廖時生討厭我,他把我當做小偷,偷他爸媽的關注,偷他的錢。
要怪隻能怪他投胎太遲,到他媽四十四歲的時候才來到這世上,滿足他爸要兒子的心願。
那時候我五歲,被廖家帶回家第五年,還不懂“老來得子,萬千寵愛”,六歲還沒到,就已領悟這八個字。
但廖家於我有恩,我不想虧欠。
我推開廖家老宅的門,養母迎上來問我要不要喝熱銀耳,養父沉聲誇我辛苦,廖時生則陰沉沉地盯著我。
白天,我幫養父開除了廖時生養在公司組件部的糟粕,安撫了被糟粕毆打的員工,平息了公司負麵新聞。
我安之若素地接受他們每個人的態度,恭敬淡笑道:“都是我該做的。”
我該做的就是看管好公司,在廖時生長大之時,忠誠地把公司交給廖時生,然後等養父分一杯羹。
我不甘心,但沒資格反抗。
我推拒了養母的熱銀耳,借口“明天要早點去公司”搭司機的車回到市區,走的時候,廖時生懶洋洋地對我說:“你親爹媽想你啦,趁早跟他們回去吧。”
冬天夜晚寒冷,我陀螺似的轉了一天,多年前嚴重凍傷的左小腿開始隱隱作痛。
今晚有痛感的不止我一個,那個被糟粕群毆的員工應該也不好過。
那個員工叫蔣黎,是組件部廠裡的一個普通工人,孤身一人漂泊在宜城。
組件部工人長期被廖時生手下的糟粕們壓迫,受人敬重的老師傅斷了手指也要上電,逼得連軸轉了十八個小時的蔣黎走了火。
本來應是兩群人打架,但蔣黎的工友們不敢動手,群毆變成了蔣黎單方麵挨打。
養父令我看好蔣黎,彆讓人把鬥毆的事曝光到網上去,損害公司形象。
蔣黎傷得嚴重,對我們這種資本家有氣,我堂堂公司副總去了兩回都沒給我好臉色,言辭犀利得很不體麵,今天卻突然說要好好聊聊。
蔣黎雖然脾氣不好,但有情有義,他不怪工友們臨時拋棄他冷眼旁觀,還叫我彆開除他們。
我倚靠在病房的軟椅上,沒忍住嗤笑出聲:“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蔣黎眼裡一下沒了神,雙肩聳拉的樣子和我感到被拋棄的時候一模一樣。
從廖家老宅回到市區彆墅已是深夜,沉默了一路的我囑托秘書:“去查他,再給他找個護工,開點祛疤痕的膏藥。”
同樣是被拋棄的人,幫他個忙也沒什麼。
我這樣安慰自己,不想承認自己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