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林況的情形不太對，直播也不露臉了，早上起來就開始打遊戲，一直到淩晨才罷休，有一天甚至連續24小時沒有下播，問他怎麼了就會說沒事。

俱樂部的其他人都不知道究竟怎麼了，王硯答應了林況不把向真真的事兒往外邊說，他每天被曲妤她們追著問，實在有苦難言。

林況雖然已經不是選手，但平時也是和大家一樣按照營養師的計劃走的，這些時日他已經不鍛煉了，甚至有了暴飲暴食的傾向。

俱樂部的夥伴聚在一起四五年，要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這女的是誰啊？”曲妤黑著臉，把手機推過去給王硯看。

王硯探過去一看，原來是那天他們體驗ST沉浸艙時錄的一些素材的截圖。

他“靠”了聲，縮縮腦袋，說，“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曲妤笑了聲，“行吧！”

她拿回手機，快速地按了幾下，把王硯幫向真真穿裝備的動圖直接發送給了莫小勉。

“我靠！你有病啊！”王硯腦子嗡的一下，奪了她的手機，慌忙把消息撤回。

他氣得發抖，一指曲妤，“你有點良心行不，這做的是人事嗎？我和這個女的清清白白，我老婆看到要是誤會了，你負得起責嗎你？”

曲妤笑了聲，“你做的臟事還少嗎？怕莫小勉誤會啊？你可彆笑死我！”

她斂住笑容，“說真的，你這種人，你配當OIE的副隊嗎？”

王硯正在氣頭上，陰陽怪氣地說:“行行行我不配，你喊葉哥開除我嘛，老子是OIE花錢買來的，你想讓我滾，你是誰我請問你！”

“我是誰！？前兩次要不是我幫你公關，你早就臭了！違約金你付得起嗎你？”

“嗬嗬嗬，你是為了幫我嗎，你是為了OIE的名聲，拿OIE的工資，你不就是做這些事嗎？！”

“好了好了，彆吵架彆吵架啊！”

幾人把他們勸開，他們反而越吵越凶，聲浪簡直掀翻了屋頂。

顧橋見攔不住，氣得往地上一躺，大喊道，“得，人心都散了，破俱樂部原地解散得了！還打什麼比賽！”

“俱樂部要解散了？”

林況倚在入戶樓梯欄杆，手上捏著支斐泉，好笑地看著地上亂成一團的隊員們，問道，“我怎麼不知道？”

“…謊哥。”顧橋忙從地上爬起來，端正站到一邊。

林況一邊走過來，擰開水喝了大半，聲音很平靜，“吵什麼呢？賽季末都沒事做了？ST的片子做完了嗎？”

曲妤看著他，伸手要去奪他的水，林況一抬手，退了一步避開了她。

“你一天到底要喝多少水？”曲妤說，“你都不覺得自己不正常嗎？”

林況點頭，“前幾天是有點事，現在我已經調整過來了，抱歉，還讓你們擔心，以後不會了。”

沒想到他這麼坦誠，昨天問話分明還一言不發呢。曲妤一肚子臟話又憋了回去，“你還知道我們擔心啊，多大個人了，和中了邪似的。”

林況看到桌上還在循環播放的素材，挑了挑眉。

“所以這女的是誰啊？”曲妤覺得自己腦殼很疼。

林況壓了壓嘴角的笑意，說道，“彆問，還在追好吧。”

“啊？”王硯很吃驚，上前抓住了林況的手臂，難道那個女海王還吃回頭草啊？這簡直是他們海王界的恥辱。

“這不能吧？”他低聲問，“實話說，你是失心瘋了，還是她又聯係你了？”

“要你管。”林況嫌棄地丟開了他的手，轉身去廚房搬水。

“八成是。”就他這傻樣，不得被玩弄得死去活來啊？王硯看著林況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這回慘了…”

“不是，他啥意思啊？”曲妤瞪著眼睛，對這些善變的男人簡直無語，她轉向王硯，又問，“你啥意思啊？”

