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葉蓮娜走進書店的時候，她看到這家書店的主人正在泡茶。這位天使中的特工早就在多年的偽裝中習慣了人類社會的各種事情——也包括了那種英國人對茶的熱愛。

“亞茲拉斐爾。”葉蓮娜走向對方，點了點頭。

對方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個笑容：“哦，葉蓮娜，歡迎，歡迎。是有什麼事找我嗎？”

葉蓮娜搖了搖頭：“我最近找到的一家味道很不錯的餐廳，不知道你想要不想要去試試看。”

她一向親近這位在她成為天使之後負責引導她的天使。

是的，成為天使。

人類在增加，而天使負責的事務從來都不曾減少，當然，比起減少，不如說一直都在增加還差不多。有些天使甚至因為工作太多，最後直接陷入了沉睡，後來就連部分驅魔的事務都被交給了梵蒂岡。於是一開始由上帝創造的天使就不夠用了，因此天堂決定將一些人類變成，或者說召喚成天使——完全隨機的那種——在這之後，人類成為天使就成為了一個隨機的事情。而葉蓮娜就是其中之一。

在她變成天使之後，天堂在人間為數不多——甚至可能隻是唯一一個——的天使發現了她。

“哦，”對方看著她，露出了一個快樂的笑容，“變成天使的人類，現在可不多見了。”

葉蓮娜偏了偏頭，張開了身後的六對翅膀，學著對方的語氣說道：“模仿人類的天使，非常不多見。”

對方笑了起來，然後葉蓮娜就開始了她的學習。不過比起訓練，這段時間更像是跟著亞茲拉斐爾生活。因此葉蓮娜一向很尊重與親近這位天使。

“哦，”亞茲拉斐爾眼睛亮了亮，然後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呃，我本來打算去一趟莉茲酒店的，你知道的，一些私人事務。”

早在葉蓮娜跟著亞茲拉斐爾學習的那段時間裡，葉蓮娜早就已經意識到了每一次亞茲拉斐爾說出私人事務的時候，都代表著他要去見那個惡魔了。雖然亞茲拉斐爾有意識的想讓葉蓮娜和克勞利避開彼此，但實際上，葉蓮娜和克勞利早就已經見過麵了。

6.

那是一個星期天，而且是一個英國難得的晴天。葉蓮娜確信外麵的草坪上絕對長出來了許許多多的英國人，而由於天使突然接到了來自天堂的召喚，於是葉蓮娜不得不一個人看店。

“天使——”伴隨著門鈴的丁零當啷，一道聲音也響了起來，葉蓮娜動了動鼻子，嗅到了一種微妙的，比起惡魔更像天使，比起天使更像是惡魔的味道。她從來沒有聞過這種味道，哪怕身為死亡天使，她對於惡魔的直覺是一種天生的天賦。

但是她確實沒辦法分辨到底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味道，仿佛混合著惡魔和天使的味道，給人一種，比起墮落，更像是向下散步的感覺*。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上的存在。葉蓮娜朝著那個方向看去，那是一個有著一頭紅發，戴著一個墨鏡的家夥。

“天——哦，”他歎了口氣，本來舉起的雙手甩回到身邊，“完蛋了。”

葉蓮娜偏了偏頭：“假如你不是特指的話，我確實是天使。假如你是特指的話，我猜你想要找的對象大概要十五分鐘之後才回來。”

對方歎了一口氣，有些不抱希望：“你能裝作沒看到我嗎？”

葉蓮娜眨了眨眼：“可以啊。”

於是對方舒了一口氣：“多謝，新生的小天使。”

事實上，葉蓮娜覺得對方也衝她眨了眨眼，她很確定，那雙藏在墨鏡之後的眼睛，是一雙黃色的，類似於蛇一樣的豎瞳。

7.

“所以，”他們正坐在莉茲酒店裡，葉蓮娜有足夠的能力讓亞茲拉斐爾不需要一些，你懂的，一些小奇跡，就能夠坐在麗茲酒店他最喜歡的那張桌子上，亞茲拉斐爾切了一塊甜點放入嘴裡，詢問道，“葉蓮娜，你最近還好嗎？我聽說你現在在梵蒂岡？”

“是的，”葉蓮娜將放在一邊的牛奶加入了手裡的紅茶，攪拌了兩圈，“一切都很好。”

“我聽說上一次是你第一次單獨出任務是嗎？”亞茲拉斐爾有些擔心的皺了皺眉頭，“而你還要麵對一隻，你知道的，一隻怪物。”

“彆擔心，”葉蓮娜露出了一個微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總是習慣眉頭向上揚起，“亞茲，你知道的，我們練習過的。”

“哦，哦，當然，”亞茲拉斐爾歎了口氣，“艾琳，我們當時練習的時候用的是劍，你知道的，你現在用的是長槍——”

葉蓮娜完全理解對方的未儘之意，於是她又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看起來像是小雛菊一樣：“亞茲，你不用擔心的。你知道的，我是死亡天使，所以我需要殺死的對象已經很老很老了，幾乎沒有能力反抗的那種。”

她舉起手，在空中小小的畫了一個圈，亞茲拉斐爾也露出了一抹笑容：“哦。當然。對了，葉蓮娜，你怎麼看，下麵的那些，你知道的，那些惡魔。”

