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其七 “前輩,不可啊!……(1 / 1)

馭劍 晝慵 3970 字 2024-05-01

結界護罩在一波又一波的攻勢下,光芒逐漸暗淡,越來越多的魔物突破陣法防護,爬上城牆。

守城士兵架起連弩,經過特殊淬煉的箭矢附有微弱靈氣,上麵的火焰遇水不熄,能夠穿透堅硬的魔核。夜空中箭如雨下,不時有魔物被擊落墜下城牆,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血腥氣與焦臭味混雜的刺鼻氣息。

城牆上下,屍體逐漸堆積,雖然大多是魔物的,但隨著時間推移,士兵的傷亡也在不斷增加,士氣已不如最開始那般高漲。

東側城牆。

彥淩白一劍斬斷半空撲來的巨大魔鳥,目光向外望去,修士目力遠超常人,卻難以穿透籠罩在城外的漆黑魔氣。

他頓了片刻,忽地手捏劍訣,騰空而起,一劍揮出。

同樣是一招“秋意無儘”,與演示給初七看時卻大有不同,茫茫劍光化作飄零的楓影,似有無儘秋意凝聚於劍鋒,淒冷劍境瞬間向四周蔓延。

劍光撕開魔霧,映亮黑暗。

然而,沒過多久,濃重的黑霧又糾纏而上,將缺口填補。

彥淩白落回城牆,眉心微斂。城外的魔氣越來越濃,黑暗中,似乎有更為恐怖的東西蟄伏著,伺機而動。

正在此時,追蹤裴煜的紙靈忽然傳來示警,一陣強烈的危機感陡然襲來。

彥淩白心中一驚,附在紙靈上的劍意瞬間催發到極致,在前方凝為一道屏障,紙靈同時化作一點白光,在劍意的掩護下,疾速回撤。

即便隻有一瞬,他還是感受到了那股異常強大的恐怖氣息,邪惡冰冷,充滿殺戮。

仿佛來自極惡的深淵。

彥淩白像是意識到什麼,驀地抬頭看向魔氣彙聚的方向,瞳孔驟然收縮。

不對。

回憶著方才那一瞬間察覺的異狀,彥淩白心跳驟快。

攻城隻是假象,魔物之所以彙聚到礪城,極有可能是受到感召,為打開魔域裂隙而來。

潛伏在城中的魔物至少是天魔級彆!

裴懷澤正帶領士兵與魔物鏖戰之際,忽見一團白光從城牆另一側衝出,直朝城中某處飛去。

白光飛入東城一處偏僻的巷子中,一道劍氣射出,四周迷陣頓時粉碎。

前方景色忽地一變,暗巷幻影消失無蹤,一座破舊的宅院出現在道路儘頭。

不祥的黑氣彙聚在空中,形成漩渦灌入宅院深處。

又是數道劍氣射出,院中的機關陣法尚未發出便被徹底摧毀,隻見那團白光毫不停留,徑直飛入旁邊的一間空屋。

幽深的暗道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處,暗道兩側的牆上布滿了隱匿及封印的陣符,隻是這些陣符皆受魔氣侵蝕嚴重,已起不了多少作用,越往深處,周圍的陰邪之氣越重。

白光一路疾飛,片刻後,前方隱隱傳來打鬥聲,忽然間,整條暗道都震顫不已,碎石簌簌而落。

拐過一個彎,破碎的巨大石門映入視線,石門之後是一座寬敞的石室,石室四壁,血色符文光芒閃爍,就連地麵都布滿詭異的紋路。白光落地後,倏然化作一道清逸身影,穩穩接住半空倒飛而來的黑衣少年和小紙靈。

“不能讓他離開……”裴煜話未說完,猛地吐出一口血,踉蹌兩步才堪堪站穩。此時此刻,已顧不得隱瞞,他抓住彥淩白的袖子哀求:“救救他,一旦掙脫結界,他就會徹底變為魔物。”

