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自殺 第一章(1 / 1)

轉基因霸總 盈洲 2266 字 11個月前

海上的風浪很大,海平麵上堆起厚重的烏雲,靉靆著醞釀著一場雷雨。山雨欲來的天氣,三更半夜的時間,鬼都懶得來甲板上鬨,於是寂寂地攤了一地的靜默和月光,也不指望誰來打掃。

哢。

細微的一聲脆響後,一點極細微的火光明滅間,打火機壽終正寢。活鬨鬼的人輕嘖一聲,隨手把火機扔了。

反正快要死的人了,這點公德心拌飯喂狗吃了,它都拉不出什麼東西來。

他眯了眯眼,也不知道想要看清什麼。桃花眼彎出一點笑的弧度。卻不知道是不是由於映著黑雲壓城的海麵,他顏色淺淡的瞳孔裡泛著冷峻的光,表麵上再濃得的笑意也分不了一星半點到眼底。他抬起手從嘴裡抽走微微濕潤的煙,胳膊抬起,似乎就要送它和已經被流放的火機雙宿雙飛時,動作卻突然停住了。

甲板的另一邊傳來了腳步聲。

周程暗自思忖了一下他所處的環境,得出結論:幾步之遙的那邊,有一個不是尋死就是被尋死的人。若是前者,似乎還能與他同個仇敵個愾,雙方光榮會師,自此就得稱一聲同誌,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過命的交情。

周程此人,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一段無疾而終且見不得光的暗戀,再沒有再親密的關係——儘管暗戀也算不得什麼親密的關係。若真是這麼一個人,也算是孱弱的飛蟲點燃了自己最後的一點螢火,要是想溫暖彆人抑或是溫暖自己,都顯得心無餘而力更是不足。感動自己大約是綽綽有餘。然後眼一閉腿一伸,自此橋歸橋路歸路,人間的苦,他嘗了不少;人間的樂,他能握在手裡的,也聊勝於無。從此他鞭長莫及。至於那位同誌先生或者女士,後來大抵也會和他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走的是黃泉路。

若是後者,就比較麻煩了。

可周程何許人也,他快刀斬亂麻地給自己製定了planB:路見不平繞著走。原因很簡單。報紙上並不需要他周程的大名。就算有,他早就給自己做好了的定位;豪華遊輪上一隻失意自儘的遊魂。為什麼一個坐得起豪華遊輪的人會選擇跳海自儘呢?他想象著網民吃飽了飯對他的死因條分縷析,倒也有些樂趣。

人總是愛看自己的八卦,頗有點旁觀者清的意思。有些人想看自己在彆人眼中是多麼高大,於是客觀的自戀也就有理有據,不會顯得自己自命不凡;而有些人,譬如周程,卻好像在看一個與他毫無乾係的一個人,看著自己像孟德爾的豌豆苗似的被拉去玩連連看,看著自己小白菜地裡黃的悲慘身世,看著彆人眼裡認為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存在與否的內心世界。

或許是覺得自己活得太平淡,自己找不出可圈可點的地方,於是捧著一本彆人注釋得密密麻麻,也真假莫辨的版本開始品味,企圖從中找出點值得回味的片段,聊以慰藉。

而他固執的認為,自己乏善可陳的生平中,在那片低窪陰暗的泥沼中,是有光的。

周程用力閉了閉眼,把又出現在腦海裡的身影驅逐了出去。

你就不能不想他嗎。

他在心裡狠狠唾棄自己。

周程收起自己紛雜的思緒,活動了一下久立僵硬的身骨,轉身背靠欄杆,慢慢往後仰去。

哥,我走了。你不要記得我。

光怪陸離的世界在他耳邊疾馳而去,但是他的身側隻有大海,於是就隻聽到浪潮的聲音漸行漸遠。他心裡清楚,他早就什麼都不剩了。在他愛上周渠的時候,或者更早,在他進入周家的時候,在他被扔在橋下的時候,在他被拍打著,發出第一聲啼哭的時候。

一切都錯了。

東隅已逝,他看不到桑榆。

“你跑得了一時,跑得了一世嗎?”

周程猝不及防地被這口帶著冰碴子的雞湯嗆到。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很多念頭。

——他是誰?為什麼要勸我?

——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好歹是在勸我,怎麼搞得跟我欠他錢了一樣?

周程睜開眼,被自己麵前的場景震住。

他的麵前穩穩地戳著一個身量堪稱完美的男人,海風鼓起他的大衣,黑色的衣袂翻飛著,似乎要拽著他一起融入沉寂的夜色中。

越過男人堅實的肩膀,他隱隱看到了幾個壯實的青年,他們都帶著墨鏡,好像都在摩拳擦掌著要撲上來把他們撕碎。

至於為什麼是“他們”——大概是覺得自己被風衣型男擋得嚴嚴實實的,十分有安全感吧。

“我沒什麼可跑的,倒是章庭沃自己。”型男冷笑“他如果隻會這樣擦自己的屁股,那輪不到我清理門戶。”

周程覺得自己有點信息過載。

好奇心驅使下,他微微探頭企圖更清晰地聞這股子刺鼻的火藥味。

不料,對麵的一個“墨鏡”注意到了他。

他幾乎是低吼起來:“章庭冶,你身後是什麼人!保鏢都能帶到這來,這就是你所謂的沒什麼可跑的?”

如果說剛才的氛圍隻是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這個似乎是墨鏡頭子的人的一句話,就是在一片硫化物硝化物裡狠狠搓了一把火。摩拳的擦掌的都隻等一聲令下後衝鋒陷陣,抱著一顆頭顱一碗熱血,隨時準備往外揮灑。

可憐周程隻是想圍觀一下戰況,就成了被城門火殃及的池魚。這條魚儼然成為了風暴的中心,被高高掛在城門上。他麵前鋪著一大片疑問,他劍走偏鋒地挑了一個奇葩的問題鑽了進去。

——我哪像保鏢了?

就在周姓池魚在腦海中回顧經典影視作品的時候,城門縱火者之一,一直背對著他的型男轉身,似是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

他鋒利的輪廓被月光重筆塗抹,強調出了一個冷淡的模樣。隻是淡淡地一掃,他黑如焦墨的眼眸好像就這麼在周程身上濃墨重彩地、狠狠地,剜了一下。

周程愣住了,突然覺得如果是給這個人當保鏢的話,他也挺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