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候,小雨淅淅瀝瀝,洋洋灑灑地跟羽毛似的落下,沒有刮風,有些悶熱,許久和白茶坐在一樓的茶室裡喝茶。
她穿著一身白色蕾絲吊帶長裙,頭上紮著一塊白色蕾絲方巾,化著淡淡的白開水妝容,清麗又漂亮,霧粉色的頭發散在身後,有些搭在木質長凳上,蓬鬆柔軟。
對麵坐著的人,一身素雅淺色的棉麻襯衫,氣質清冷,正神情認真地泡著茶,素白瘦削的手指骨分明地捏著茶壺輕輕晃了晃,“這個白茶味道還挺香的,蘇老板是個會做生意的人。”
許久拿一個白底點翠的茶杯放到白茶的麵前,看他緩緩倒著白茶,笑眼彎彎地開口:“茶茶,我哥怎麼會同意你一個人來雨落啊,他怎麼舍得?”
白茶神情微怔地收好茶壺,將隻倒好半杯的白茶推到許久的麵前,淺淡的眉宇間含著股悶躁,分明是一副等著愛人來哄的嬌縱模樣。
許久咬著杯口,淺淺地抿著茶水,一臉好奇
“茶茶,我哥惹你生氣啦?”
白茶細細品著香甜的茶水,想到這幾日許琛如狼似虎發瘋般的饑渴模樣,脆弱的後腰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全身青青紫紫的痕跡還有大半沒消,看著許久月牙般的單純眼眸,白茶怎麼說得出口是什麼原因。
他隻好佯裝聽不見,專注地喝口茶賞賞雨,轉移話題:“你怎麼光好奇我的事,先和我說說你這嘴怎麼回事?”他指了指許久破口的唇瓣,一臉打趣地問。
許久將茶杯放在桌上,著急地解釋:“茶茶,你可彆誤會,這是我自己咬的。”
“自己咬的?昨晚沒吃晚飯胃疼得很厲害?”白茶滿眼擔憂地望著她,“你從小身體一直瘦弱,總愛生病,你哥看你跟看眼珠子似的,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都是寵溺著護你長大,要是被他知道了,該心疼死了。”
許久起身坐到白茶的長凳上,雙手抓著他的胳膊甜甜撒嬌:“茶茶,不要告訴哥哥嘛,就這一次,我以後不會了。”
白茶寵溺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不會跟他打小報告的。”
許久聽他這樣說,開心地抓著他的胳膊左搖右晃,“茶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愛你。”
白茶低頭看她的視線觸及到許久右手的紅繩,動作溫柔地撫摸著她的手腕,心疼地問:“愛我就算了,你先和我說說你和江忻現在到底怎麼樣?”
許久鬆開他的胳膊,將頭靠在白茶溫暖的肩膀上,雙眸靜靜地凝視著木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茶水,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深的迷茫和無助,仿佛內心藏著一個無法解決的困擾。
她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又無奈:“我不知道。”
“小久,你告訴我,你還喜歡他嗎?”看著身邊一臉茫然的小女孩,白茶直截了當地問她。
“我不知道該不該喜歡他。”許久閉上眼,不想思考這個問題。
不想喜歡,可控製不住自己深藏躁動的心意,也控製不住他有意無意地撩撥。
怎麼辦?
五點左右的時候,雨停了,庭院中落了不少嫩綠的銀杏樹葉。
許久搬了一個小桌子和一個小板凳放在樹下,她打著一把淡黃色的油紙傘,遮擋頭頂銀杏枝葉上滑落的雨水,坐在那裡用單手擦著染上汙泥的落葉,把它們收集好放在桌子上的一角。
蘇澄和宋嵩在對麵廚房裡準備著晚飯,紅燒肉的香味飄到許久的鼻尖,勾得胃裡有些餓了,她笑著問:“蘇澄,什麼時候能吃上紅燒肉啊?”
