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年少不知卿卿好 昱生 4847 字 7個月前

男人走入車內,眉間緊鎖。昏暗的燈光照不分明他的眼神,他停頓了下,似乎在打量她。

然後,那緊皺的眉頭稍鬆了些。

是齊靖!

他躬身鑽了進來。

“我說過,離姓佟的遠一點。”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帶著幾分責怪。

魏如青用儘力氣撐坐起來,倔強地背過身去。這張臉,她一眼都不想多看。

衣領被扯開,衣衫不整的。她忙用手攏了攏領子,可奈何手指用不上巧勁兒,試了幾次都係不好衣帶,隻好馬馬虎虎地遮蓋住。

還好,沒有太糟糕。

齊靖在她旁邊蹲下,等了會兒,沒等到她吭聲。

“周夫人脫了險,就不對我說聲謝?”

那女人並沒有轉過身來的意思:“齊大人到底想乾什麼!”

口吻冰冷又僵硬,透著明顯的抗拒與厭惡。

齊靖眉心微蹙,忽而失笑:“周夫人莫非以為,齊某是專程來救你的?”

那不然呢,大晚上的,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

齊靖:“你該慶幸,我碰巧在辦案。”

魏如青聽笑了:“辦案?什麼時候星羅司管起劫掠販人這等小案子了。”

一口氣說完這話,她便覺得氣虛無力。那迷藥實在害人不淺,直到現在她還緩不過來。

“這就不勞周夫人操心了。”齊靖說著,撩開車簾看了眼外頭。

那兩個賊子已被手下活捉,正五花大綁著跪在地上。

“事兒辦完了,”

他漫不經心道,“齊某也該撤了。周夫人呢,想一道走,還是就留在這兒?”

魏如青皺眉,略微側頭回來:“齊大人竟會這麼問,您辦案不帶走證人麼?”

齊靖:“證人有的是,不差你一個。”

劍眉微挑,“周夫人既然如此討厭齊某,齊某自當少在你麵前礙眼。”

他話音剛落,山貓滲人的叫聲就在那空寂的山林中回蕩起來,叫人心頭一緊,生出無限的恐懼。

魏如青頭皮發麻,終於轉回身來:“齊大人這是在刁難我!”

車中悶熱,他扇著扇子,清爽的風撩動彼此的發絲。

可氣氛,卻實在說不上清爽。

齊靖:“談不上刁難。倘若周夫人希望我帶你離開,也不是不行——”

嘴角向上一勾,“求我。”

魏如青瞪著她,突然扭回頭去:“那你走吧,我死在這兒也不關你的事。”

寧願在這荒郊野外驚嚇一晚上,寧願麵對危險的走獸、歹人也不肯求他?

這份兒討厭,可真是刻進了骨子裡。挺好的,看來在她心中,他占據著最獨特的位置。

車廂裡沉靜下去,隻聞扇子輕微的搖動,倏地,他嗬笑了聲。

“你家姑娘不是還等著你麼,這一次,周夫人不急著回去伺候了?”

折扇一收,將她的下巴輕輕一抬,昏暗的燈光將她臉上的倔強照得分明。

魏如青皺著眉頭,如他料想的那樣,目光中帶著一絲厭惡和一點掙紮。

大姑娘能夠動搖她,但還不足以改變她的決定,她就是寧願在這兒自生自滅,也不可能開口求他。

伴著一聲冷哼,魏如青又一次撇開頭。

車廂悶熱,齊靖再次甩開扇子搖了兩下風,扇得她耳發糊在汗濕的臉頰。

“罷,看在閔國公府的麵子上,齊某也不是不能帶你走。”

他突然伸出手,稍稍用力就將她拉進懷裡。

魏如青被拉得猝不及防:“你乾什麼!”

齊靖的手指已捏住了她的衣帶。

“你放開我!”

齊靖:“周夫人是打算就這麼衣衫不整的,被我送回去?”