亞茲拉斐爾有些緊張，而葉蓮娜偏了偏頭，將放在一邊的巧克力蛋糕遞到了亞茲拉斐爾麵前：“我雖然是死亡天使，但是惡魔不歸我處理，除非他們從地獄裡被召喚出來——不過那個時候，我需要處理的也隻有召喚者而已。”

“你知道的，”亞茲拉斐爾點了點頭，“我一直以為人類很討厭惡魔的。”

葉蓮娜眨了眨眼。

“事實上，”她慢條斯理地陳述道，“對於人類來講，也許同類會比惡魔更可怕。你知道的，有些人會稱呼那些公司老板，比如我母親，為惡魔。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是不是？”

“呃，”亞茲拉斐爾頓了頓，看上去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母親，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女士。”

“是的，”葉蓮娜點了點頭表示讚同，“但是不論如何，亞茲，我以為你知道的，我其實並不是很在乎惡魔——更何況，你和克勞利之間的關係並不是什麼難以猜測的事情，尤其是在你跟他一起導致末日沒有來臨的情況下。”

亞茲拉斐爾有些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而克勞利則是在葉蓮娜話音落下的時候剛剛好走到了餐桌旁邊。於是葉蓮娜抬起頭，微笑著跟克勞利打了一個招呼：“上午好，克勞利。”

“上午好，”克勞利在亞茲拉斐爾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向著桌子上的兩個天使打了個招呼，“葉蓮娜，天使。”

葉蓮娜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抱歉，梵蒂岡那邊有事情找我。非常抱歉，亞茲，但是我可能要先走了。”

亞茲拉斐爾搖了搖頭，表示理解，坐在一邊的克勞利則是揮了揮搭在椅背上的那隻手。

注視著葉蓮娜離去的背影，克勞利轉過頭，跟亞茲拉斐爾說道：“你要不要猜猜看到底葉蓮娜今天會不會付賬？”

“哦，”亞茲拉斐爾搖了搖頭，“葉蓮娜是一位天使，她一向非常樂於助人。隻不過，你和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天使。”

8.

葉蓮娜坐在候機廳的椅子上，帶著耳機，回複著梵蒂岡那邊發來的郵件。她飛速的處理完其他所有的郵件，注視著其中一份申請的姓名一欄，有些為難地歎了一口氣。

康斯坦丁。

9.

“蝙蝠，”康斯坦丁向後靠在了椅背上，蝙蝠洞裡的蝙蝠們倒是早已習慣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的穿著的長款風衣衣擺落在了地上，左手夾著香煙，張口吐了一個煙圈，“你是想要告訴我，你從一個天使身上拿到了這個東——羽毛？”

蝙蝠俠知道他想要說的詞是東西，隻不過最後還是改口說成了羽毛。但是蝙蝠俠並不在意，他隻是點了點頭，那根羽毛正放在兩個人的不遠處，散發著某種柔和而潔白的光芒。

康斯坦丁露出了一個類似於牙疼的表情：“你怎麼搞到這玩意兒的？”

“從天使身上拿的。”蝙蝠俠冷靜的回複道。

“等等，”康斯坦丁有些震驚的從椅背上支起了後背，他盯著蝙蝠俠，有些難以置信，“你是說，直接從天使身上拿的？直接？我是說，直接，沒有經過任何中間商的那種。”

蝙蝠俠沒有回答，但是他的沉默就是一種答案。

“你知道假如我拿去拍賣，”康斯坦丁張開嘴，再吐了一口煙圈，“我能賺多少錢嗎？哪怕這根羽毛的主人時刻都能連接上這根羽毛，你知道那群家夥能有多古怪嗎？”

“什麼叫‘連接上’？”蝙蝠俠沉默地發問。

“你可以把這根羽毛理解成天使的一部分，不是頭發那種哪怕掉了你大概都感受不到的部分，是依舊可以活動的那種，而這根羽毛的主人時刻都可以通過這種感覺連接上這根羽毛，來感受那根羽毛附近的環境——你大概可以理解成一個天使版監聽器。”康斯坦丁將煙頭用腳尖碾滅，彈了彈身上的煙灰，“隻不過這東西既然是天使的一部分，也會給你帶來好處。在天使不連接的時間裡，這根羽毛就代表了天使，是最好的護身符。畢竟惡魔們也不太想跟天使打架。”

似乎是煙灰沒有抖乾淨，康斯坦丁不得不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風衣，然後再一次毫無形象的坐回了椅子上：“越強的天使，羽毛的作用就會越強，而你這根羽毛的主人，至少能跟七君主打個有來有回。”

康斯坦丁眯著眼盯著看了一會兒那根羽毛，突然詢問：“是女性嗎？”

“是。”蝙蝠俠對康斯坦丁的疑問沒有絲毫的誤解。

“你還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嗎？”

“當然，”蝙蝠俠以一種完美展示偵探的職業素養的方式回答，“看上去二十歲左右，身高5.7英尺，眼睛是藍綠色，在左眼斜下方有一顆黑色的小痣。”

康斯坦丁的臉色隨著蝙蝠俠的話語逐漸變成了牙疼的表情。

“oops。”康斯坦丁聳了聳肩。

“怎麼了？”蝙蝠俠看了過去。

“看起來你遇到的天使，是我的新上司。”康斯坦丁攤了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