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1)

劍雨樓 七一一便利店 4304 字 5個月前

“這是、這是……”

蕭若雲忽的驚叫出聲:“墨黑傘,紅骨攀,無常道!”

隨即有人跟著他訝然道:“他們是鬼吹雨!”

放眼當今武林,有以俠為名的江湖客,自是也有借鬼道行事的魑魅魍魎。

桃花麵鬼質枯如此,現下從高牆上披傘而來的那二名年輕男子亦是如此。隻不過,鬼質枯聞名在於其輕功和陰邪,這鬼吹雨卻是實打實的武功高深莫測。

這兄弟二人極少出現,多數都在傳聞之中,但隻要出現一回,這江湖必定伴隨著腥風血雨。

而他們手中的血骨傘,巧用正在此處。

鬼吹雨的傘上佩飾叮當作響,陷在春風細雨中,銀器搖曳,芒光肆溢,帶著寒春的泠冽殺意。

至今無人知曉他們的來處——

不過,在溫蟬出現之前,多數武林人都自覺把這兩個神秘的江湖客歸為青蓮山莊之徒,畢竟鬼吹雨身上的神秘氣息實在是與南疆之地詭譎相當。

愣神間,榮微驀地淡淡低笑一聲,似是自言自語:“還當真有趣極了。”

果然,脫離了劍雨樓樓主的身份之後,她借以旁觀,這才深感這武林的樂趣。

無須再斂著自己,自由自在而不受監視的日子,她嘗著滋味了,一時間還有些不舍得。

江隴被她拉著重新在席間坐下,又聽榮微道:“好戲剛要登場,喝口茶先吧。”

那血雨分明是朝著臨安侯而來。

鬼吹雨二人眉眼有七八分相像,卻是一個眉眼帶笑,一個滿臉嚴肅,像是雙麵人。

他們旋轉傘柄,傘簷上掛著的一排裝有暗器的機關便頃刻出動,速度極快,鑽進雨間,密密麻麻的銀針隨之而落。

漫天針雨,寒骨森森。

眾人連忙提劍而擋,隨即護住了臨安侯。

到底是久經沙場的老將,臨安侯眼底的慌亂一閃而過,便又隨即沉穩下來,睨了昏死在地上的巫師一眼,提了聲道:“十六年前分明是她自己一心求死的,此冤本侯可不認!”

掌家抬手一揮,蟄伏起來的護衛聞聲而動,一時間,兵器暗器接連而出,淩冽上空殘影連連。

不多時,忽聽見鬼吹雨中笑著的那位朗聲道:“夠了,夠了。”

“我們今日前來,可不是為了殺侯爺的。”

他語氣中頗有逗趣之味,“鬼吹雨入江湖這麼多年,好像還不曾同各位武林好友們做過自我介紹吧?”

眾人皆是一愣。

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常舒明率先收了劍,斟疑著道:“他倆方才出的招式,確實沒有帶殺意。”

“難不成這送信的,還另有其人?”

“什麼?!不是鬼吹雨,那又會是誰?”

“午時三刻不是已經到了?”

鬼吹雨二人武功雖高,也難擋底下江湖人和護衛將整座府邸圍得死死的,無奈之下,他們隻好淩空而行,立於梅花之上。

“不畏張弓拔刀,唯畏白墮春醪。”

笑著的那位道,“在下,青蓮山莊,春醪。”

另一位神色淡淡地瞥了底下一眼,“白墮。”

“青蓮山莊?”常舒明挑了挑眉,隨即看向依舊滿臉怨氣的溫蟬,“那這位與你們是——”

“哎哎哎!”春醪收了傘,笑意更深了,“話可彆亂說啊!我們青蓮隻是小地方,可容不下溫公子這尊小佛。”

白墮補充道:“他隻是與我們青蓮山莊有交易。”

何璆鳴站不住了,他奉承了那溫蟬那麼久,現如今蹦躂出來兩個陰邪至極、名聲發臭的又說自己來自青蓮山莊,他氣得滿臉發黑,手中不曾出過鞘的若水劍終於舍得拔出。

若引一瓢水,橫掃重千軍。

此劍出自前朝某位將軍,氣勢磅礴恢弘,與榮微的竹雨劍在江湖中同樣名聲赫赫。

誰知鬼吹雨二人毫不在意,春醪聳聳肩,朝溫蟬眨了眨眼,“要不是方才這巫師耽擱太久,怕誤了吉時,我們也不至於這麼早就出來淋這一遭雨。”

“行了,行了,廢話不多說,我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春醪聲音輕飄,隨即丟下一句:“溫少主。”

二人足尖一點,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雨中,餘下這最後一聲,震得眾人遲遲沒有回神。

便在這眾人怔然的彈指間,溫蟬像突然發了瘋似的,猛地一聲怒吼,手中長鞭一抖,揚起一陣雨花。

長鞭頓時像一尾僵硬驅化的毒蛇,原本的軟柔變硬,旋出暗藏在內裡的玄鐵。

玄鐵層層疊疊,像朵盛開的蓮花片片綻放,忽的聽見“啪”一聲,眾目睽睽之下,長鞭竟變成了一柄長七尺的陌刀,刃長三尺,長鋒尖銳,似溫蟬那陡然隨之變得陰沉的眼。

毒蛇一般,直逼向臨安侯。

“天佑十六年午時三刻,謝詔聲,我來取你性命!”