王硯撇嘴搖頭。

曲妤一看，林況好像剛洗過澡，整個人很清爽，腳步輕快，表情甚至還有些愉悅。

人好像又恢複正常了。

她也搖了搖頭，管理這個俱樂部，真的需要一些精神損失費什麼的，所以葉老板什麼時候加工資？

——

林況打開書房的小冰箱，把水一瓶一瓶放回去。

放到第二排的時候，最裡邊的兩瓶氣泡水被擠得一歪，林況忙小心扶好，向真真是愛整齊的人，上回看見水倒了，就皺了皺眉。

時間快到2點了，林況匆匆整理好小冰箱。又重新刮了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才到電腦旁邊去調整攝像頭。

從右邊看要更好看一些吧，很多人這麼說，林況調好角度，輕輕咳了聲，打開了軟件開始直播。

今天淩晨4點多的時候，向真真的那個號突然進到他的直播間來了，那時已經沒幾個彈幕，他們又是互關的狀態，他一眼就看到她進入房間的提醒。

林況不可置信，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她走的時候那麼決絕，對他的挽留非常不耐煩，怎麼還會來看他的直播？還是淩晨的這個時間。

他仔細看了看，向真真走的那天，她的粉絲等級隻有4，現在卻已經6級了。

那就是說她走之後又至少來看了他五六個小時。

這些天堵在心裡的那口氣一下就順了。亢奮的情緒消失，無儘的疲憊湧上，一瞬壓得他心跳失穩，那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要猝死了。

她也失眠了嗎，這個時間，她想起了他。

林況思緒萬千，可無論如何，她來看他了不是麼，於是他嘗試著給她發了一個消息。

LLIE:【還沒睡？】

她很快回複，INTRO:【嗯。】

林況覺得自己好傻，為什麼早不知道用私信聯係她，又讓她等了這麼久。

LLIE:【失眠了嗎？】

INTRO:【剛結束工作。】

林況哽了一下，這什麼公司，竟然要工作到淩晨4點，他似乎已經想象到向真真拎著筆電在黑燈瞎火的CBD大樓獨自等電梯的場景了。

LLIE:【明天幾點上班？】

INTRO:【休息。】

還算那公司有點人性，LLIE:【那…準備幾點睡覺？】

INTRO:【躺著了，你又通宵播到6點？】

林況抿了抿唇，她這個也知道？他匆匆下播，躺在沙發上繼續給她發。

LLIE:【有點累，不播了。】

INTRO:【那你睡吧。】

…他不該和她客套來客套去的，修長手指飛快地點擊著屏幕，隻怕再慢一點她就下線了。

LLIE:【乾嘛來看我？】

INTRO:【沒。】

沒？什麼意思，她明明就來了啊，難道她是不小心點進來的？可她等級升了這麼多。

林況翻了個身，大腦轉出了火星子，忽然他靈光一閃，快速回複道，【是因為我這幾天都沒露臉，所以你沒看到嗎？】

INTRO:【嗯。】

林況壓不住唇角了，【想看我的臉啊？】

INTRO:【隻有一點。】

隻有一點！林況笑了一聲，她好像是在傲嬌，他抿著唇，回她，【加個微信？給你看一點。】

他馬上彈起來開始找自動剃須刀。

手機亮著，放在觸手可及的台子上，他盯著那個對話框，可她這一條卻沒有秒回，林況的動作緩慢下來。

幽藍色的背景燈照在他亂糟糟的頭發上，他看向鏡子，眼中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她沒有回複。

原來她根本沒在傲嬌，隻有一點就是隻有一點，這“一點”不足以支撐她和他繼續牽扯。

自動剃須刀頓時像個燙手山芋，嗡嗡的輕響也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林況氣惱地把它擲在了池子裡。

輸入:【你又想耍我？】

林況晃了晃腦袋，不行，不能說氣話，還好沒發出去。他把這句話刪除了，想了想，輸入:【睡著了麼？】

手指懸空著猶豫了一會兒，再次刪除，輸入:【那我直播的時候給你看。】

發出後他立即熄屏，絕望地倒進了柔軟的沙發毯。

沒出息，太沒出息了林況，她不加就不加，非要給她看嗎？這到底算什麼？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藍光。

他心跳加速，甚至有了一種近鄉情怯的遲疑。

好在通知欄消息抬起來就可以看得見，不必鼓起勇氣去解鎖和點開app，林況一手捂住雙眼，一手抬起屏幕，從指縫中看見了簡單又令人欣喜若狂的幾個字。

INTRO:【嗯，明天下午2點見。】

林況握緊拳頭，整個人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