蘇澄端著紅燒肉放在擺在院中的餐桌上,一臉可惜地對她說:“久久,江忻說了,今晚你不能吃這些油膩的,你還得吃藥喝粥,等明天就好了。”
許久眼巴巴地看著那盤紅漬漬、肥瘦相間的紅燒肉,苦著一張臉,嘴裡大聲地抱怨著:“啊!為什麼要聽他的啊?”
“因為我昨天照顧了你一個晚上,你要對我的辛苦成果負責,所以必須聽我的話。”江忻穿著個灰色衛衣套裝,單手插兜、神情散漫地走到許久麵前,低頭彎腰對上她驚慌失措的眼神,笑了一聲,然後一把奪過她手裡的油紙傘,自己舉在她的頭頂,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她被弄臟的手上,眉頭一皺,“又打傘又擦樹葉的,不累嗎?”
許久收回看他的目光,伸手去夠她的傘,表情有些不自在,“不累啊,我樂在其中。”
江忻站直身體,將傘抬高,許久錯愕地看著他的動作,“你是故意的嗎?”
江忻勾唇搖搖頭,眉梢輕抬,“不是啊,我隻是怕你累。”
“我不累。”許久將手放在他的麵前,語氣堅定:“給我!”
江忻看著她伸到眼前的白皙纖細的手,指腹間粘著被雨水打濕的汙泥,極致的白與深沉的黑夾雜在一起,像是在一張潔白的紙上染上礙眼的墨汁,讓人忍不住得想要擦乾淨,保護好這份毫無雜質的純白。
他伸手輕輕撚著她的指腹,試圖把汙泥擦乾淨,許久被他的手指的觸感嚇到,慌亂地收回自己的手,江忻被她手腕處一閃而過的紅繩吸引注意。
之前每一次看到許久,她好像都帶著這根紅繩,上麵串著一顆金櫻桃,一刻不離,很重要的東西嗎?
有些好奇,江忻直接問她:“你手腕的那根紅繩……”
江忻一提到紅繩兩個字,許久的心瞬間被高高懸起,左手緊緊捂住右腕處的紅繩,身體驀然僵硬住,掌心不受控製地滲汗,他怎麼會問起這根紅繩?
許久極力控製好情緒,想開口說話但喉嚨像被什麼突然攥住,乾澀緊張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在她眼眶泛紅,急得毫無辦法的時候,不遠處傳來白茶的聲音。
“那是小久初三那年去寺廟求的紅繩,怎麼?江大明星對這根紅繩很感興趣?”白茶站在對麵的廊下,眉目冷淡地看著他。
“我隻是覺得這根紅繩很好看,很適合小久。”江忻低頭看著許久微微顫抖的手,雙眸幾不可察地緊縮一下,心底存了一個疑惑,她怎麼這麼緊張這根紅繩。
它,有什麼秘密?
蘇澄和宋嵩兩個人待在對麵的廚房裡,借著做飯的檔口,偷偷觀察江忻和許久兩個人的互動,蘇澄是一臉吃到大瓜的八卦表情,而宋嵩是一臉替好兄弟戀情著急的模樣,看到有第三者的出現,他立刻招呼白茶,“過來啦,幫我們一起做飯唄。”
許久被宋嵩的聲音轉移了注意力,看他想讓白茶幫忙做飯,趕緊出聲阻止:“茶茶他不會做飯,你彆……”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白茶打斷,他擼著袖口,一臉興趣地走進廚房,“好啊,好久沒做了,我來試試。”
“完了。”許久單手扶額,回想茶茶令人驚歎的廚藝,滿臉擔憂。
江忻被她這副憂慮的表情逗笑,不解地問:“他做飯很難吃嗎?”