溫蟬的聲音落得陰沉,在漫天細雨與悶雷之中,巫師方才流出的血在地上被攪成泥濘一片,他便踏著這豔梅色的血而來,還當真上演了一出惡鬼索命的戲碼。

到這時,那三年連續鬼魅一般的威脅信上,落款的月牙印記,越發鋒利入骨的筆跡,終於有了解釋。

“他、他竟然是……”

不知是誰先急呼一聲,何璆鳴的若水劍已經率先抽出,隨著他深厚的內力,狠狠地撞向了溫蟬的這一刀!

“鐺!”

令在場所有人大為震驚的是,僅僅一招,何璆鳴手中的若水劍平生第一回從他手中脫落,而對方竟然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可溫蟬那十足的內勁,震得何璆鳴虎口發麻,完全是下意識的鬆手。

何璆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看著又再度直向臨安侯的溫蟬,他連聲大喊:“月泉教如今便是如此做派嗎?”

溫蟬不為所動。

他不止內力深厚,便是輕功也是如幻影般,三兩步便繞過常舒明和林拓,陌刀跟著輕躍,在半空劃過一道銀白鋒利的軌跡,帶著風聲,須臾便橫向了已經僵立在原處的臨安侯。

自從聽到那一聲“溫少主”,臨安侯便像是入定般,整個人腳底生寒,動彈不得。

至於此刻,他終於恍如初醒,這連著三年送來威脅信,把他的後半輩子攪得一團糟的夢中惡鬼究竟是誰了。

隻是,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到是年紀這麼小的一個少年,脾性火爆、狠絕,和他的父親簡直如出一轍。

“謝詔聲,三年前,我便說過了,今年的午時三刻,我會來取你的狗命。”

溫蟬眼神一片猩紅,手中的陌刀紋飾在掌心磨出紅痕,刀卻是穩穩的架在臨安侯脖頸上。

他忍耐了許久,一朝爆發,全身內力也跟著遊走,凝在刀鋒之間,如虹貫日。

“幽冥心法?”

蕭若雲臉色蒼白,“他、他竟然,練出了此等邪魔功夫!”

“難怪小小年紀就內力深厚,原來是走偏門斜徑了!”

何璆鳴雖武功不佳而敗,但嘴上仗著人勢,依舊不饒人,“這月泉教的做派當真令人作嘔,原以為沉寂十六年,他們會就此消失在沙漠裡呢,原來是在豢養一隻毒鷹。”

話雖如此,大家卻都心知肚明,就方才這麼一下,庭院內竟是沒有一人能擋住溫蟬的內力。

現下雖還看不出他的刀法如何,然而就這可怖至極的幽冥心法,已經足夠讓他一刀便斬了這弱不禁風的臨安侯了。

“嘖嘖。”

在這緊張的屏氣凝神時刻,養心殿中,卻是有人驀地開口,帶著揶揄之色,朝著對麵的人道:“溫少主此般高強的內力輕功,怕是劍雨樓那位今日來了,也難以抗衡吧?”

常舒明自覺這幾日的打鬥不過是溫蟬的小打小鬨,傲氣被踐踏,一時間心緒也不太好,隨即道:“鐘兄說笑了,練這種禁術,最後不過被反噬的苦果……現如今這溫蟬是厲害,可待身子撐不住內力的變化,早晚也會因此沒命。”

“劍雨樓那位可不同,那女閻羅好歹是一步一招登頂的,怎是這種黃毛小兒比得的?”

溫蟬卻是冷笑一聲,手中的刀又往臨安侯的筋脈刺進半寸,方才剛被巫師剜過的血口再次滲血,他渾身瞬間發冷汗,腳也開始哆嗦。

見場內眾人都隻是提著劍,無一人敢動,他咬著牙關,恨道:“今日本侯叫了這麼多人來,甚至誠心送上《劍靈錄》,可諸位就是如此保護我的?”

“就他們?”溫蟬搖搖頭,眼中充滿了銳刺的寒,“也配?!”

他盯著臨安侯,又倏爾看向周圍戒備著的江湖客,嗤笑一聲:“究竟是誰告訴你們,這幽冥心法會讓人走火入魔的?”

“十六年前,你們中原武林所謂的正派大舉進攻我月泉教,借的便是官家斬殺魔教的名,可我想問問諸位,我們月泉教向來隻守著漠北之地,與你們毫無瓜葛,為何要對我們下此狠手?”

常舒明道:“自是因為正邪不兩立!”

“你們月泉教修習至陰之法,若是練成,你們要進主中原怎麼辦?”

“若是練成?”溫蟬像聽到天大笑話般,滿臉鄙夷,“你們用如此莫須有的罪名,引起武林攻打我們月泉教,不過是因為想偷我們的心法秘術不成,這才起的陰暗之心罷了!”

常舒明斥道:“你彆胡說八道,我們——”

溫蟬不耐打斷他,“我可是記得,那年最早要武林正派聯合起來滅我們的,可便是如今的山河盟,哦不,當年還沒有山河盟,隻有兩個野心勃勃的師兄弟,想要我父主的秘術,最後卻是一樣也學不成,氣急敗壞之下,四處宣揚我們月泉教修邪術,嗬——”

“後來你們一舉成名,何璆鳴,如今你這副盟主之位,坐得可還心安?”

“會不會常常夜不能寐,想著為何自己總是練不出幽冥心法?”

江隴原本默不作聲地吃著茶,跟著榮微好整以暇地看著庭院的大戲,冷不丁聽溫蟬又是森寒一笑,道:“因為你們心術不正!修此心法,根本不會走火入魔,真正讓你們望而卻步的,是你們肮臟又醜陋的心。”

“簡直是,令我惡心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