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著小雨,虞川打著一把黑傘在門廳等待,彎著腰把向真真送進了一輛連號邁巴赫的後座,隨後他又說了幾句什麼,收了傘坐進了副駕駛。
薛時坐在後座,西裝筆挺,長腿半伸,幽暗深邃的一雙眼睛睇過來,冷笑道,“國高都沒讀完就去玩電競的男人也值得回味嗎,下限真是越來越低了。”
向真真好似沒聽見,低著頭點開了方堯與發來的語音消息。
方堯與:【寶貝,上車了嗎,有沒有吃早飯?今天下雨了,帶外套和雨傘了沒有呀?】
她按住語音,甜膩膩地回複,【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寶貝彆擔心,到了給你發消息。】
魚丸:【今天忙嗎?】
方堯與:【剛巡房完,在門診了,今天排號有點多呢。】
魚丸:【方主任好辛苦,中午得有空吃飯吧?】
話還沒落音,手機“叮”一聲進了一條林況的新語音。
向真真旁若無人地點開,LK:【蘇意,你的裙子我送去客房服務了,下次什麼時候給你?】
薛時冷哼了一聲。
“聽不慣把耳朵閉到。”
她盯著薛時,臉色冷得像冬天淩冽的冰刃,她緩慢地把手機舉到眼前,按住語音鍵,眼睛彎起來,聲音變得如像春溪嬌嗲。
魚丸:【等我聯係你嘛,聽話。】
薛時的臉色如她所願變得非常難看,他彆過臉,把裝著可頌的紙袋擲在了她身上,不再說話。
林況收到這個消息,反複聽了五六遍,奇怪咧,她怎麼突然這麼嬌啊?上揚的唇角壓都壓不住,最後想了想,把它長按收藏在微信裡存放,他咳了聲,回道,【好~我會聽話。】
他想了想,又發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jpg】,然後打開相冊把上回在海棠檀居拍的一張照片加了個濾鏡發過去了。
向真真點開那張照片,那是五月份他在海棠檀居拍的項圈照片,她嘴角勾了勾,回道,【不是刪了麼?】
LK:【我恢複了,吃早飯了嗎?】
今天他本來想讓她吃了早飯再去,可她卻說虞川會準備,也不知現在吃上了沒有?
很快,向真真發來一張羊角包三明治的照片,內容還挺豐富的,林況默默保存下來,厚蛋、牛肉、黑胡椒、西紅柿片、黃油,這是她的早餐口味嗎?
那幾天在海棠檀居兩個人總是廝混到半夜,又在中午才起床,幾乎都沒有吃過早飯。
想想實在汗顏,林況心裡暗暗謹記,以後不能這樣不健康。
林況點開她的語音,【吃的可頌三明治,你——】
語音莫名其妙斷了,他坐起來,又點開了一遍,還是這樣的。他有點不放心,又問,【怎麼啦?沒事吧?】
她撤回了圖片,回了個,【沒事,補覺了。】
是她一向的語氣,林況不作他想,按滅了手機。
車上。
“你有病?”向真真奪回自己的手機,嫌惡地瞪了薛時一眼,又低頭查看,他把那張她照給林況的早餐圖撤回了,還刪除了林況發來的照片,自作主張結束了他們的聊天。
薛時冷笑出聲,伸手把三明治拿了回來,重新裹進袋子,看著她,扔進了副駕駛。
“給我!”向真真衝虞川伸手。
“讓她餓!”薛時一把扯掉了被弄歪的領結,寒著臉看著窗外。
虞川對這對兄妹實在無奈,一見麵就打架,見不到麵,薛總又總是問,不過這麼多年,他早知道誰才是真正的boss,他笑了聲,整理了下袋子,遞還給了向真真。
後者小心接過,衝薛時那邊瞪了一眼,側身背過去,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夏天的驟雨停停走走,女孩兒低著頭吃東西的樣子映在純黑色的光麵車膜,乖得像隻小貓兒。
薛時沒忍心打斷這溫馨的氣氛,最終在她意猶未儘舔著嘴唇看向他的時候,把第二個紙袋遞了過去。
向真真打開紙袋,“哇”了一聲,眼睛雪亮,而後真心誠意地衝他笑了笑。
薛時哼了聲,往後靠了靠,手肘壓在中央扶手,放鬆了姿態。
小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向真真抱著手臂在墓園前站著,聽身後撐著傘的薛時絮絮叨叨念了半天經。
他總是有很多話可以和外婆講,公司的決策、其他幾個舅舅的倒黴事、甚至是路上遇見的一隻貓,她知道外婆喜歡聽,便沒有打斷。
直到冷風夾著雨水吹過來,薛時換了個方位,任由水珠滾滿他的高定西裝,開始說起了她的事兒。
薛時說道,“真真很不聽話,最近遇上一個男人,連高中都沒有好好讀完,職業就是賣臉打遊戲,做的幾個投資都是慈善性質,半死不活,賺不了幾個錢。”
向真真皺著眉,轉過來反駁道,“你查他乾嘛?”
薛時“哦”了聲,垂下的眼睛輕彎,他對外婆說道,“外婆,你讓我管她,我可管不住她。”
向真真冷哼一聲,抱緊了手臂搓了搓。
薛時頓了下,垂首問道,“冷嗎?”
他把傘遞給她,脫下了外套,攏在她身上。
“外婆會想知道你的事。”他解釋道,“把最近做的手術還有小患者送錦旗的事說給外婆聽再走。”
“你說。”向真真撇了撇嘴。
“彆害羞。”他拍她的頭,笑了聲。
於是向真真極慢、極緩地把近期的一些事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也不知是不是薛時的西裝太沉重,還是表達情緒對她來說實在太過艱難,她出了一身汗。
“衣服臟了。”她說,“乾洗了再還你。”
“沒關係,我拿回去洗是一樣的。”薛時懂她在表達抱歉,他笑著說,“很有進步,外婆會很高興。”
“外婆,明年見。”向真真這樣說。
墓園的風溫柔下來,薛時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兩個人慢慢地離開了這片離傷之地。
“送你回霧城?”
“不用,送到車站就行。”
離開了墓園,兩個人也不用再裝了,向真真揚了揚手機,說道,“我買票了,有人會來接我。”
薛時收了傘,惡劣地笑了聲,“誰?姓方的,還是姓林的?”
“你管我?反正——”向真真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不、姓、薛。”
薛時的笑容淡下來,幽黑的眸子看著她。
“我找林況不是因為你。”她慢條斯理地說著,“所以你不用給我買包,也不用喊虞川約我出去吃飯。”
“對了,聽說薛董喊你和緒正的徐千金接觸,準備強強聯合,看來很快就可以吃你們的喜酒了。”
她的笑比他惡劣十倍,“時越的大公子也得出去‘賣臉’聯姻,真是想不到。”
薛時笑了,“你這是在為他抱不平嗎,就因為我在外婆麵前說他賣臉打遊戲?你就要這樣羞辱我?”
向真真搖頭,很認真地說道,“我很期待你和徐聆音的婚禮,會給你們隨份子的。”
輕飄飄的雨滴落在眉間,薛時黑著臉,一言不發地拉門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