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妻(1 / 1)

“王爺,徐國的探子送信回來了。”

清晨,王府書房,薑義手裡揣著一封密函,呈遞到楚玉澤跟前。

見楚玉澤打開密函,薑義彎身繼續說道

“探子各方查探,榮洛公主在徐國時確實與一位名為路澤的禦前侍衛有些情意。但是自榮洛公主宣布前往我朝和親以來,路澤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動作。”

若是現在的榮洛真的掉了包,真公主必然想辦法回去徐國與情郎重逢。隻是如今寧國富商的線索斷了,一切猜想都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近來梅花衛有什麼動向?”

薑義搖搖頭,“去年搗毀了一大波後,梅花衛都龜縮起來,不知道有什麼目的,就連青梅部也沒多少動靜,但是我方破解暗語,已初有成效。”

楚玉澤歎歎氣,他輔政多年,大桓積弊累多難以收拾,寧國虎視眈眈,先帝走後更是猖獗,算得上是內憂外患。

如今外患偃旗息鼓,他反而更加警惕起來。偽裝、守拙、暗度陳倉都是梅花衛擅用的伎倆,如今潛伏在更暗處,怕是更加危險。

楚玉澤看了看密函,其中附了這徐國禦前侍衛的背景生平,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不過看到這侍衛與榮洛糾葛多年,他心裡莫名有些不痛快。

楚玉澤燒掉密信,起身上朝。

隻是沒想到,他走後不久,一道懿旨送進了攝政王府。

見青匆匆起身。她知道經此一役,太皇太後難免對她心生芥蒂,不過沒想到這老人家這麼沉不住氣,今日便想來好好敲打她。

沒想到又是微雨天氣,自聽到那文姑姑瑟生生的語氣,她便知安壽宮的氛圍可遠不及上一次柔和。

“臣妾榮洛,見過太皇太後。”見青依舊按照規矩行禮

太皇太後臉上雖然掛著笑意,但是聲音分明有氣無力:“起來吧。”

“今日本也沒有什麼事。上次見公主來,覺著公主初來乍到,對大桓多不熟悉,有些宮裡的規矩,哀家也沒有提。不過你作為攝政王妃,日後還是要負起當家主母的職責,自你來大桓聯姻,哀家便讓宮中匠人趕製著這一副玉雕《女德經》,前幾日才做出來,便叫你進宮來取。”

文姑姑捧著這玉書,走到榮洛身前。

榮洛剛想謝過行李致謝,文姑姑卻嘴中略有鄙夷道:“公主來自徐國,民風野樸,還是不懂這宮裡的規矩。這玉書由太皇太後所賞,又承載自古以來女子規矩典範,受此等寶物,乃女子榮光,需得跪下受賞。”

這一刻,她倒是懂了女皇為何讓她扶持世家貴女掌權。

桓國繼承了戰前前朝的舊習陋習,又由皇家和世族層層加碼,若是不逐漸瓦解,女皇打下這片江山也怕是危如累卵。

見青心中暗諷,麵上卻一片順從神色。

“多謝太皇太後恩賞!”見青跪下,文姑姑微微彎腰,見青摸到玉書兩端,從托案中捧到了手上。

文姑姑繼續得寸進尺,語氣中也是寸步不讓:“還請榮洛公主撫摸誦讀。”

霜月站在見青身後垂著頭,眉頭緊皺,心中已是不滿,但看見見青麵色不改,她也不吱聲。

“自天地初始,陰陽分明……男子為天……”

見青的手指拂過玉雕上一個個微小的凸起的文字,毫無感情地讀出來,時不時磕絆停頓。

那太皇太後靠在枕背上,麵上的皺紋層層壘疊,隨著斑駁的皮膚垂下來,手上還盤著佛珠,微閉著眼,等著見青讀完。

見青也不惱,讀的每一字都拋在腦後,畢竟日子還長,把她她以後要乾的事算上來,她可以每日來這宮裡讀書。

終於,見青吐出最後一個字,那在上麵的太皇太後緩慢地抬起眼睛,歎了一口氣,說道:“哀家聽公主讀得磕磕絆絆,但念在初次,情有可原。今日回去後,將這經上的內容抄過百遍,公主聰慧,想是能記得住。三日後再來哀家這安壽宮罷!”

“太皇太後,本王瞧這抄寫背誦,也不必了吧!”

見青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到大殿外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脆亮結實,連帶著霜月的小臉也轉悲為喜。

接著是幾個宮女慌慌張張地跪在門外,身上忍不住地顫抖,驚恐地垂著目。

“太皇太後!是攝政王硬闖進來的!奴婢……奴婢們攔不住!”

見青聽到男子的腳步聲,然後是帶著絲絲暖意的大手撫在她的右側肩膀,籠在在他寬大的身軀裡。他牽著她的左手,把她慢慢從地上牽起來。

跪了大半天,見青的腿有些酸,身軀有些輕微的踉蹌,卻被穩穩地被楚玉澤扶住。

“攝政王,如今你已經到猖狂到擅闖安壽宮了嗎!”

