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署或時疫局的符牌!”
玄梅笑了笑,把腰間的符牌遞過去:“這裡,鄙人荀至,各位軍爺辛苦了!”
如今已是深夜,楚玉澤以防疫需要為由,派禁衛軍層層包圍了齊王府,如今管得更嚴了。
其中一名走上前搜身,還打開了他的藥箱仔細查看一二,才點了點頭:“進去吧。”
兩個穿著鐵甲的士兵讓開,把玄梅從側門放了進去。
玄梅帶上厚厚的麵紗遮住口鼻,在齊王府裡隨著下人引路,走入齊王的居室。
雖然楚玉澤將齊王府層層包裹,但齊王的人依舊秩序井然,攝政王還是沒辦法在齊王府裡肆意妄為。
“醫師荀至,奉攝政王之命,為齊王診治。”
齊王坐在屏風後麵,沒正眼看他。
“滾回去告訴楚玉澤,本王身體好得很,用不著他惺惺作態。”
“齊王言重了,這瘟疫已經屬實,王爺若是顧惜自己的身體,還請讓荀某把把脈。”
“荀至?就是給我那好皇侄看病那位?楚玉澤可真是信任你,過來吧。”
“多謝齊王殿下!”荀至眯了眯眼睛,閃過一絲玩味的不屑,繞過屏風,終於站在了齊王的麵前。
他把了把脈,笑道:“確如齊王殿下所說,沒有病症。不過此瘟疫潛伏在氣息之中,還有待觀察。”
齊王橫眉,立刻掀翻玄梅的手,怒罵道:“他楚玉澤想除掉本王,又找不到本王罪過,便用如此下流手段汙蔑本王嗎!”
玄梅揚了揚眼尾,露出狡黠來,“齊王殿下英明神武,應該知道,攝政王殿下派王妃去宿州,可不止是為了安撫人心吧。”
齊王聽見這話,頓時變了臉色,“你什麼意思。”
玄梅不想裝了,踱步到另一側與齊王平起平坐,“欸,王妃與攝政王書信往來不斷,但消息傳得可不那麼快。可是荀某卻知道,王妃早已經跨過邊境線拿到了瘟疫的藥方,洪冕被革職入獄,王妃現在,已經快到文州了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齊王捏住茶杯,側著身子對他怒目圓睜。
“齊王是聰明人,攝政王的放肆乖張,也隻不過是在雲都,各州各世家卻各有心思,出了雲都,他手下的人動作快不起來。荀某能這麼快拿到消息,齊王認為放眼三國之中,誰能有這個本事。”
下一秒,瓷杯摔在地上麵目全非。
齊王抽出藏在茶幾下的匕首,直直向玄梅的脖頸割去。
玄梅穩坐泰山,兩隻手指捏住刀柄,即使刀鋒就靠在他的脖子上,輕輕一側就會劃破他的血管。
“你潛入齊王府,到底是想乾什麼!”齊王儘力克製住內心的憤怒,但他很清楚,麵前的這個年輕人功力深厚,絕非等閒之輩。
玄梅自信地揚起嘴角,甚至放開了那兩根手指:“皇帝身上的毒,荀某能解,但是我一直吊著他的性命,齊王殿下還不明白嗎?”
“開條件吧。”
“殿下多年前打下的三個州,換一個大桓的皇位。”
齊王現在沒有選擇的權力。
他累累戰功和戍邊多年的功勞極有可能因為這場瘟疫付諸東流,如今他非常被動,楚玉澤可以隨時按死他。
而楚玉澤的地位和權力,來自先皇的遺詔。隻要陳文禎死,成為新的“先帝”,楚玉澤的攝政王之位便做不得數。
玄梅繼續加碼:“雲都內外的同僚,都在等齊王殿下的答複。”
條件很誘人,現在他的勢力幾乎都被分散隔離開,其他的又遠在天邊,若有梅花衛助力,事半功倍。
各州府支持他的勢力遠大於攝政王,他若即位,又有何氏相助,服眾不算困難。
齊王隻思忖了一小會,旁邊的香落了灰,玄梅聽到了一他想要的回複。
“成交。”
*
桓國西部宴州。
“三殿下,公主書信!”
外麵的將士們還在操練,聲音整齊而洪亮。他到宴州已經已經有好些時日,匪患已除,雖然路澤還是下落不明,但其他的都已經步上正軌。
榮儀林接過書信,遣走了外人,打開了王妃寫給他的信箋。
“齊王已有謀逆之心,彭州立場不定,若攝政王求援,繞道而行。”
榮儀林眉頭皺了皺,他已經知道公主前往宿州平定瘟疫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心憂,沒成想又是一道密信送來,是攝政王的。
“你們桓國的事情可真麻煩,彎彎繞繞的。”榮儀林看見信上內容,籲了口長氣。
“來人,吩咐下去,給我盯緊彭州的動向!”
