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1 / 1)

楚玉澤把見青帶到尉遲初身邊,也沒留下什麼話,轉身就走了。見青腦子嗡嗡的,不知道哪裡又惹到這位活閻王。

都攝政王了,有必要跟一個小輩如此計較嗎?

見青也不說話,跟在身後的霜月把她扶在坐席上,尉遲初從一堆貴女的談笑間擠出身,輕盈地走到她身邊。

“遠遠的便看到攝政王那張臭臉,他又怎麼了?”

“習慣了。”見青隨便拿起桌上的糕點,放到鼻子下麵聞了一聞,看起來神情輕鬆,並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咬了一口,花香在口中四溢,見青笑了笑,對著尉遲初說道:“姻緣之事,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等相敬如賓,相安無事,已經算得上是好結果了。其他的,不必強求。”

尉遲初坐了下來,握住她的手腕,眼中又湧起擔憂之色,不知道是對王妃還是對她自己。

“正如王妃在陽泉彆苑所言,女子可做之事,多如牛毛,不可如此憂愁自傷。”

“自然,不過一提罷了。”見青反握住她的手,笑了出來,腦子裡還在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女皇派給她的任務還遠遠沒有結束,尉遲的事暫且進了一步,她還需要尋找下一個能拉攏的對象。

隻是掌家,這還遠遠不夠。

亭的另一側就是男子們的宴席。

楚玉澤一個人站在欄杆邊上,背著手,看著對麵的清影,心緒有些不寧。

“攝政王看起來憂思繁重,可否與在下說說,或許能疏解一二。”

何庭公子出現在楚玉澤身後,穿著藍衣錦袍,聲音如玉璫作響,舉手投足多有君子風姿。

“無事。”楚玉澤不想與他多言,拂袖轉身,回到了席上。

何庭也不懊惱,眼睛順著楚玉澤剛才盯著的方向看去,隻看到了坐在席上無所事事的攝政王妃,想起來當日府上攝政王含刀般的言語,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來,眸色深沉。

尉遲府中一片熱鬨,女眷們在這邊聊著家常,或是三五成群打著葉子牌。

今日何舒也來了,坐在見青對麵,與同席左右的人嘮嗑,念叨著不日進宮的消息,言語中滿是驕傲欣喜,不時遞一個眼神過來。

或許她自以為一定能當上皇後吧。

見青感歎道。這樣她便在地位上真正壓過她一頭。本曾想何舒對楚玉澤有些個真心,沒想到在權勢和虛榮麵前,這些少女心思還是敗下陣來。

這樣也好,人總是要往上爬的。

見青整頓了下褶皺的衣裳,卻在嘈雜中聽到清脆悠肅的琴聲。

眾人都停了話題,視線聚集到湖麵上,女眷們更是擠在欄杆邊瞭望。

隻見一個畫舫烏船從另一側駛來,尉遲踏白坐在船頭,麵前是一把古琴,手指輪轉之間,琴音婉轉嗚咽,如鶴鳴藏於清晨迷霧,隨著畫船將近,轉為清脆明亮。

眾人屏息凝視,看著尉遲踏白的畫船停在湖中央。

“沒想到尉遲的三公子還有這等琴技呢!”

一旁的女子感歎道。

見青修習樂器多年,以琵琶為精,但若論琴簫也絕不遜色,自然知道尉遲踏白這身本事不俗,嘴角淺笑。

楚玉澤遠遠地看著坐在原席上的見青。

她怎麼在笑?

他放下了茶杯,沒了絲毫興致。

一曲終畢,四方喝彩。

尉遲踏白起身,先後向兩邊行了禮:“尉遲不才,多年未曾回府,今日多謝各位為在下接風洗塵,望今後與各位結君子之交!”

尉遲踏白本就相貌出眾、氣質不俗,如今在這宴席中撫琴一曲,必然名聲大噪,也算在雲都行走有了名聲。

“尉遲公子年紀尚淺,沒成想琴技嫻熟,琴意悠遠,如青淙流於玉山,實在令在下生羨!”

何庭邁步至欄杆處,對著尉遲踏白拘禮。

既有何庭說了話,其他的讚賞也自然紛至遝來。畫船駛過去,尉遲踏白下船,被何庭接過,又捂著胸口咳了幾聲,眼睛卻半眯著盯著楚玉澤。

女眷這邊也恢複了吵鬨。

“你們彆說,這尉遲三公子,就是看著體弱了些,倒是俊俏端正,還頗有財氣。也不知道以後會配哪家的小姐?”

“人不可貌相!你不知道嗎?最近蕭氏族裡的事,誒……可不好提。”

幾個年紀稍大的女眷聚在一個角落,嘴裡不知道磋磨著什麼事兒。

見青可聽不下對麵何舒的什麼首飾胭脂和緞子了,招呼著霜月過來,扶她起來便挪了挪位置,走到亭旁的闌乾,倚著聽風聲。

“這邊清爽些,你去拿些魚食過來吧。”

霜月點頭,離開了亭子。

此處與那三四個年輕貴婦人也就十來步的距離,靠見青靈敏的耳朵也聽得清楚這些家長裡短。

“你彆不知道!那蕭家三房裡的叫什麼……蕭適……長得很俊俏那個!”

