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魔陣可是有什麼問題?”
韓風略帶緊張的聲音喚回了鳴錚的思緒,他的目光輕飄飄地掃過彥淩白,陰陽怪氣道:“我隻是忽然想到某個不知死活的家夥,這處誅魔陣之所以以劍為陣,還是拜他所賜。”
彥淩白:“?”
說話就說話,看他做什麼。
彥淩白這一臉無辜的模樣讓鳴錚一口氣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瞬間失了挖苦的心思。他拉下臉彆開視線,眼睛餘光不經意間掠過劍陣某處時,忽然一頓。
鳴錚:“坎位上的劍,有人動過?”
彥淩白也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隻見一柄劍懸於坎位正上方,與其他位置並無不同。
韓風仔細回憶道:“最近隻有清雲仙師來過一次,當時他查看之後,是說過坎位上的劍偏了,影響劍陣威力,重新調整過。”
“偏了?”鳴錚慢慢重複一遍,語氣森然:“不知前人布陣之法,就敢擅自改陣,說他是蠢才,都是在抬舉他。”
韓風心底頓時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忍不住問:“這樣改不對嗎?”
鳴錚嗤笑道:“對啊,怎麼不對?調整之後,誅魔劍陣的威力的確要比之前強上幾十倍。”
韓風鬆口氣:“既然如此,那……”
他懸著的心還未完全落下,就聽鳴錚又接著說道:“劍陣一旦啟動,彆說魔物了,這方圓數十裡內,但凡生靈,無一存活。”
這下韓風徹底呆住了。
鳴錚繼續殘忍地補刀:“這原本是有死無生的殺陣,布陣之人劍走偏鋒,死中求生,費儘心機才想到把坎位正上方的劍偏移幾分,演變為誅魔劍陣。如今劍歸正位,生機儘滅,你們應該慶幸雲清死得早,沒來及啟用劍陣。”
這話說得實在不留情麵,若是玄天門的人在此,怕是要當場與鳴錚大打出手。
事關城中百姓安危,韓風顧不得在意玄天門的顏麵,連忙問道:“那……能否再改回去?”
從誅魔劍陣改成殺陣簡單,想要複原,就得先破解殺陣。
大概當年布陣的人也沒有想過,一百多年後,會有哪個不長眼的後輩,敢亂動他故意放偏的劍。
鳴錚涼涼地說道:“建議你們現在就讓人前往棲霞宗,請他們派幾位長老過來,興許還有希望。”
韓風心下一沉,就算棲霞宗真的肯派長老過來修複劍陣,礪城怕是也等不了那麼久。
這時,一直沉默的彥淩白忽然開口:“以身入陣,也可尋找破解之法……”
鳴錚陡然變了臉色,還未等他繼續說下去,便厲聲打斷:“我不準!”
彥淩白:“關乎一城百姓安危……”
鳴錚不耐煩道:“那又如何?既然擔心,就直接毀了它。”
彥淩白語氣平靜:“西城的誅魔陣已毀,現在情況未明,城中尚有魔物潛伏,這一處劍陣不容有失。”
見他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鳴錚的胸腔瞬間被怒火占滿,眼神冰冷地看著他。
“我說了,不準。”
劍靈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實在是強硬的有些奇怪。
彥淩白沉默一瞬:“我入陣之時,你隻需以劍意壓製此陣三息即可。”
鳴錚身為上古劍氣蘊育之靈,壓製區區劍陣雖然不在話下,但是在這期間卻難以分心,無暇應對外界變故,一旦發生意外,彥淩白身在陣中,必然首當其衝,遭受反噬。
鳴錚麵色陰沉:“彆忘了你的魂引還纏在我這裡,就算你想死,也不要連累我。”
這話聽著總覺得莫名熟悉,彥淩白妥協道:“入陣之後,我會以自身安全為重,如有不對,立刻抽身。”說著,抬頭看向鳴錚,又緩緩補充一句:“還是說,短短三息,你都不行?”
鳴錚危險地眯起眼睛:“你以為激將法對我有用?”
彥淩白沉默不語,隻是用一種懷疑的眼神望著他。
鳴錚:“……”
僵持片刻,鳴錚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隻有三息的時間,否則……”
不等他說完,彥淩白就接了下去:“否則,任憑你處置,這樣如何?”
語帶安撫,態度頗為誠懇。
鳴錚又是一口氣堵在胸口,幾乎要成內傷。
就在兩人準備破解殺陣時,暗處寒芒微閃,幾枚暗器破風而來——
察覺異樣的瞬間,鳴錚抬手一擋,刺向彥淩白後心的暗器霎時被劍氣擊碎,化成銀屑從半空飄下。
鳴錚麵色陰冷地看向暗器飛來的方向,眼中的殺意令人不寒而栗。
“滾出來!”
數道劍氣朝那一處劈去,飛散的草葉與亂石碎塊中,一道黑色身影狼狽地顯露出來。
“公子!”看清對方的模樣後,韓風慌忙擋在他麵前,“你怎麼會在這裡?”
黑衣少年抹去嘴角血跡,掙紮著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鳴錚與彥淩白:“清雲師父不會錯!這兩人來曆不明,一定包藏禍心,說不定清雲師父就是被他們所害!”
鳴錚微一抬手,萬千劍意凝聚而成,恐怖的威壓霎時間籠罩四周。他冷冷環視一圈,像是俯瞰螻蟻一般:“殺你們,需要大費周章嗎?”
少年麵色慘白,被這股威壓逼得再也站不起來,韓風用儘全身力氣將他護在身後,艱難地開口:“仙師手下留情,公子曾拜清雲為師,一時糊塗才會冒犯兩位!”
“一時糊塗?”鳴錚目光掃過韓風,眼底殺氣騰騰,“那就為他的糊塗付出代價吧!”
劍意瞬間凝為黑色劍影,沉沉壓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細長有力的手握住了鳴錚的掌心,劍影懸於韓風胸前半寸之處,再無動靜。
鳴錚垂下頭,盯著自己被握住的手,微微用力,反握了回去。
彥淩白:“……”
他隻是想阻止鳴錚,算了……總之目的達到了。
“裴公子不知情,報仇心切在所難免,我們既然都沒事,眼下還是複原劍陣為重。”
見他這時候還想著複原劍陣,鳴錚氣得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眸色深沉道:“三息,我不會多等。”
鳴錚並未收斂劍意,強大威壓之下,不光是韓風等人難以動彈,就連不久前還氣勢逼人的殺陣此刻也變得仿若一潭死水。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落入陣中的身影,直到劍陣複原,眼中的緊張才慢慢散去。
彥淩白回到鳴錚身邊,發現周圍的劍意仍未撤去,韓風看起來就要支撐不住,而被他護在身後的將軍府公子早已暈了過去,其餘看守劍陣的侍衛更是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彥淩白實在看不下去:“誅魔劍陣已經複原,這些劍意可以收回去了。”
鳴錚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我的劍意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再這樣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彥淩白乾脆道:“你想如何?”
鳴錚冷哼:“我現在很生氣。”
瞳色未變,看起來還是那隻正常的劍靈,然而經過方才之事,彥淩白也不想在這時候刺激他,隻好軟下語氣:“收回劍意,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除非有逆天道,有違道心,否則,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拒絕。”
鳴錚眯起眼睛,神色倨傲:“你本來就是我的劍奴,我想讓你做什麼,你以為你拒絕得了嗎?”
彥淩白嘴角一抽。
算了,還是打一架吧。
已做好與劍靈動手的準備,這時候卻聽鳴錚又慢悠悠地說道:“不過,我更想看看你心甘情願的樣子,這一次就先饒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