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其二 “衣服脫了。”(1 / 1)

馭劍 晝慵 2785 字 11個月前

天色陰沉,濃雲蔽日,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壓抑的氣氛籠罩在礪城上空,城中百姓惶惶不安,每個人都在為昨夜的那場魔物襲擊擔驚受怕。

東城的街道上,行人稀少,一片冷清。

一道黑色身影匆匆穿過長街,拐入一條深巷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

“嗚嗚,好疼……”

陰冷的暗室內,壓抑的哭聲斷斷續續地響起。

暗室中有一張石床,以石床為中心,密密麻麻的符咒向四周蔓延,複雜的咒文是一種滲透了血液的的暗紅色,淡淡的黑氣縈繞在上麵。

石床一角,一道人影緊緊地縮成一團,瘦弱的身體顫抖不已。他身上的衣服看著十分華貴,上麵卻布滿暗色汙漬,殘破的衣擺淩亂不堪地從床上垂落。

那人忽然抽動一下,喉嚨中發出細弱的□□,寬大的外袍下麵,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沒過多久,一截灰色觸手就從衣擺下方鑽出來。

觸手沾到地麵的瞬間,周圍的符咒驟然亮起一陣微光,

“唔!”

石床上的人受到驚嚇,身體猛地一顫,觸手迅速縮回衣服下麵。他緊緊抓住衣擺,欲蓋彌彰地想把身體藏起來。

然而越是想要遮掩,身體的變化就越明顯,沒過多久,粗長的觸手慢慢爬滿整間暗室,符咒的光芒越來越微弱。

“嗚嗚,兄長……”

觸手包圍之中,石床上的人發出模糊的嗚咽,絕望而無助地感受著自己僅剩的意識正在被身體裡潛藏的另一個東西慢慢吞噬。

沒過多久,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帶著滿身寒意走進暗室。

少年站在門邊,看到室內的景象,一時愣在原地。

忽然,腰間一緊,一條濕冷的觸手纏上少年的身體,將他往石床的方向拖去。

纏住身體的觸手越縮越緊,少年的臉色因窒息而發紅,艱難地抬起一隻手,以心頭精血,在空中畫下一道血符。

血符落下,周圍的符咒發出一陣強光,纏住身體的力道驀地一鬆,少年重重摔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一時間,周圍的觸手全部縮了回去,石床上的人慢慢睜開眼睛,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軟軟的聲音帶著哭腔。

“兄長,好疼,我好害怕。”

少年爬起來,摟住他顫抖的身體,輕聲安撫:“我在,沒事了,沒事了,彆怕。”

那人將臉埋在少年的肩膀上,又忍不住哭起來:“嗚嗚……兄長,我控製不住自己……很快、很快我就會徹底變成魔物……”

少年語氣堅定:“我不會讓你變成魔物。”

“我聽到它們的呼喚,它們在找我……”那人聲音帶著濃濃的恐懼和無措,“我是不是……又闖禍了?”

昨夜的記憶隱隱約約在腦海閃過,他痛苦地蜷縮起身體,近乎哀求地說道:“我不想再這樣,兄長,殺了我……殺了我吧,求求你……”

*

回到將軍府,沒過多久就開始下雨,外麵雨聲連綿,淅淅瀝瀝的雨水順著屋簷落下,連起一片雨幕。

屋中,鳴錚正要解開衣服,袖中忽然傳來動靜,一隻小紙人從裡麵飛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在袖子裡待久了,小紙人晃晃悠悠地飛到半空,看起來迷迷糊糊的,鳴錚勾勾手指,它就乖乖地朝著鳴錚飛過去。

鳴錚唇角一彎,對這反應十分滿意,正想給小紙人再裹幾層劍意,結果手還沒碰到,就見小紙人忽然一個急轉,像是猛地回過神,急急往回飛。

鳴錚:“……”

彥淩白沒管飛回自己身邊的紙靈分身,麵不改色地看著鳴錚,淡淡開口:“衣服脫了。”