稍有一頓,“……嘶,人言可畏啊。”

魏如青:“……”聽得牙關發緊,額角發脹,眼前發黑。

他一步步幫她係上衣帶,將她的衣領整理妥當。修長的手指,似故意似無意地劃過鎖骨……

魏如青咬著牙,她無言以對,又難以動彈。

頭頂的男聲笑著:“周夫人渾身繃得僵硬,怎麼,緊張?”

溫熱的氣息撲進她的耳朵裡,“不就是穿衣裳,以前又不是沒幫你穿過?”

“齊靖,你閉嘴!”

男人卻哪裡肯饒:“不願?那,我再幫你脫掉?”

話音剛落,懷裡的人突然動了,一雙手卯足了勁兒將他推開。

齊靖不防,竟被推得向後仰倒,撞在坐凳上。

女人氣急敗壞地擠開他,手腳並用地往外爬去。她頭也不回,撐著一股勁兒從車板滾落下車,半是爬半是走,狼狽地往進城方向去。

齊靖撩開車簾,眉心微緊,看著她就這麼頭也不回地離他越來越遠。

她竟寧可爬回去,也不肯承他的情,不願意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這個女人,幾時變成了個犟種?太不乖巧,太不聽話了。

魏如青身上的藥性還未過去,四肢疲軟得很,手腳並用了好半天才走出去兩三丈。

她就是爬也要自己爬回去!對齊靖低頭不會有好下場的,隻會換來更過分的羞辱。

可還沒有爬出下一個兩三丈,腰間突然一緊,緊接著她便雙腳離地。

竟被攔腰抱了起來。

“你乾什麼!”

齊靖不由分說,將她扔上馬背,隨後翻身上了馬,將她整個人牢牢箍在雙臂中間。

“周夫人不是覺得齊某可惡麼,”他低頭,貼到她耳邊如是說道,聲音帶著些許笑意。

“你說得沒錯,我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你越跟我較勁,我越喜歡戲弄你。坐好!彆亂動,我帶周夫人回去。”

馬肚子一夾,策馬狂奔而去。

“放我下來!”

魏如青哪裡騎過馬,夜色裡本就模糊的林木在飛速後退,好似張牙舞爪的精怪。

她渾身繃緊,一動不敢動,壓在喉嚨裡的尖叫幾度險些壓不住。

齊靖哪裡會聽,帶著她就這麼狂奔進了城,一路往閔國公府去。

到的時候還不算太晚,府門未關。齊靖在府門前勒馬停住,將她抱下馬來,打橫抱著大步跨過門檻。

門房聽得動靜,出來一瞧,兩眼霎時瞪得老圓,愣是沒敢攔。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

到了這會兒,藥性又褪下去些許,魏如青掙紮著要下地。

齊靖卻緊箍著她,哪裡容她掙脫:“送佛送到西,不把你送到你家大姑娘手上,我不放心啊。”

彼時,閔國公已洗了腳上了床,舒舒服服做了推拿,沉重的眼皮子馬上就要合起來了……

“國公爺!”

門口突然跑進來個傳話了,一嗓子將那瞌睡蟲全驚飛了。

“什麼!星羅司首尊?闖內院?!”閔國公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鞋都來不及穿就衝了出去。

蔣夫人一聽“內院”二字,臉上頓時像被劈了道雷。

“他瘋了不成!”連忙塞上鞋也跟了上去。

都道這星羅司囂張跋扈,可大晚上的硬闖住了女眷的內院,也未免太囂張了些!

護院那邊自是反應迅速。

佟向榮一馬當先,帶著十幾個護衛提刀攔截,硬將齊靖攔截在內院門口。

時已亥時,府內突然是人聲喧嘩,火把高舉,燒得人心惶惶。

齊靖停下腳步,麵對著橫擋在前方的人牆,唇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很好。”

他沒有再往前,拐到一旁去,將魏如青放到石凳上坐下。

閔國公便在這時匆忙趕到,正要嗓門兒大開質問,赫然見齊靖腰間的軟劍出了鞘,直指佟向榮。

“!”