彥淩白向前看去,石室儘頭,陣法環環相扣,最裡麵一層是偷星轉月陣,為魔修之道,布陣者可吸取陣中之人的修為功力,但眼前的偷星轉月陣明顯經過改動,用處有所不同。

陣中被困的少年長著一張與裴煜極其肖似的臉,隻是那張臉表情痛苦猙獰,下半身異化成深灰色的粗長觸須,渙散的瞳孔散發著邪異的紅光。

彥淩白掃過一眼,並未回答裴煜,簡短道:“帶他們走。”

這話是對紙靈分身說的,遠處的牆邊還躺著兩名侍衛,皆是為尋裴煜而來,此刻尚有氣息。形勢迫在眉睫,不容多問,彥淩白袖風一掃,將另外兩人連帶裴煜一並送出。

幾乎同一時間,陣中少年發出淒厲的叫聲,身體異化的速度更快,邪氣也更盛。

整個石室都在劇烈晃蕩,激蕩的落石中,一道黑影倏然抽來。

彥淩白雙目微凝,浮光劍出。

魔氣源源不斷地彙入少年體內,周圍空間開始扭曲變形,少年的身體已看不出原本模樣,粗長的觸須糾纏盤繞,原本寬敞的空間頓時變得狹窄擁擠。

天魔擁有打開魔域裂隙的能力,一旦讓它衝破石室內的結界,將一發不可收拾,眼下情形幾乎完全驗證了彥淩白的猜測。

他心知時間不多,身形飄閃間,劍意催發,劍影一化三,三化無窮,金色劍光盈滿整個石室。

一劍光寒,萬物失色。

浮光劍穿透重重防護,即將催命之際,一道狼狽的身影忽然被扯過擋在天魔之前。

裴煜不知何時竟又跑了回來。

劍尖在距他不到半寸的位置堪堪停住,未能收住的劍氣迸散兩側,激起一片飛石塵煙,地麵和牆壁瞬間多出數道深深的裂痕,整個石室已搖搖欲墜。

“不能殺他!”

裴煜張開雙臂,擋住身後已經徹底墜魔的少年。

“他是我的弟弟,你不能殺他。”

彥淩白皺緊眉,緩緩咽下因強行撤劍喉間上湧的血氣,正欲以真氣將他震開時,臉上忽然濺到幾滴溫熱的液體。

裴煜驀然一僵,神色間似有幾分不敢置信,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一截觸須尖端無聲地從他的胸口貫穿而出。

“嗚嗚、兄長……”

一片昏暗中,隱隱響起了少年細弱的哭聲。

“對不起……對不起……”

斷斷續續的哭聲回蕩在石室內,平添幾分陰森之意。

彥淩白猛地察覺到危險,一劍斬斷觸須,拽住裴煜,身形向門邊疾退。

在他們撤離的瞬間,那些觸須末端,一道道小口悄然張開,毒霧無聲噴發,落石沾之即溶,黑暗中不斷響起物體被腐蝕的滋滋聲。

石室崩塌,陣法儘毀,彥淩白帶著裴煜化光而走,剛到外麵,身後傳來訇然巨響,地麵劇烈搖晃,整片宅院都在向下塌陷。

空中出現一道暗紅色的狹長裂縫,無數黑影在其中翻湧沸騰,正將它一點一點地從裡麵撕開,陰邪恐怖的氣氛瞬間向四周蔓延。

天地之間,魔氣湧動,上方結界寸寸龜裂,誅魔劍陣崩毀在即。

就在此時,又有數不清的粗長黑影伸向天際,欲從外合力打開裂隙,放出群魔。

狂亂的氣流中,一襲染血白衣穿過重重魔影飛身而上。

劍光再出,比之前更為淒絕、冷絕的劍境籠罩四周,飄零的楓影霎那間染上肅殺的白霜,彥淩白催動所有真氣彙聚於劍尖,迎向上方的那道裂口。

幾乎在他動作的瞬間,裴煜也動了。

裴煜的目標卻非魔域裂隙,而是廢墟中,正不斷掙紮的天魔身影。

“煜兒!”

