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摘月 無月真菌 3832 字 6個月前

一陣寒意從脖頸竄到了脊背,額上的冷汗也控製不住的順著殷唯的額頭流下。

原本淡定的師傅也突然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然而那驚恐仿佛隻有一瞬,似是做好了決定般,師傅瞬間收回空中的飲月劍回頭丟向擋在我身前的五師兄。

“快走,不要回頭!” 邊喊邊轉過頭看向天空中裂縫的正中央。

五師兄不疑有他,拉著我的胳膊向剛剛的隧道口瘋狂的衝去。

僅幾個呼吸間,便從裂縫中飛出無數紅色符文,和飲月劍身上的黑色符文彆無二致。

那紅色符文如黃蜂過境般,鋪天蓋地。

二師兄和三師兄率先拔出長劍不停的抵擋著那俯衝而下的紅色符文,左手捏出指決,憑空生出一個淡藍色防護罩護住了師徒幾人。

然而那防護罩僅僅一瞬就被鋪天蓋地的紅色符文擊潰,兩位師兄忽的被那從天而降的血紅吞沒,瞬間失去了生機,就仿佛他們從來就沒來過這裡般。

隻顧著向前狂奔的殷唯並沒有注意到後麵發生的一切,隻看見轉過頭的五師兄眼角發紅,牙齦緊咬,整個人更加發狠的拉著她的胳膊向前狂奔。

眨眼間,師傅仿佛也要支持不住,他嘴唇囁嚅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隻能用最後的力氣用他的拂塵卷起和他並肩作戰的四師姐的腰一個用力將她扔出好遠。

讓四師姐快逃的話尚未出口,師傅的心口就被一把符文幻化而成的短刃穿心而過,目睹這一切的四師姐直愣愣的站在那裡,泄氣般的放棄了抵抗,那清冷的雙眼此時也已經被悲傷和不甘填滿,一行清淚流過她的麵頰,“老單!”

聽見四師姐的嘶吼,殷唯忽的回頭看去,然而並未瞧見師傅和師兄師姐們的人影,隻看到讓她目眥欲裂的一幕。

四師姐在紅色符文的攻擊下瞬間倒地,空中的血霧浮動,好似一塊紅色的紗,輕輕罩在了四師姐的身體上,那白玉耳墜也被鮮血染成了琥珀色。

殷唯嘴唇顫抖,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下,“四師姐~” 斷斷續續的哽咽聲被攪了個粉碎飄散在風中。

“師傅他們都死了。”

五師兄一言不發,仿佛什麼也沒聽見,隻是抓著她手腕的手隱忍的顫抖了一下,腳步卻更加快了幾分。

兩邊的場景飛快的後退,冰涼的風刮過兩頰,刮骨削肉般的疼。

在隧道中飛奔了許久,見後麵的符文沒有追來,跑在前麵的五師兄放緩了腳步,而他的手卻依然緊緊握著殷唯的手腕沒有要放鬆的意思。

亦步亦趨的跟在五師兄身後走著,兩人都沉默著沒有說話。

殷唯似乎緩過了勁兒來,她從默默流淚到哽咽直至放聲大哭起來,不停的用衣袖抹著臉上的眼淚,然而五師兄從始至終都沒有轉過頭來看她一眼,也不曾發出一點聲音,隻有他微微顫抖的肩膀在宣泄著自己那翻湧的情緒。

師傅在臨死前將飲月劍交給他,臨危受命的五師兄當時來不及多想,然而現在隻餘他和小師妹兩人,又是這種安靜的環境下逼迫著他不得不為以後籌謀。

想到慘死的師傅師兄和師姐,想到什麼都不懂的小師妹,越想心越往下沉,整個人仿佛被深深的絕望和迷茫包裹。

五師兄一手緊緊握著殷唯的手腕,一手握著飲月劍,手中的長劍偶爾剮蹭在隧道的牆壁上,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

兩人雖然已經不再奔跑,但是腳步卻也不曾停下,殷唯已經停止哭泣,五師兄低頭走著似乎在想些什麼。

忽的路過隧道的一處岔路口,五師兄突然站定,眼睛微眯,頭微微傾斜,仔細傾聽著岔道中的動靜。

他抓著殷唯手腕的手猛然收緊,沒等她反應過來被五師兄拽的腳下向前一個趔趄。

她強行穩住腳步,整個人被拖著往前飛奔著,僅跑出兩丈遠,原本站立位置的牆上叮叮當當的紮滿了釘子一般的暗器,上麵還環繞著黑色的光暈,可想而知被它射中定是要萬劫不複的。

