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待到殷唯吃好了飯便又攙扶著她回到了床上,商越給她蓋好了被子,轉過身去拿起桌案上的書遞給躺在床上的殷唯。
“無聊的時候可以打發打發時間,你好好休息,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她看著手裡的書點了點頭,商越沒有多留,在她的目送中離開了房間。
殷唯又休養了幾日,身體基本恢複了個七七八八,也是時候回山裡去了,簡單收拾了行李放在床上,等待著商越的到來,叨擾了他這麼些日子,一定要和他告彆後再離開。
沒等多久,便聽見門口有聲音傳來,殷唯探出頭朝門口看去,隻見商越不疾不徐的從院門外走進來。
殷唯看著他,眼睛睜的圓圓的,嘴唇微張,原本圓圓的臉蛋因為大病了一場瘦了一圈,少了些初見時的稚氣。
商越看見她的模樣,放慢腳步,眼裡也染上了幾分笑意,見她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商越便清楚她要離開了,心領神會般商越帶著她到後山找到了正在曬太陽享用午餐的大師兄。
原本殷唯打算牽著大師兄步行回去的,然而商越卻說要送他回去,殷唯連忙擺手,”商大哥,不能再麻煩你了。” 商越看著她那嬌憨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你這身體才剛好,又病了怎麼辦。” 殷唯沒再推遲,隨後便乘坐商越的飛行法器向大爺山飛去。
蟬聲陣陣,烈日炎炎,殷唯站在商越的飛行法器上欣賞著遠處的山間美景,她還穿著下山時穿的那身白色衣裙,烏黑的長發披在身後,白色發帶將長發鬆鬆挽起,耳邊微風扶過,撩起她的長發,白色的發帶在腦後微微浮動,白衣清麗,美人如畫。
沒過多久,兩人一驢便到達大爺山的附近,商越驚異的看向眼前的高山,“ 這山內設有禁製,飛行法器沒辦法飛到山頂,” 殷唯也是滿臉疑惑,
“平日裡我和師兄師姐們都是步行上下山的。” 說到這裡殷唯默默的垂下了頭,滿眼的失落仿佛就要溢出來了,其實不必殷唯說什麼,商越大體猜得出來,殷唯的師傅和同門大概率是遇到了什麼意外全軍覆沒了,沒想到實力這麼強悍的幾個人既然不明不白的隕落了,真是造化弄人。
“不行了!”殷唯喘的像拉風箱一樣,平日裡不太練體的商越也明顯吃不消了。
見商越單手扶著腰,另一隻手用衣袖擦著臉頰上的汗,以往風光霽月的商越竟也表現出了如此生動的模樣,殷唯突然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怎麼了?” 商越抬頭看著她,胸口不停上下起伏著,明顯累的不輕。
“果然大爺山會打敗每一個嘴硬的人。” 邊說邊拉過大師兄拍了拍它的背。
“要不要讓大師兄背你?” 商越聽了她的話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
到了傍晚兩人終於晃晃悠悠的到達了山頂,看著這熟悉的院落,殷唯愣愣的走進院門,仔細打量著每一處,四師姐曬在屋簷下的柿子和辣椒,五師兄放在飯堂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碗筷,二師兄和三師兄給大師兄刷毛的毛刷,每一處都有師兄師姐的影子。
殷唯的眼眶紅紅的,“原來都是真的,不是假的,他們真的都已經不在了。” 她喃喃著。
她本以為回到這裡,就能看見師兄師姐,然而注定這一切都是遙不可及的妄想。
殷唯忽的低下頭,走進灶房開始生火,她想讓自己忙起來,不想讓商越看見她的失態。
晚風拂過,吹散了夏日的燥意,自打回到山上,殷唯就甚少說話了,商越看著她口中輕歎了一聲,默默的走到她身邊坐下。
“你師傅和同門定是不願看見你這樣,” 商越看著她的側臉輕聲勸慰著。
本以為殷唯不會說話,她抿了抿唇, “我想留在這兒。” 商越聽了他的話皺了皺眉。
“ 你若是一個人呆在這山上,也沒有個說話的人,本來就不愛說話,如若我走了 ,以後怕是連話都不會說了,時間久了你難道就不寂寞?”