這劍拔弩張的場麵,霎時如把鉗子扼住了他的喉嚨,驚得他吱不出一聲兒來。

“佟向榮?”齊靖挑眉,眉峰似刀,“不,或許該喊你一聲——風雲刀,段衍!”

佟向榮臉色微變。

齊靖冷哼一聲:“今日,我替師父清理門戶!”

一柄軟劍撲刺上前。

“嘩嘩——”軟劍破空聲直擊人心,好生的驚心動魄!

佟向榮素來難逢對手,可那軟劍刺來之時,他並未接招,竟轉身便往假山處跑。

齊靖提步直追,兩人眨眼間隱沒進了夜色裡,隻傳回刀劍相擊的錚錚脆響,震得人胸腔跟著顫。

這……什麼情況!

護衛們一時群龍無首,麵麵相覷。

蔣夫人隨後趕到,被這場麵嚇得倒抽口氣。可她到底也是經過風浪的,當下吩咐道:“快!把所有人喊來此處,大家聚在一起,免得橫生枝節。”

蔣夫人一聲令下,沒一會兒滿內院的人就全聚到這一處來,一個個的臉上都寫著緊張和茫然。

蔣夫人顧著內宅,閔國公則陰沉著臉,吩咐兩隊護衛追過去看看,這大晚上的,打出事兒可不好收場。

阿蘭估計已經沐浴了,這會兒散著個頭發,身上披著件大氅。

“魏姐姐!發生什麼事兒了啊,你怎麼又這麼晚才回來?”

她一來便瞅見坐在石凳上的魏如青,人沒什麼精神地靠著石桌子,臉色煞白,額頭還冒著一層虛汗。

一看就知她不大好。

阿蘭這一提,閔國公才想起來,回頭便衝她一聲喝問:“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整個內院的少爺姑娘丫鬟婆子,全看了過來,幾十雙探究的眼睛就這麼盯著她。

魏如青身上還虛著,她撐著桌子,勉強站起來。

阿蘭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扶住。

“奴婢被歹人綁了……”

她停頓下來緩口氣,咬了咬牙,“是齊大人出手相救。”

閔國公:“齊首尊救你?”

聽起來,說不出的詭異,“那現在怎麼回事,他說清理門戶什麼意思?!”

魏如青搖搖頭:“奴婢不清楚。”

其實她知道一點點。

齊靖早年有個師父,教他拳腳功夫,對他有過大恩,他對他師父則有過什麼承諾。

不過,齊靖這人極少表露內心,從不與人分享心事,當年的事究竟是怎麼長的,她是真不清楚了。

蔣夫人兩眉擠著不見鬆,頗沒好氣:“又是你!你怎就這麼多事兒!”

打魏如青進了國公府,不是她惹事兒就是事兒惹她,怎麼看她都不像個安分的。

蔣夫人心裡頭不痛快,可瞄了眼滿臉擔憂的女兒,到底忍住沒再責怪什麼。

一邊的角落裡,春香不高不興地嘀咕:“她也配討厭齊大人,嗬,這回要沒齊大人啊,她還不知道怎麼辦呢,笑死人了。”

孫君華皺眉:“你少說兩句。”

春香不高興地撅嘴:“本來就是嘛。姑娘不是想把她逼走麼,奴婢看現在正好,齊大人要是知道這個魏娘子總說他壞話,肯定不高興。齊大人不高興,咱夫人就得做出個樣子讓他高興,說不準就把這個魏娘子趕走了呢!”

孫君華的臉又冷幾分:“我叫你閉嘴!”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春香:“……姑娘,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個店了!我看夫人分明也不喜歡她嘛。”

孫君華瞧了眼魏如青,抿了抿唇,遲遲才道:“既承諾了偃旗息鼓,怎可食言。”

春香:“姑娘您守信,她可未必守信,我看她雞賊得很!”

反正,待會兒瞅準時機,她一定要告這個魏娘子一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