*
文州沒有受到瘟疫影響,但在宴席上,見青還是把藥方給了文州太守。
當晚的接風宴上,何氏的人也如約而至,見青依然不喜歡這些觥籌交錯的場麵,但不代表不熟練。
她仔細聽著何氏族人和文州太守的對話,意圖從中抽絲剝繭。
何氏在文州勢力強大,為首的是何庭的小叔,也就是當今何丞相的嫡親弟弟,何複,看文州太守對他們的態度,不難猜到他也是何氏手下的傀儡。
雖說是太守做東,但見青能明顯感覺到,何複才是這堂中掌握方向的人。
“王妃巾幗不讓須眉,為百姓請命,何某佩服!這杯酒,敬殿下!”
何複一飲而儘。
她知道這樣的應酬難以避免,所以一早來時便服下了解酒藥,順著何複的意思喝下了。
何氏的膽子還沒有大到在宴席桌上下毒,見青成竹在胸,喝儘後還特地將酒杯倒扣過來,沒有一滴酒水滴落。
“王妃不愧是徐國公主,果然爽快!”
“何前輩客氣了。早聽聞文州的桂明酒濃鬱醇香,今日一品,果真不凡。”
何複再度勸了好幾杯酒,看著這個王妃一點沒有喝醉上頭的樣子,臉色沉了一下,嘴上恭恭敬敬,卻趁著她看不見,眸子閃出陰鷙。
他今日才收到了密信,齊王已經被變相軟禁,吩咐他早做準備。
而宿州洪冕被革職查看,陳克疑似被策反,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因為麵前這個盲女王妃。
這位何複還在惡狠狠地想壞招,殊不知身後已經失火了。
*
“青棠,你確定今晚對礦場動手?”
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少年側頭看去,問旁邊的女孩。
他口中的青棠,就是梅花衛棠兒,在薑義墜崖後,她先首席一步前往文州查探情況,這邊的梅花衛已經坐實了何氏私采鐵礦、鑄造鎧甲和武器的事,甚至還摸到了何氏祖宅的深處,找到了他們藏匿武器的地方。
那裡的箭,與秋獵場上,和見青從寧國返回宿州時遇刺時的如出一轍。
何氏與齊王勾結已是板上釘釘,謀逆之心昭然若揭。
“自然,現在文州和何氏的人注意力都在王妃的接風宴上,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棠兒已經褪去了霜月的麵容,如今跟在乍春館時裡比起來,稚氣消失乾淨,穿上夜行衣利落整潔,已經能夠獨當一麵。
“你確定附近幾州的桓國人會來幫那個王妃?”
少年還是有些憂心,他前幾日已經按照青棠的吩咐,把相關的證據都匿名發給了散落在南部各州的慶國公舊部。
不過,他還不知道這個徐國王妃就是傳聞中的青梅部首席。
“相信首席的判斷,隻需要乾好我們的事。”
青棠從袖中抽出一個小小的骨笛,不過一個指節大小的長度,她將其擱在嘴邊,竟吹出了栩栩如生的鳥雀之聲。
在黑暗的文州郊野,此等鳥鳴不過尋常。
不一會兒,兩人聽到了另一邊山頭的鳥叫。
所有的安排準備就緒,可以大乾一場了。
棠兒摸到身後的短刀,將蒙住下半張臉的黑紗向上拉了拉,如黑豹般敏捷地在樹叢中跳躍向下,對著那山穀中的點點明亮潛襲而去。
*
“急報!急報!”一個下人驚慌失措地跑上宴席,看到一側的王妃,立刻閉了嘴,踉蹌地跑到太守身邊,喘著粗氣附在他耳邊。
“郊外的礦場,爆炸了……”
太守被嚇得不輕,屁股都沒坐穩,手上的酒杯頓時掉在了地上,打破了宴會上的歡娛氣氛。
何複立刻一記刀眼射過來,看得太守渾身顫抖。
見青最後抿了一口酒,笑道:“發生什麼了嗎?怎麼吵吵嚷嚷的。”
太守嚇得爬到何複身邊,頭上的發冠已經歪了,“礦場……礦場被人炸了。”
何複立刻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他沒對她動刀動槍,沒成想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王妃倒是有些膽色,先一步對他下手了。
“給我把太守府圍起來,沒有我的命令,今晚誰都彆想走出去。”
頓時,藏在暗處的何氏私兵將大門一關一扣,不明真相的侍從們立刻慌亂地到處亂竄,直到有一兩個被私兵抹了脖子,眾人才抱頭蹲下,如砧板上的魚肉。
“何前輩,這是什麼意思?”
何複冷哼一聲,“攝政王妃,何某仔細想想,今晚這接風宴,怎麼都算不上招待不周吧,怎麼王妃這麼不滿意,要對我文州的百姓下手呢?”
見青身邊的兩個小侍女已經腿軟地跪在了地上,而她聞到空氣中濃鬱的、新鮮的血氣,麵色未改分毫,嘴角反而多了一抹笑意。
''文州的百姓?本宮還以為,你是說的,何氏的百姓,和齊王的百姓呢?”
何複一時被她怔住,隨後聽到的話讓他更覺毛骨悚然。
“本宮在文州初來乍到 ,沒有備上一二薄禮,心中實在過意不去,郊外礦場的這份禮物,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