鳴錚神色一頓,扯了扯嘴角,心道:真是風水輪流轉。

猶猶豫豫地解開上衣,褪到腰際,磨磨蹭蹭地將後背轉向彥淩白,露出被魔物抓傷的地方。這是他能展示出來的,身上最深的傷口了,為了看起來嚴重些,體內劍意自動遊走驅散魔氣時,都特地繞開了這一處。

所以,彥淩白看到的,就是幾道傷口血肉翻開,因被魔毒侵染而泛著青黑的猙獰傷口。

“咳,先、處理背上的吧。”鳴錚不太自然地說道。

雖然其他地方也有幾處大小不一的傷口,但都不如背上這處來得有衝擊力。

彥淩白沒再說話,手上動作卻很細致,清理傷口和上藥的過程中,鳴錚都沒怎麼覺得疼。

大概是彥淩白的動作太過輕柔,指腹擦過傷口周圍的皮膚時,痛覺之中,竟然升起一陣酥酥癢癢的微妙感覺。鳴錚沒忍住,抖了下肩膀,輕輕地“嘶”了一聲。

“弄疼你了?”彥淩白停下動作,在他身後低聲問道。

外麵雨聲陣陣,劍修的聲音也像是被雨水浸過一般,溫潤柔軟,聽得鳴錚的心也跟著癢起來。

“沒有。”鳴錚轉著心思,嘴上說道:“我好像受了內傷,剛剛心口有些異樣。”

彥淩白先前已經探查過他的身體,並未發現什麼異常,現在聽到他這麼說,還是不太放心,便要搭上他的手腕,再查看一番,沒想到被劍靈躲了過去。

彥淩白:“?”

鳴錚:“我是劍靈,有些傷,光看脈象是看不出來的。”

世上活蹦亂跳的劍靈畢竟沒幾隻,彥淩白沒有給劍靈療傷的經驗,便不疑有它,認真道:“那要如何看?”

鳴錚沉默了一下:“等包紮完再說吧。”

彥淩白想想也是,畢竟這一身血汙,還是得先處理乾淨才行。

幫鳴錚包紮完身上的傷口,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這期間,府中下人來過一趟,送來兩套衣物。鳴錚拿過黑色那套,也不避諱彥淩白,當著他的麵就換上了。

暗紋錦緞的黑袍,金線滾邊,穿在劍靈身上,倒十分相襯。

鳴錚隨意攏了下腰帶,往床邊一靠,上半身衣襟敞開,露出纏著繃帶的寬闊胸膛,很有些風流不羈的意味。

彥淩白看一眼便移開視線,內心做出四字評價。

不成體統。

對劍靈的穿衣習慣,彥淩白雖然心中抱有微辭,卻無權乾涉。他還惦記著劍靈所受的內傷,便問道:“你的內傷……”

鳴錚抬頭盯著他看了一會,慢慢說道:“你是我的劍奴,我們已締結過劍契,如果我是劍,那你便為鞘,劍身有損,當然要於鞘中蘊養。”

彥淩白:“?”

說的好像是人話,卻沒有一句能讓人聽懂的。

彥淩白無奈:“說直白點。”

鳴錚微微眯起眼,喉頭上下一動,心道:就怕太直白,你會受不了。

他壓下心底的那一絲躁動,煩躁道:“算了,沒什麼大礙,我自己調養就行。”

這樣子,倒像是諱疾忌醫,彥淩白皺起眉,覺得劍靈這會兒實在有些反複無常,反而更加擔心。他想了一下,乾脆地問:“需要我怎麼做?”

沒想到劍修如此直接,鳴錚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最後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過來,坐到我身邊。”

彥淩白依言走過去,在床邊坐下。

鳴錚“嘖”了一聲,不滿道:“離那麼遠做什麼?”說著,手一伸,抓住彥淩白的胳膊,將他拉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