楚玉澤順了順她的肩背,安撫後將她護在身後。剛才還含水的眼眸中突然泛起寒意,說道:“太皇太後怕是誤會了,本王聽聞王妃進來時間不久了,來安壽宮接自己的王妃回府,怎麼算得上擅闖。”

太皇太後一時怒氣衝了上來,猛然站起身 ,又因為體弱有些不適,口不擇言地說道:“如今她才剛成親,便能叫得那尉遲初枉顧禮法,招個無名夫婿入贅!那尉遲初是何等貴女,不過結交幾日,便被她帶成這樣!哀家替你管教王妃,有何僭越啊!”

楚玉澤也並不將她放在眼裡,絲毫不顧及對麵太皇太後的身份,“公主不過與尉遲小姐有些私交,手可伸不到尉遲氏的婚事去。再說,公主在我桓國傷了眼睛,本就心生不滿,太皇太後這樣管教,是想讓公主的腿也廢了嗎!”

此言一出,見青都是一驚。本知道楚玉澤不好惹,說出前麵那些也算意料之中,如今這言語,她才真正領教了攝政王嘴皮子的狠戾毒辣,甚至,還頗有些潑皮無賴的風采。

“你……你楚玉澤……”太皇太後被這人氣得不輕,纏滿珠玉首飾的手狠狠指著他,卻是氣都喘不上來,文姑姑立刻跑上去扶住老人的手臂,輕聲安慰著她,卻也不敢對那披著狼皮的攝政王有更多言語。

楚玉澤見她落入下風,也不管太皇太後的體麵,繼續暗諷道:“若是太皇太後真的稀罕人每日誦讀給你聽,本王近日政事也不算繁重,可以每日下朝後,親自給太皇太後讀一讀這《女德經》,如何?”

見青扯了扯楚玉澤的披風,想讓他閉嘴彆再說了。她耳朵靈敏,聽到了太皇太後那急促的呼吸聲,雖然不喜這老人的舊式做派,但是若是因此生了病暈了頭,豈不是多生事端。

“你……你們倆都給哀家滾!彆再踏入安壽宮!”

“微臣領命,這就帶公主出宮!”

楚玉澤挽著見青的手便領她出去,頭也不回地走了。霜月拿著這沉甸甸的玉書,跟在兩人身後。

沒想到一出殿,便遇到了皇帝的車架。

楚玉澤停步行禮,見青也跟著楚玉澤的態度猜到了對麵人的身份,跟著行禮。

那楚玉澤偏偏頭,對著小皇帝使了個眼神,陳禎文點點頭,兩人達成了一場無聲的默契。

見青不解,腰還沒徹底彎下去,就又被楚玉澤牽著出宮回了府裡。

晚上,楚玉澤似是想在謝香居常睡的樣子,今晚又準時在熄燈前來到了榻前。

兩夫妻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楚玉澤看著頂上的床紗,見青看著一片黑暗,氣氛有些尷尬。

“今日在安壽宮,多謝。”見青不知道說什麼,隻能說出一句感謝。

楚玉澤保持著平躺,一動不動,顯得有些冷漠,語氣裡卻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慍氣,“本王幫你,是因為名義上你是我的王妃,今日被太皇太後欺負成這樣,也不見你平日的聰明和脾氣了。”

見青聽他這語氣便覺得不對勁,蹙了蹙眉頭,腦子裡閃過這幾日與他相處的片段,也沒想出有哪裡不對。

“你怎麼了?”見青開門見山。楚玉澤這樣的人,心思容易藏在心裡,若是今日不清理乾淨了,怕是經年累月地參她一本。

楚玉澤側過頭,吸了一口氣,卻恰好對上見青琥珀色的眼眸,他頓時沒了心思,又轉了回去。

“無事,今日早些歇息吧。”

見青卻強挽著他的手,從被子裡探出身,坐起來,甚有今日不說清楚彆想睡覺的意思。

“到底怎麼了?皇帝為難你了?”

楚玉澤還是躺在床上,看著女人對他居高臨下,說道:“聽聞王妃在故國,有過一段情緣。”

“對。”見青毫不猶豫,立刻吐出回答,“禦前侍衛路澤,你調查我?”

楚玉澤一怔,沒想到她會直接承認跟一個侍衛的關係,一時間打得他猝不及防。

“你吃醋了?”見青見他不說話,言語間步步逼近,身子也微微前傾,發絲隨著落下的肩膀垂下來,滑落在楚玉澤的胸膛上,像羽毛,有些癢。

她在發問。

拉進的距離醞釀起空氣中的粘稠,像是拉出了無形的絲線。

楚玉澤像是被凝固的空間窒息,臉頰微微泛出滾燙的紅意。在頂上的那雙眼睛,明明沒有神色,卻比任何世間的神像更讓人難以捉摸。

他一時不敢直視,挪起手臂蓋在了眼睛上,擋住視線。

“你吃醋了。”

她在肯定。

另一隻手撐在了外側,見青單薄的身體伏在他的上方,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楚玉澤第一次覺得他也想短暫地失去眼睛,畢竟可以像他的王妃這樣恃“盲”行凶。

“你吃醋了!”

她在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