即使至親已喪失心智,麵目全非,他仍不顧一切地衝向對方,而這一聲悲切的呼喚又牽連出另一段沉痛的真相。

隻見他以血為引,淩空畫符,無數細長血線飛射而出,瞬間纏住天魔□□的上身。

“你忘了嗎,你要帶我回去見爹,要一家團聚……”血咒不斷消耗著生命,他咬牙將咒法威力又增強幾分,眼中染上一絲癡狂:“你一件都沒做到!我不準你棄諾!不準你背信!!聽到了嗎,給我回來!”

也許是雙子之間的心靈感應,又或是血咒生效,半空中黑影的動作停頓片刻,彥淩白壓力驟減,一劍斬下。

劍光淒冷,群魔哀鳴,裂隙開啟之勢驟然停止,伸向半空的黑影也迅速縮回。

就在天地歸於寂靜的一刹,變故又生!

一條漆黑的觸手忽然從狹窄的裂隙探出,飛速卷住彥淩白勁瘦的腰身,將他拖入裂隙之中!

*

西城。

連番苦戰下來,守城士兵已逐漸不支,眼看一處防線將破,危急間,一道劍氣淩空斬落,為首的幾隻魔物瞬間灰飛煙滅。

這一劍為原本的頹勢贏來些許轉機,韓風看向來者,鬆了口氣:“鳴錚仙師,多虧有你……”

話說到一半,腳下城牆驀地晃動一瞬,方才還被劍意所震懾的魔物忽然變得異常躁動,攻擊越發猛烈起來!

鳴錚心頭猛地一跳,一股強烈的不安油然而生。就在此時,地麵又開始震動,東城上空,濃鬱的魔氣彙成漩渦,灌入結界,誅魔劍陣的護罩轟然破碎!

彥淩白留下的紙靈分身也在這時從空中猝然飄落,鳴錚閃身接住,發現紙靈身上劍意潰散,靈氣微弱。

他登時心神俱震、肝膽欲裂:“不好,淩白有危險!”

就在鳴錚分神的間隙,一道劍光從暗處襲來,直取後心。

“小心!”韓風在一旁看得分明,臉上駭然變色。語未落,一股強大的氣勁將他擊飛十數丈之遠。

劍光頃刻逼近,化作一張巨網將鳴錚罩住,驟然爆發的劍意激起罡風,無窮殺機儘鎖生門。

這一劍迅猛至極、狠辣至極,像是伺機多時,不存半分猶豫,更是針對鳴錚的弱點而來。鳴錚本就因彥淩白遇險而心神大亂,就算反應再快,也難以完全避開,神魂頓時受創。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韓風猝不及防,當他看清偷襲之人,更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清遠仙師?!”

一招得手,清遠更欲趕儘殺絕,人影瞬動,劍光暴漲,陰毒的劍意再次向鳴錚的神魂發起攻擊。

隻是這次卻未能如願。

“找死!”

冷到極致的聲音像一道催命急符,鳴錚身形未動,周身爆發的劍意卻令人膽寒。清遠更是首當其衝,恐怖的劍意傾軋而下,竟有種被萬劍貫穿的驚悚之感。

就在他生出這種念頭時,胸口驀地一涼,身體被一股強勁的氣流猛地衝撞,整個人倒飛出去。

一瞬之間,變故不斷,忽然,天邊又是一道青色劍光飛來,空中傳來一聲驚呼:“前輩,不可啊!”

那道劍光到底還是慢了一步,強悍的劍意凝而化形,數道劍影飛竄而出,將清遠死死釘在城樓之上!

鳴錚連看都沒看一眼,也未理會來人,直接化光而走,疾飛向東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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