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三手中提著從國營飯店買來的飯菜,後麵楊荷花牽著正在專心啃肉包的沈壯壯。
沈老三聽到女兒要搶侄女的婚事,楊老太也跟著煽風點火,一張憨厚的臉上儘是怒意,指著沈皎皎的手都在顫抖。
“孩子他爸,我們自家人的事回家再說,你什麼都不清楚,不要誤了皎皎的好姻緣。”
楊荷花眼珠一轉,匆匆打斷要訓斥女兒的沈老三,謝玉堂也不想讓人看笑話,沒有多猶豫跟著進門。
謝玉堂穿著不合適的鞋子一路走得戰戰兢兢,結果臨到家門,讓門檻絆倒,摔了個狗吃屎。
“哈哈哈,四姐,他怎麼穿了一雙這麼大的鞋?他剛才走路跟隻鴨子一樣。”
沈壯壯將肉包啃完,拍拍小手,這才有功夫嘲笑穿大鞋的謝玉堂。沈粲粲嗤笑一聲,似笑非笑的目光看著沈皎皎。
“堂姐,這雙鞋子好眼熟啊,好像是我昨天買回來的那雙誒!我還以為家裡遭賊了,剛才去公安哪兒一趟報了案……”
“沈粲粲,你怎麼能報公安呢?不過一雙鞋子值幾個錢?”
沈皎皎一聽報案,整個人慌了,帶著譴責的目光瞪向沈粲粲,她以前從沈粲粲那裡不問自拿了不少許多東西,沈粲粲從來不在意,如今怎麼這樣?她可是馬上要嫁到謝家的人,要是成了落下個小偷的惡名聲,公婆怎麼看待她?
“這雙鞋子二十五,一家子一個月的開銷還綽綽有餘,你說不值幾個錢?我上班不到三個月才攢下幾個錢?如今要去海島,給我爸媽哥哥們買了禮物,結果還有人不請自拿慣了。”
原身考上了鋼鐵廠的會計,工資確實不高,每月還傻嗬嗬給沈皎皎一半用來養身體。沈粲粲穿來前一天,原身因為知曉堂姐和未婚夫一起逛街氣病了,讓同事幫忙請了幾天假,想到工作賣出去之前,沈粲粲明天還得替原身上班打卡,看著沈皎皎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我給你錢就是了,你彆再說了!”
“還有你騙我養身體,這幾個月從我這裡拿走的一半工資,一百二,至於這四年多你從我這裡坑走的東西,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就算……算上兩百塊吧。”
沈粲粲原本想說算了,當做沈皎皎提前回收垃圾的辛苦費,可轉念一想,現在是什麼年代?她手裡多攥著些錢不好嗎?
書中沈皎皎可是個錢串子,從原身那裡訛走的好東西轉身就偷偷換了錢,十幾年下來吸原身的血,市場開放之後,用原身的錢和人脈創業,反過來不給原身半點活路。
她倒要看看,男女主在一起之後,沒有他和謝沉瀾這倆炮灰工具人,他們還是不是天選之人。
“你……粲粲,怎麼能說是我坑你的東西呢?我們是姐妹不是嗎?唉,算了,玉堂選擇了我,終究是你受了傷害,你遷怒我也是應該的。”
沈皎皎原本不想給,可她察覺到謝玉堂看向沈粲粲時含情脈脈的目光,以及沈粲粲狀似無意的回望,她為了成為謝家兒媳還是妥協了,更何況沈粲粲報了公安,到時候抖出來這些事,她不光得還錢,連名聲都臭了。
回房拿出藏起來的手帕,沈皎皎將打算買一塊新款手表送給謝玉堂的錢還給沈粲粲,最後隻剩下五十元還讓楊荷花搶走了。
“好啊,老娘供你吃供你喝,你背著我藏錢?”
