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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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父親讓我來瞧瞧,你東西收拾得如何了。”沈慈昭走進了院子,停在了桑渡身邊。

桑渡這次離開,許是鮮少能回這院子裡。

所以,收拾需要帶走的東西,便成了一件格外耗費心神的事情。

因為桑渡靈脈損毀,她身邊帶不了藏寶袋,若是想要將平日裡用慣,喜歡的東西都帶走,著實是一樁難事兒。

先前沈元白同桑渡說過,無須搬家似得將東西都帶走,靈都算是個大都城,想要什麼,隻要你有靈石,有銀子總能買得到。

隻是前段日子,盛逾那邊,同信一道寄來的,有一個木箱子。

從外頭看,那木箱子很平常,除開木頭看著好似盈潤一些外,看不出什麼特彆的,上頭也不曾雕刻什麼十分詳細的花樣圖案。

隻是打開後,桑渡看不出名堂,一旁的沈元白卻是低歎了一句,“這可是好東西啊。”

見桑渡有些不解地看過來,沈元白抬手點了點那個木箱子,“桑桑,你瞧不見,但靜下心好好感受,能不能感受到一股令人舒爽的清風?”

桑渡聞言照做,的確,閉上眼全神貫注地去感受,能夠感受到清風拂麵,微涼,讓人很是舒服。

“箱子裡頭,蘊含靈氣?”桑渡睜開眼,看向沈元白,開口時雖仍是問句,心裡多多少少有了答案。

沈元白的回答更是讓桑渡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證。

“這箱子裡,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沈元白道,他眸光微凝,在他的視野裡,麵前的箱子當中,霞光熠熠,靈氣馥鬱不絕,似是下方有個不斷往外溢出靈氣的源頭一般。“倘若我沒有猜錯,這箱子,應當能放不少東西。”

說著,沈元白看向桑渡,示意桑渡拿些東西來放進去試試。

桑渡見狀照做,這木箱子本身並不算大,她用來裝首飾頭麵的木匣子,幾乎有這木箱子的一半大了。

她比劃著兩方的尺寸,試探著將手裡的妝奩匣子放了進去。

放進去的瞬間,桑渡眸光閃了閃,瞳孔微縮。

桑渡能夠感受到,她手中的木匣子已經放進了箱子,隻是當她抬手,卻又覺得這木箱子仍舊有原先那樣大的空間可以存放東西。

桑渡回頭看向沈元白,臉上有一絲驚訝。

沈元白輕輕點了點頭,“盛逾還是有心了,這箱子同藏寶袋類似,一個箱子抵得上十來個箱子,他定是想著路途遙遠,若是你的行李眾多,自是累人,有這箱子在,能省不少事去。”

的確省了很多的事情。

原先有些用慣了的東西,以及搜羅來的話本子,都是帶不走的,現在,有了這樣一個木箱子,桑渡想要帶在身邊的東西便都能帶走了。

“收拾齊整了。”桑渡笑著引兩人往屋裡走,“那我裝了那樣多的東西,箱子也不見沉。”

沈慈昭這也不是第一次見盛逾送來的木箱子了,隻是每次見到,仍舊是嘖嘖稱奇。

屋子裡的東西,顯然少了些,就連桌上那套桑渡最喜歡的青瓷的茶具也已經看不著了,想必是桑渡幾番糾結,仍舊將東西帶上了。

沈慈昭身邊,是有一個藏寶袋的。

說是藏寶袋,無非隻是比尋常袋子能裝的東西多些,由沈慈昭的靈氣圍繞著,維持著它的空間。

可若是離得遠了,那藏寶袋與尋常的袋子也沒什麼分彆。

真是不知道,那盛逾是如何做到的,竟是能夠在千裡之外,也保持著木箱子的靈氣充裕,得以放下這樣多的東西。

“這盛逾,想得倒是周到。”沈慈昭輕哼了一聲,她原先對盛逾談不上喜歡,甚至有些厭煩。

桑渡好端端地在呈萊宗生活了這麼多年,忽然冒出個有婚約的男子來,就像是……就像是盛逾忽然出現,將桑渡搶走了似的。

可是經過這段時間,沈慈昭難免感慨,盛逾對待桑渡,稱得上極好。

那些定時寄來的信,至少表明盛逾將桑渡這個未婚妻子放在心上了,那天源源不斷送來的聘禮,則是盛逾的尊重。

現在,就連桑渡收拾行李這樣的小事,盛逾都記掛著,替桑渡打算著。

沈慈昭先前總覺得,這父母之命,兩人甚至不曾深入了解過,便要成為世上最親密的人未免太過荒唐。

可是現在,沈慈昭的想法卻有些動搖。

想得有些遠了,沈慈昭眸光輕閃,抬眸看向桑渡,她笑了笑,“原先今天就要啟程的,隻是大家頗有些舍不得你,所以今晚在後山烤肉喝酒,明日一早再啟程下山。”

桑渡點了點頭,她眉眼變得溫和,“日後雖不是說再見不到了,卻也難像如今這般,同在一個山頭,今日是該好好吃肉,喝酒,喝個暢快。”