緊跟著暗器響起的是層出不窮的腳步聲,雖然不知有多少人,就聽那腳步聲人數定然不會少。

拚了命的狂奔,那寬大的石門和被青苔覆蓋的古修士雕像就在不遠處。

隻見五師兄忽的半蹲腿部蓄力,身體帶動握著殷唯的那條手臂猛的把她甩進了大門裡。

與此同時五師兄騰出的那隻手打出暗器,將抵著大石門的機關擊碎,機關被擊碎的同時,隧道的地麵也跟著震動,緊接著五師兄一個滑鏟也進入了石門當中。

沒等他穩住身形,五師兄拔出飲月劍一個回身將從石門即將關閉的門縫中射入的暗器全然打落在地。

然而沒等二人鬆口氣,沒能站起身的五師兄竟被古修士雕像手中拋出的長矛刺穿了胸膛,伴隨著慣性他整個人被釘在了剛剛關閉的石門上。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殷唯似乎對眼前的事沒能反應過來,她瞪大了雙眼,眼前似乎也黑了一瞬,伴隨著耳邊尖銳的嗡鳴聲,時間似乎也跟著靜止了。

五師兄禁不住一口血噴到了殷唯的臉上和雪白的衣裙上。

她伸出雙手,顫抖的按住五師兄被長矛穿透的胸口,似乎是想要為他止血,然而隻一瞬雙手就被湧出的鮮血染紅。

哭聲卡在了喉嚨處,隻發出破碎的哽咽聲,“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五師兄!” 眼淚混合著血水順著臉頰留下,在她臉上形成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她整個人蜷曲著身體跪在了五師兄的身前,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了。

五師兄也許是太過疼痛,那布滿血絲的雙眼充斥著詫異和不舍,他茫然了一瞬的眼睛緩慢望向蜷曲在他身前的小師妹。

抬手擦了擦她那被血水和淚水染花的臉,“ 彆害怕,從這裡出去,順著河道向山下走,看見咱們進來的山坳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你要好好活著。” 邊說著邊將染血的飲月劍塞到殷唯的懷裡。

“好好活著!好好活著!你們都死了,我還活著做甚!”

仿佛嘶吼般,殷唯抱著劍任由淚水劈裡啪啦的砸在五師兄的衣袍上。

“彆傷心,隻有你活著這一切才有意義。”仿佛用儘了力氣,五師兄再也支撐不住,眼睛慢慢失去了焦距,握住長矛的手也垂了下去。

殷唯將額頭抵在五師兄的肩膀上。

“好冷啊!”

然而再也沒有誰會為他披上一件衣裳了。

殷唯仿佛在索取最後一絲絲溫暖般,靠著五師兄的肩頭久久不願離去。

狂風呼嘯,烏雲壓頂,淅淅瀝瀝的小雨默默清洗著萬物,清風衝淡了殷唯鼻尖的血腥氣。

白衣染血,黑發微亂,帶著羸弱和狼狽,被打濕的白色發帶被吹到胸前,懷裡抱著到她鼻尖的飲月劍腳步踉蹌,淚水混合著雨水流下,臉上卻沒有表情,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般,麻木的沿著河道向前走著。

仿佛過了很久,太久,殷唯停下腳步,將身體蜷曲在瀑布下的岩石上,手臂緊緊抱著師傅留下的長劍,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腦袋裡走馬燈般滑過那些事那些話那些人,最後隻餘地上那被鮮血染紅的土。

漸漸的帶著全部的沉重與哀傷,少女陷入了無儘的黑暗當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殷唯上半身趴在岩石上,下半身浸泡在瀑布下的水池中。

瀑布順著山間飛流而下,濺起的水花化成了霧,浸濕了她的發絲,她染了血的白裙因著河水的浸泡竟顯出幾分粉紅色來。

也許是哭了太久,眼睛竟然一時無法識物,隻能不停的眨著眼來緩解著眼睛的不適。

隨著視力的逐漸恢複,竟發現距離他不遠的一處大石上竟站著一個人。

男子背對著她,寬肩窄腰,神量頎長,一身白衣,黑發如墨,瀑布帶起濕潤的風將他白色的外袍吹的鼓起,寬大的衣袖翻飛,如墨的長發披在身後,隻用玉簪鬆鬆垮垮的挽了個髻。

似乎是發現了她,他微微側過頭,清晨的一道天光照在了他白皙的側顏上,眼睛細長如桃花般嫵媚,仿佛蘊含著無儘的溫柔,長長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鼻梁高挺,嘴唇不點而紅,唇角微啟,言笑吟吟,風姿特秀,爽朗清舉,美得宛如天上的謫仙,讓人不忍褻瀆。

因著殷唯的打量,此人緩緩的轉過身來麵對著她。

他嘴角染上微笑,更是讓他美上了幾分。

“喜歡嗎?”

男子禁不住嗤笑一聲,語氣竟帶著一絲不屑。

見殷唯沒有應聲,男子向她的方向走近了半步,將自己的身體舒展開來,臉不紅心不跳的任由殷唯打量。

“再看我我可要收費了。”

言語之輕佻,眼神之戲謔,實在是不像能從他口中說出來的話。

殷唯被徹底無語住了,她實在是想不通這麼美的口中是怎麼說出如此玩世不恭的話的。

賭氣般她閉上了眼,側過頭將側臉貼在岩石上不再看他。

其實也不是不想說話,在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打擊,殷唯病倒了,此刻她隻能勉強扒著岩石,想要站起身來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