許久望著廚房裡一臉雀躍搗鼓著飯菜的茶茶,正在心裡默默盤算著待會兒怎麼辦,聽到江忻這樣問,忍不住提醒他:“待會兒吃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還撐傘呐,快過來吃飯。”宋嵩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色澤誘人的紅燒肉,背著手晃了晃招呼他們。
江忻收好傘放在小桌子旁,伸手想扶一把許久,“起身吧,公主殿下。”
許久放好擦乾淨的樹葉,瞥了一眼他的手,邊推邊起身,“公主殿下可以自己站起來,不需要你扶。”
可是坐得久了,剛站起來感到腿一麻,身體不受控製地一歪,許久慌亂地抓緊靠她最近的手臂,一用力因為慣性整個人撲到江忻的懷裡。
一隻勁瘦有力的胳膊摟在她的腰間,滾燙的熱度透過薄薄的長裙傳遞到她的心底,幸好她現在背對著其他人,不然一定會發現她麵臉通紅的窘態。
怎麼又是這個姿勢,上回是在蘇澄一個人麵前,現在是在所有人麵前。
蘇澄拿著兩個湯勺擋在自己的眼前,宋嵩不嫌事大地吹了好幾聲口哨,白茶雙手抱臂一臉興味地看著他們的姿勢,看樣子,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們之間沒點故事。
許久忽視那些要刺穿她羞恥心的目光,鬆開江忻的小臂,同手同腳地走到餐桌旁,要不是怕引出更大的誤會,真想像之前那樣直接轉身就跑,躲在房間裡不出來。
“你跑不掉的,公主殿下,坐下吧。”江忻走到許久身後,幫她拉開椅子,等她坐下,連人帶椅地往前推了推,胸差點貼上桌子,椅子還是那種有扶手的,這是要錮住她,生怕她跑啊。
許久呼出一口長氣,胳膊撐在桌子上,用手托著腦袋,閉著眼睛不看他們,一副拒絕交流的姿態。
江忻坐在她的旁邊,白茶和宋嵩坐在對麵,蘇澄單獨坐在許久的左手邊,木質的長形餐桌上擺著好幾道菜,看著都是色香味俱全,讓人食指大動。
隻有許久的麵前放著一碗小米粥,雖然不是乾巴巴的清湯寡水,但和麵前的大菜比起來,實在太可憐巴巴了一些。
“快吃!快吃!這還是本少爺第一次下廚呢,大家都快嘗嘗。”宋嵩情緒高漲地吆喝著大家一起嘗嘗他做的酸湯肥牛。
蘇澄很給麵地豎了個大拇指,一臉追捧地說:“不愧是宋影帝,就是厲害!”
白茶淺淺地嘗了一口,中肯地評價道:“還不錯,比起我來還差了一點點。”
“差了一點?”宋嵩不信,“讓我嘗嘗你做的糖醋魚。”他剃了一塊魚肉放在嘴裡,下一秒皺著臉吐出來,一臉苦相地朝白茶抱怨:“你這把鹽當糖撒了吧,你做完都不嘗一口試試味道嗎?”
白茶單手撐著腦袋,一臉笑意地看著宋嵩被鹹到豐富的表情,不緊不慢地說:“不啊,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所以我一口也不會吃。”
宋嵩灌下一大杯水,衝淡滿嘴的鹹味後,聽他這話像是成心逗自己,拍了一下桌子,著急道:“那你還做?”
白茶吃完一整口牛肉後,被味道香得眯了眯眼睛,才心滿意足地回他:“因為我喜歡做的過程。”
宋嵩偷偷衝他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這不浪費嗎,做得這麼難吃,誰願意吃啊!”
白茶拿筷子敲了敲糖醋魚的盤子,在清脆的聲響中,所有人都聽到了他清冷但愉悅的嗓音:“我老公愛吃啊,特——彆——愛!”
老公?蘇澄驚得掉了筷子,宋嵩勉強控製住了表情。
許久趴在桌子上,趁大家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時候,偷偷伸筷子想夾一塊紅燒肉,就要成功的時候,一雙長長的木筷夾住了她,耳邊傳來一個欠欠的聲音:“休想。”
江忻用左手食指敲了敲粥碗,“乖乖喝粥。”然後單手拿起湯勺舀了一口小米粥,舉到許久的嘴邊,比剛才語氣放軟了不少:“公主殿下,請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