她這話說得豪氣。

謝安淮輕歎一口氣,有幾分無奈地瞥了眼桑渡,“你那小貓一樣的酒量,就莫要說什麼喝個暢快了,若是貪杯,明日趕路時,該頭疼了。”

沈慈昭瞥了眼謝安淮,這段時間,她與謝安淮頗有些不對付。

現在聽謝安淮竟說些掃興的話,輕哼一聲,上前挽住了了桑渡的胳膊,“真是掃興,桑桑,我們去鳶園討些果子酒,喝著清甜又不醉人。”

春日裡,呈萊山夜間仍舊有些涼意。

隻是,當橙黃色的篝火跳躍著燃起,暖意伴著酒香肉香一起,裹著桑渡。

桑渡坐在沈慈昭身側,她半歪著頭,靠在沈慈昭身上,笑盈盈地看著其他人笑鬨。

她少有這樣的時候,往年春日裡,似乎總會病上一場,沈元白將她看得格外緊,像這樣跟著大家一起胡鬨,是萬萬不可能的。

沈元白總是說,這群皮猴子,玩鬨起來不知分寸,一個賽一個皮糙肉厚,桑渡和他們鬨在一起,再有個什麼閃失。

桑渡是聽話乖巧的,況且一個人待著也沒什麼不好。

隻是現在,坐在人群當中,仿若有源源不斷地生機從她腳下的土地中生長,攀爬,拔地而起似的,帶著桑渡的一顆心,也砰砰跳動得更加有力了些。

也不知是誰先喝高了,磕磕絆絆地走到桑渡麵前,舉著酒杯,“桑……桑妹妹,日後若是在盛逾那兒受了委屈,彆藏著掖著,隻管回來,咱們都是你的娘家人,定會給你主持個公道的。”

桑渡笑了笑,她大大方方地拿起身邊的果子酒,同麵前的人喝上了一杯。

也不知後頭是誰,嘿嘿地笑。

“你還給人主持公道,你若是同盛逾對上,怕是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隻是調侃歸調侃,開口的人卻是也走了過來,他對著桑渡舉了舉手裡的酒杯,麵上多了一分認真,“桑桑,那盛逾雖厲害,可咱們到底人多,他若是敢欺負你,你就回來,咱們這麼多人呢。”

“一定。”桑渡道。

而後,她抬起酒杯,將杯子中的果酒一飲而儘。

後山的篝火,一直燃到後半夜。

所以桑渡幾人動身時,隻有沈元白夫妻來送了。

想要交代的話,仿佛生了根,怎麼說也說不完。

方尋青最後紅著眼眶,看著沈慈昭,叮囑她這一路上,一定要照顧好桑渡。

因著有行李,所以三人下山後,便換了馬車。

沈慈昭同桑渡坐在馬車裡,而謝安淮趕車。

原先他們是要在天恩鎮上歇上一天的,隻是等到了天恩鎮,謝安淮忽然提議今兒多趕些路程,等到了都城再休息。

離天恩鎮最近的都城是清州城,這清州城府,以花燈聞名。

聽說清州城上好的紮燈師傅,做出來的花燈活靈活現,宛若有靈。

聽沈慈昭說起清州城的花燈,桑渡眼眸瞪圓了些,“那些花燈同活的一樣?是不是有修士注入了靈氣?”

沈慈昭搖了搖頭,“聽說那些做花燈的師傅就是些普通人,並非修士,許是有些獨門的手藝,才能叫本是死物的花燈同活物一般動作吧。”

桑渡眨了眨眼,輕聲感慨道,“那得長長見識才行,等到了清州城,得買兩盞花燈。”

馬車外,謝安淮的聲音忽然響起,“清州城的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

桑渡有些疑惑,“謝師兄,我們不住客棧嗎?”

聽起來,謝安淮心情不錯,聲音裡含混著笑意,“我在清州城,有位忘年交,明日嫁女兒,我們正好在他家落腳,湊個熱鬨。”

“我說怎麼忽然決定不在天恩鎮歇腳呢。”沈慈昭哼了一聲,她抬手撩開車簾一角,“謝安淮,我們此行是要在十來天裡趕到靈都,沒那麼多時間給你訪友!”

眼瞧著沈慈昭的話音裡滿是火藥味,桑渡忙抬手拉了拉沈慈昭的手腕,“沒事的,隻耽擱一天參加喜宴,不耽誤什麼工夫。”

等到沈慈昭放下車簾,桑渡才又低聲道,“阿昭姐姐,同謝師兄有什麼齟齬不合,該說開了才是,大家是同門同宗,是自己人。”

沈慈昭看著桑渡,卻也不好說自己是因為什麼不待見謝安淮,隻能含糊兩句,算是應下了桑渡的勸。

桑渡的目光緩緩落在車簾上。

過了許久,才悠悠吐出一口氣。

這事兒,有些蹊蹺。

謝安淮從不是愛湊熱鬨的人,平日做事最是嚴苛認真。

他們此行,並非春遊放鬆,而是有事在身。

謝安淮怎麼會突然提議去參加什麼忘年交的嫁女喜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