“會寂寞啊,怎麼會不寂寞。” 她坦然的說到。
“然而不在這裡,我又能去哪?我記憶的起點在這裡,我所有悲歡喜樂始於這裡,我的心在這裡,我的人又能去哪裡呢。” 殷唯忍了這麼些日子的眼淚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了,眼淚撲簌簌的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商越看著滿麵淚痕的她,想要出口安慰的話卻沒能說出口,有些事隻能靠自己熬過去,沒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如果我能像師傅師兄他們一樣武藝高強,如果我身體再好一點,練功再勤勉一點,師傅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殷唯抱著膝蓋喃喃的說著。
“五師兄臨死前對我說讓我好好活著,但是我又該如何好好的活。”
殷唯抹了抹臉上的眼淚,似是才發現自己的不妥。“對不住了商大哥,我這絮絮叨叨,實在是不應該。”
她連忙擦乾眼角的淚水,尷尬的笑了笑。
商越看了她半晌眼眸閃了一閃,用手摸了摸她的頭。
“不如你同我回赤羽宗。” 見商越用手摸著她的頭,殷唯愣怔了一瞬,垂下眼睫,避免著和他對視。
“商大哥,我知道你們是修仙者,而我隻是一介凡人,我又用什麼身份在宗門立足呢。” 殷唯緩緩抬起眼看著商越,她雖然不問世事但也不是個傻子,用手撐著地麵站了起來,故作輕鬆的說道,
“放心吧商大哥,你若是擔心我,便多給我寫幾封信,要是能偶爾來看看我那就更好了。”
殷唯抿嘴一笑,抬眼和商越對視,二人就這樣靜立著感受著夏日夜晚的風和月下溫柔靜謐的美景。
時間如白駒過隙,院中的山茶花大朵大朵的掉了滿地,一轉眼距離商越離開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殷唯也慢慢習慣了一個人在山上的生活。
本以為會閒的發慌,但是她錯了,大錯特錯,錯的離譜,以前有師兄師姐們在,自己不用擔心吃喝問題,然而現在隻餘她一人,整個人忙的腳不沾地。
每日除了打理山中瑣事還要為吃喝奔波,其實這麼久殷唯在山裡的日子並不多,不是在大爺山的密林中采集靈藥,就是去山下或者更遠的鄉鎮售賣靈藥,因著密林中危險重重,瘴氣彌漫平日裡進入山中采藥的人並不多,就算有人也隻是在山的外圍處活動,鮮少有人進入森林的最深處。
比起這些人殷唯的優勢便體現出來了,因著和五師兄經常進山的緣故,殷唯也學到了很多經驗,一個人穿梭在密林深處也是不在話下的。
眼看著秋天就要到了,殷唯近日帶著大師兄去另外一處大山中尋找靈藥,這山叫長寧山,往日和五師兄來過幾次,這長寧山深處有一株療傷聖藥,聽說凡人用了能活死人肉白骨,修仙者用了能快速治療內傷,穩固神魂等功效,所以殷唯決定進山試試運氣。
這日陽光明媚,因著已經到了秋天,天氣已經不像往日那般炎熱了,殷唯躺在大師兄的背上,一邊哼著歌,一邊把手中的野果子塞到大師兄的口中。
躺在大師兄的背上,一顛一顛的走在密林深處的小路上,道路兩旁的大樹遮住了稍顯刺眼的太陽,陽光透過繁茂的樹葉星星點點的照在閉著眼躺著的少女身上,少女身著嫩綠色麻布襦裙,頭發隨便的紮了個馬尾,馬尾被淺綠色發帶束起,整個人就像林中的精靈,清麗靈動。
一路上走走停停,沒多久就到了晌午,殷唯牽著大師兄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休息,殷唯正啃著手中的饅頭突然聽大師兄用鼻子發出了哼哼聲,她身子半蹲警覺了起來,把手中吃了一半的饅頭塞到懷裡,整個人趴在了草叢裡。
聽著外麵的聲音殷唯發現來的不是野獸,而是人,很多的人。
過去了很久,猜測那幫人已經走了,她悄悄探出頭去,瞪著她的大眼睛偷偷摸摸的往來人的方向看去,沒料到卻和一雙毒蛇般的墨綠色眼眸對上了。
殷唯愣怔了一瞬,一股寒意從脊背竄到脖頸嚇得她打了個寒戰。
“找到你了。” 一個赤裸著上身披散著頭發,身體和臉上畫著奇怪紋路的人出現在眼前。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會在這山郊野嶺遇見你,看來我們緣分不淺啊。”似乎是遇見什麼開心的事,那人邊說邊發出桀桀的怪笑。
“幾位大俠你們一定是誤會了,我就一個采藥的,你們就讓我走吧,我八十歲的老父親還在家等我回去給他煎藥那,”殷唯聲情並茂的表演著,仿佛真的有一位老父親在家等他的藥救命。
那人不為所動,就那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他嘴角翹起玩味的弧度,仿佛在聽一件多麼好笑的笑話一般。
殷唯見那人嘴角嘲諷的笑逐漸加深,突然就演不下去了,揪了揪襦裙的一角,尷尬的看著這一行人,“那日在大殿你和那幾個神秘人一起,彆人我興許記不住,而你化成了灰我都忘不掉,”
那怪人用手指了指在殷唯身邊啃著草皮的大師兄後攤了攤手,殷唯懊惱的閉上了眼心中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