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 “尺素姑娘,這局……(1 / 1)

“尺素姑娘,這局,我勝了!”

顧依隕微微一笑,繞過尺素徑直走向看傻了眼的馮媽媽,“馮媽媽?”顧依隕輕喚一聲。

馮媽媽回過神來,忙正色道“既然顧姑娘贏了這場比試,那我樂舟坊從不是賴賬的,今日王公子與諸位琴客都見證著,日後顧姑娘就是我樂舟坊的琴師,三日後穆家老太太壽辰也由顧姑娘代替尺素前去。”

尺素輕咬著嘴唇,一臉委屈地向人群中望去,可王嵩這時候哪裡還輪得上接收尺素的眼神,見王嵩看都不看自己,眼神直勾勾盯在顧依隕身上,一直被眾星捧月慣了的尺素哪裡受得了,氣得一跺腳跑了。

見尺素跑了,馮媽媽也不著急追,高低今日這王公子是擺明了立場,人家向著彆人,況且今日多少琴客都看著,這個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丫頭贏了尺素,怕是日後尺素的名氣也難再打起來了,倒不如好好巴結眼下這位,馮媽媽自認看人一向準,日後樂舟坊八成要靠這位揚名了。

這樣想著,馮媽媽小心地陪著笑臉問顧依隕“顧姑娘,這便準備一下?我們樂舟坊還有不少空餘的房間,姑娘可自己挑選,若是都沒有滿意的,那原先尺素住的那一間帶個小院子,讓她給你騰出來好了。”

顧依隕失笑,這麼快就把尺素用完了丟,這馮媽媽若是知道她去了一趟穆府認了親,會不會巴巴的跑回來求尺素原諒。

因此顧依隕還是非常友好地提醒了一句“我喜靜,找間環境幽靜的便好,倒是尺素姑娘,媽媽還是去安慰一下為好。”

馮媽媽不以為意道“她嘛,學藝不精,比不得姑娘你,不必管她,由著她去便是。”話她說到了,對方聽不聽就不歸她管了,顧依隕帶著菩提沒多久就住進了馮媽媽精心安排的房間去。

打發了馮媽媽的人,菩提關上房門,一臉喜氣的湊到顧依隕身邊道“還是姑娘厲害,今日這曲子彈得著實好,三日後待姑娘去過了將軍府,日後這盛京的達官貴人們就都認識姑娘了,咱們的日子也能鬆快些。”

菩提心思單純,她以為顧依隕提出要尺素將軍府的生意是為了揚名,好為了日後做準備,顧依隕也不解釋,原先她選擇樂舟坊也是看中樂舟坊能接觸到的達官貴人多,這樣才有機會能進宮,不過尺素今日提出了穆家,倒是直接省了她不少麻煩。

進京前她就打聽了關於長公主的身世,長公主的生母貴妃穆氏出自將軍府,是穆老夫人的長女,自小就被全府上下疼寵,後來穆貴妃進宮,產子,穆老夫人也經常進宮探望,對自己的外孫女也是疼到了心尖上,在長公主南巡路上失蹤的消息傳來後,穆老夫人也真心跟著急了一陣子,知道長女思慮成疾香消玉殞後更是大病一場,因此,顧依隕大抵可以確認,自己這個外祖家對她還是有真感情的,找上他們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

如今,她顧依隕還隻是一個無權無勢,逃了婚出來的孤女,她的身邊隻有菩提,現在出去對人說她其實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公主,怕是連菩提這傻丫頭都不會信,還會以為她是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不拉她去驅邪就不錯了,顧依隕輕歎一聲,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樂舟坊的三日比想象中要快一些,加上馮媽媽刻意的吩咐了樂舟坊的人無事不要打攪,顧依隕過得還算清閒。第四日一大早,天還未亮,菩提就火急火燎地把顧依隕從床上拽了起來,美其名曰“將軍府的喜事,早些去顯得重視”就拉著顧依隕在銅鏡前一頓擺弄。

今日是穆家的喜事,顧依隕自然不會蠢到穿紅戴綠的惹人厭,便簡單地選了一件淡紫色的儒裙,顧依隕的衣裳並不多,一些還是來京後置辦的,為了方便撫琴,菩提製衣時選的都是箭袖,唯獨這一件袖口偏寬,夏日衣裳清透,寬大的袖口掃過顧依隕的手腕,露出些許紅色印記。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顧依隕抱起琵琶。

盛京將軍府一大早就張燈結彩,許是低調慣了,請的賓客並不多,顧依隕到時時辰還早,菩提對門房的小廝遞上了請帖禮貌道:“這位小哥,我家姑娘乃樂舟坊琴師,今日特意前來給老夫人彈祝壽曲的,煩請小哥通傳一聲。”

聽到樂舟坊,門房小廝福四在顧依隕身上掃視了一圈,早先穆大老爺與樂舟坊的人通過氣,要樂舟坊選最好的琴師送來,聽聞三日前樂舟坊的活招牌尺素姑娘被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女子奪了盛京第一女琴師的稱號,又見今日來的不是尺素,福四有些失望,早先穆三老爺去樂舟坊學琴,他也有幸跟著去了一次,恰巧見到了尺素姑娘彈北琴,美人撫琴,繞梁三日。樂舟坊絕不敢隨隨便便丟出來個人敷衍將軍府,想來尺素被人下了臉麵的事是真的了。

福四小心地問:“姑娘,可是樂舟坊新來的琴師?”