蕭適,見青在乍春館裡就聽過他的名聲。據說是個貌比潘安的玉麵郎君,喜歡嘴裡吹些詩詞歌賦,見青也給他彈過幾首曲子。

但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是學些皮毛,沒什麼大本事,連聽了見青的琵琶還想贈詩,結果連平仄都對不齊,見青還得掛著笑臉地接下。

這蕭適,自然也是沒個一官半職,等著蔭封呢。

“那前些日子啊,據說家裡夫人發現那蕭適啊,在外麵藏了個外室,肚子都七八個月大了!”

那幾個婦人捂著嘴八卦,卻漸漸忘了聲音小些,不時有幾個年輕姑娘回頭往這邊看。

霜月拿回來魚食,兩人在亭邊喂魚。

“這人可真是不行啊!今日他家那夫人,都沒敢來!”

“可不是嗎!被一個外室搶先生出孩子,可是鬨了大笑話。那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據說若是今年蕭適舉薦都還選不上,怕是要跟蕭家和離了!”

“那夫人是哪家的來著?我想想……謝家的嫡小姐吧!”

“謝家怎麼也不遜於蕭家,那嫡小姐怎麼就嫁給蕭家三房一個廢物郎君。”

“自然是臉好看唄!”

謝家,見青知曉這氏族,但是卻很少接待過他們家的子弟。聽聞謝家家風嚴苛,規矩子女,素來名聲最好,如今族中小姐卻嫁了個這樣的紈絝,倒真是可惜。

見青大概知道了,聽著下麵咕嚕咕嚕的魚嘴巴,心裡理了理思緒,把魚食又遞給了霜月,擦了擦手。

尉遲此時靠了過來,附耳說道:“踏白讓我傳言給你,他的醫師最近新尋得了一個藥方,似乎能治王妃眼疾,王妃可願過去?”

玄梅找她?

見青蹙了蹙眉,如今楚玉澤便在這裡,又不如陽泉彆苑裡有奇門遁甲之術作遮掩,心裡雖然有些憂心,卻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私會外男,總是不好,霜月,一炷香之後,再帶攝政王過來。”

“我們在雲間榭,一直朝南走,在湖的那邊。”尉遲初囑咐了一聲。

霜月點點頭,留在原地,而尉遲初高興地挽著見青,向尉遲府深處走去。

庭院深深,有些暈繞,但遠離人群,空氣倒是清新了不少。

“見過王妃姐姐!醫師正在裡麵,還請王妃進去,我們守在外麵。”

踏白倒是步程快,聽聞他醫師拿到了一個方子,今日在宴席上也算打出了名聲,應酬幾句便離席來到了這邊。

“多謝踏白!”見青見尉遲踏白叫得親近,倒是自己也直直叫了踏白了,畢竟她與尉遲初同齡,他叫一聲姐姐也沒什麼大不了。

尉遲初將她扶進去,對著對麵的醫師點點頭,關上門也離去了。

“找我何事?”

“梅花衛有異。你現在的身份,可是隻有霜月和我知曉?”

見青皺了皺眉,說道:“還有一個負責傳遞乍春館消息的,但是她絕對可信,其他青梅部的人不知我的身份,不必擔心。是哪部出了問題,出了叛徒?”

“最近青梅部收到幾個莫名的消息,不過甚是混亂,不像是部中熟人,怕是大桓的密探,在試圖破解暗語。我已通知守在雲都的梅花衛,最近注意些。”

見青點點頭,“今日府內清閒,若是暗語有變,藏些東西在尉遲府的請柬裡。”

對麵的玄梅知曉地點點頭,講完正事,他終於放鬆了身子,翹起腿來,從容地從袖中拿出一張方子。

“治你眼疾的方子,這次千真萬確!”

“看來玄梅部還是太清閒了,你倒是有時間。”

“誒,你這話說的!”玄梅甩了甩方子,“我好心好意淘到的古方,這可是來自西南的神醫村——靈靡村的!”

靈靡村,她曾聽說過,是西南一個不入世的小村,傳聞中更有最早的巫醫術法,傳聞能治百病,小病瞬息而消,奇難雜症更是不在話下。

玄梅自顧自地說著:“不過呢,這個方子裡有一味藥,甚是難得。你拿著這個方子,去問問你家攝政王,拿到了我就能幫你治!”

見青接過這卷藥方,就在此刻,外麵傳來了楚玉澤的冰冷聲音,不過是對著尉遲踏白的。

“孤的王妃呢?”

見青聽這語氣,怎麼在慍怒之下,還有些莫名酸酸的。

玄梅立刻閉了嘴巴,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地側躺在坐席上,眼邊的小痣顯得更加倦懶風流。

“看來你還是有本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