楊荷花眼饞地看著沈粲粲手裡厚厚的一遝錢,要不是謝玉堂和沈老三在,她恨不得當場搶過來據為己有。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沈粲粲去公安那裡說清楚,彆影響女兒嫁到謝家。
沈老三現在也看清楚了,侄女確實不想要這樁婚約了,隻是這雖然是沈謝兩家定下的婚約,可這個沈是二哥養父沈老將軍的姓,可不是他們家的,他看著女兒一臉嬌羞地站在謝玉堂旁邊,默默歎口氣。
接下來就是看謝玉堂的想法,更重要的是謝家人的態度。楊老太以前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識過字,明白不少事理,知道謝家人都是大人物,要是婚事成了,她幾個孫子在表姐夫家的拉應下說不定都能得到工作,就不用下鄉了。
“小夥子,剛才在外麵,有些話不好說,剛才我老婆子可是看清楚了,你光著身子和我外孫女躺在一張床上,要不是我進來還不定出什麼事。既然這樣了,你要是不負責,那等會兒公安來了……”
謝玉堂遲遲不表態,還眼神直勾勾盯著沈粲粲,楊老太徹底把話挑開威脅,他要是不負責那就去勞改吧,什麼前途都彆想要了。
“楊姥姥,我自然願意負責,不過這婚姻大事,還得我父母同意,而且也得讓粲粲的父母同意婚約換成皎皎。”
謝玉堂一向識時務,暗恨沈皎皎不要臉勾.引他,麵上卻謙和儒雅,絲毫不顯露,話裡暗示他的婚約自己也做不了主,費儘口舌好不容易讓楊老太等人答應給他一周時間,說服父母以及請求沈粲粲父母的原諒。
“皎皎,我們倆的事光靠我一個人的努力還是很艱難的,我爸媽他們都是開明的人,不會要求兒媳在家侍奉老人,照顧丈夫,當然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他們鼓勵女子有所作為,要有自己的工作,實現自我價值,你……懂我的意思嗎?”
謝玉堂臨走前給沈皎皎出了個難題,見公婆還得看一周之後謝玉堂努力的結果,而沈皎皎在此之前需要找到工作。
屋子寂靜一片,時不時有沈皎皎的啜泣聲傳來,幽怨哀求的目光看向沈粲粲。
“楊姥姥,三叔,三嬸,我在外麵吃過午飯,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對了,我上午已經和我爸媽說過退婚一事,所以謝玉堂的爸媽應該已經知道了。”
“粲粲,那你要去海島,你的工作可不可以……”
沈粲粲起身要回房,沈皎皎忍不住開口問工作的事情,結果讓沈老三怒斥一聲,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爸,我要是沒有工作,還怎麼和玉堂哥結婚?沈粲粲她都要去海島了,把工作給我這個堂姐又能怎麼樣?而且我的錢都在她手上了!”
沈皎皎嗓音大到刺耳,氣得在客廳走來走去,楊老太和楊荷花也幫腔,試圖讓沈老三這個當三叔的出麵把沈粲粲的會計工作要過來。
“那不是你的錢!你能不能和謝玉堂結婚,不是你逼迫粲粲把辛苦考來的工作讓給你的理由。這兩天紡織廠在招工,你報了名去試試,要是不成……”
後麵的話沈老三沒說,現在形勢緊張,在京市買一個工作要價高到離譜,他們家本來有些存款,可在東北老家的大哥上山打獵摔斷了腿還成了植物人,後續治療跟個無底洞一樣,搭進去不少錢,如今家中日子也艱難。
接下來一周,沈皎皎難得不再作妖,安安靜靜準備招工考試,她不知道謝玉堂根本就沒有和家中父母說他們的事,反而整日一下班就到鋼鐵廠蹲守沈粲粲。
“粲粲,你說這謝玉堂也太惡心了吧?幸好你現在迷途知返了。”
林芳是沈粲粲小姨媽的女兒,和沈粲粲是表姐妹,一起長大,如今都考上了鋼鐵廠的會計。她攬著沈粲粲的胳膊,二人從側門繞著下班。
“芳芳,聽說小姨媽和小姨夫給你介紹了一個對象,是海浪島的?”