“自然。”

福四心中頓時生出一股無名之火,早先他知道壽宴上樂舟坊要來琴師,第一個便想到了尺素,為此他一個內院小廝還特意花了二兩銀子換來了門房的差事,不成想沒見成尺素姑娘還白搭進去二兩銀子,都是拜麵前之人所賜。

再一開口便多了幾分隨意“不過是來彈個祝壽曲,琴師姑娘怎的還來這麼早,賓客還未入席呢,放姑娘個外人進去多有不便,你還是等會兒吧。”

福四想得簡單,尋常琴師進府獻樂都要提前和主家商定好曲目,隻要自己將她攔在府外,她定沒時間商量,一個看起來就無甚見識的人,萬一老夫人選的曲子她不會,到時眾賓客看著,她連尺素姑娘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小哥,你怎能這樣,我們這麼早過來,這太陽這麼大,你可是存心刁難…”

“菩提!”

顧依隕及時攔下了要衝上去理論的菩提“賓客都是辰時前來,不過半個時辰,等等便是了。”

明白福四存心刁難,顧依隕也不惱,直直站在將軍府門口,見顧依隕如此,菩提也隻好堪堪咽下爭辯的話,抱著琵琶站在顧依隕身後,夏日太陽毒辣 ,即便站在將軍府門前有屋簷遮擋,顧依隕還是被汗水侵濕了發鬢。菩提在後麵急得跺腳,卻也無可奈何。

雖邀請的請帖寫的是辰時,受邀的賓客卻也不敢真的辰時到,都默契的提早了一兩刻到了,見賓客大都進了門,顧依隕走到福四麵前微笑道:“這位小哥,賓客已入席,請問我能否進府了?”

福四輕蔑地瞥了顧依隕一眼,平心而論,這女子容貌也著實不差,隻是她當著眾琴客的麵打了尺素的臉,在福四看來就是罪大惡極。可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辰,若是開了席還不見琴師奏樂,丟的則是穆府的臉麵,他一個小廝,可以仗著穆府欺負一個琴師泄自己的私憤,但不敢在賓客麵前踐踏穆府的顏麵。

權衡利弊之下,福四對另一個門房小廝道:“你在這守著。”小廝低頭應下。福四掃了顧依隕二人一眼“你們跟我走。” 顧依隕跟著福四進了穆府,穿過前廳,福四立刻換了一副諂媚討好的笑臉,走向一個大約五十次的矮胖老頭麵前道:“曹管家,這是樂舟坊新來的琴師,不懂規矩,險些就來遲了,還好小的一見到她就緊趕慢趕的把她帶過來了,沒耽擱了老夫人的宴席吧?”

聽了福四的話,菩提氣的險些竄起來“明明是…”

“是民女初來京中,不熟悉穆府的路,因此來遲了。”顧依隕又一次按下了菩提,自己解釋道。菩提氣的小臉煞白。

曹管家看了一眼顧依隕,少女的紫衣袖口處沾了汗漬,瞧著菩提主仆二人發鬢都已濕透貼在臉側,顯然是經過了許久暴曬,再看眼神躲閃的福四,曹管家在穆府當差多年,這種把戲總是能一眼看破的,早先他就知道福四傾慕樂舟坊的尺素,對福四花銀子與門房小廝換職一事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他竟然拿著穆府的聲譽胡鬨。反觀顧依隕,這個小姑娘被福四這般折騰,反而懂得避免鬨出笑話,自己扛了罪責。

曹管家眼裡多了一分欣賞,問道:“琴師姑娘貴姓?”

“民女姓顧。”

曹管家有些擔心道:“顧琴師來的還算及時,老夫人壽宴還未開席,隻是雖未開席,卻也來不及核定曲目了,顧琴師你…曹管家的話雖未明說,意思卻也明顯,顧依隕還太年輕,之前又不是盛京人氏,曹管家並不放心她能完成穆老夫人選的曲子。

“曹管家放心。”顧依隕安撫地笑了笑“不管老夫人選什麼曲子,我都會!”

“既如此,顧琴師隨我進來吧。”曹管家雖覺得顧依隕有些過於自信,不過事已至此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有自信的總比沒譜的強。

在曹管家的帶領下,顧依隕走進廳中,廳中擺著幾張長桌,主位坐著一位華服貴婦,兩鬢已斑白,微笑著聽身邊的夫人講話,雖已年至花甲仍不顯得佝僂,反而做得筆直。

這便是穆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