沈粲粲對書中原身這個表姐,好姐妹不熟悉,如今不過短暫相處卻覺得格外投緣。
“是啊,和二姨夫一樣是當兵的,還是二姨夫幫忙牽線的,叫魏……魏東明。”
魏東明?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好像是謝沉瀾提到的戰友,想到謝沉瀾,她雖然想開了,但內心還是有絲絲不滿,這幾天她的共享空間突然升級了,她這個主人可以選擇和剔除共享者,她並沒有讓其他人共享空間的想法,甚至把原來可以隨意進出的謝沉瀾的名字也剔除在外了。
“粲粲,你在想什麼?一會兒笑一會兒又一臉不忿?”
沈粲粲及時回神,她不過是想到在空間通道的顯示屏上輪番閃映“謝沉瀾和狗不得入內!”,不知道臭崽崽臉上表情會不會生動一些。
“沒什麼,就是想到你馬上要嫁人了,有了對象後,都沒時間陪我了有些不開心,但想到我們可以一起去海浪島又很開心。”
這確實是沈粲粲的心裡話,原本以為要和剛剛熟悉的朋友分彆,她都想著準備分彆禮物了,嗯……現在完全可以想新婚禮物了。
“哪裡就嫁人了?好啊,粲粲,你敢笑話我,等你結婚的時候看我怎麼欺負回來。”
沈粲粲看到林芳羞澀內斂的模樣,笑得眉眼彎彎,還上前輕佻地摸了一把她染上紅暈的臉。
林芳身材高挑,一張跟模特一樣的高級臉,氣質是清冷美人那掛的,她比沈粲粲高了將近半頭,二人打鬨間,她完全是把沈粲粲環抱在懷。
旁邊工人看到鋼鐵廠兩朵廠花,短發清冷高挑美人和編發濃顏昳麗的嬌小美人,上了一天班的煩躁都消失不見了,年輕小夥看的目不轉睛,直到撞上前麵的人,這才回神道歉。
“粲粲,你怎麼一直躲著我?”
小夥見這人不屑地拍了拍衣裳,連個眼神都不給他,接著換了一副表情看向沈粲粲,結果人家根本不理他,偷偷和兄弟們站在那裡看笑話。
“耍流.氓耍到我們鋼鐵廠了?我師傅說這些天在正門總有個穿中山裝的油頭粉麵男人東張西望,還打聽廠花,原來就是你啊?”
“誰躲你?你算個什麼東西?”
林芳將沈粲粲護在身後,看向謝玉堂的目光就跟看一隻蹦躂的臭蟲一樣,一臉嫌惡。
“我和粲粲有婚約,請問這位姑娘,可不可以給我們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謝玉堂扶了扶眼鏡,一副道貌岸然的假斯文模樣。
“婚約已經取消了,相信你父母接到電話了。你再胡攪蠻纏,小心我把你做過的那些好事當著眾人的麵抖出來,彆給臉不要臉。”
沈粲粲見說完這話後,謝玉堂依舊顧左右而言他,糾纏不休。
“你說你要是因為作風不良讓舉報了,你心心念念的副主任位子還能到手嗎?”
謝玉堂麵色一僵,知道沈粲粲的神情不是在開玩笑。
“粲粲,我就是路過,這是我爸媽讓我送給你的東西,隻有你收下我就離開。”
“堂姐,怎麼在後麵躲著,這可是你未來公婆送來的東西,還是你收著比較好。”
沈粲粲當然不會接,而是朝著人群後麵的沈皎皎揮手,確認東西到了她手上,這才頭也不回地拉著林芳離開。
眾目睽睽之下,謝玉堂隻好將東西遞給沈皎皎,騎車載她離開。
“玉堂哥,我今天去參加紡織廠招工考試了,你跟叔叔阿姨說我們的事了嗎?後天我們……”
沈皎皎遲遲等不到謝玉堂開口解釋,她也不敢多問,轉而說起其他事情來,說完後環著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滿是小女兒情態。
“皎皎,你彆急,我那天回去就和爸媽說了,他們說需要時間考慮。等過幾天你招工考試結果出來,我們再說這事好不好?”
要是不看謝玉堂麵無表情,透著嫌惡的臉,聲音可謂是輕柔到極點,沈皎皎心裡好受一些,可對沈粲粲的警惕絲毫沒有減少半分。
第二天她親眼看到沈粲粲離開,她用頭巾裹著臉,穿了一件和沈粲粲相似的裙子,徑直去往知青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