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導,還拍不拍了?”哆哆嗦嗦地往腳上的傷口上藥,花妍聽到不遠處的舒禕和張導抱怨,“難道她受傷了,我們所有人就都要乾等著?”
瞥一眼花妍,張導皺著眉抽煙:“你以為我不想拍,但這個場景,全是女主和女二的戲份,現在秋霜受傷了,換場景也來不及了,你要我怎麼拍?”
“要不,換演員?”看張導對自己說話客氣,舒禕越發有底氣了,“怎麼說這也是盛禦投資的電影,雖然不是什麼大製作,但主演用我了,女二就算不用影後級彆的,也不該用這種什麼都不懂的新人吧……還不如我身邊的助理呢。”
張導聽出味兒了,若有所思地看向花妍,沒有說話。
舒禕“哎喲”叫一聲,揉著自己的腰:“新人也就算了,但她年齡也太大了,身體也太胖了,我背她那麼辛苦,她還不老實,給我使壞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和她一起摔了。”
說著話,她又捶向自己腿:“我也摔傷了,都沒叫疼……”
她說到這裡,她身邊的助理馬上扶住她,心疼地說:“她一個新人,架子比你還大。你好歹還是當紅小花,未來要當影後的,那個人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一行走下去的。”
舒禕輕輕扶著助理蘇杉的手:“你彆這麼說。她可能有什麼後台。”
蘇杉哼聲:“哼!自己一個人拍戲,彆說助理了,連經濟人都不管她。我打聽過了,她就是山裡來的,之前乾六份工作倒六家公司,都不知道怎麼著走了狗屎運,拿了這個女二的戲份。”
見張導和舒禕都沒有要打斷自己的意思,她白一眼花妍:“我要是她啊,拚了命也要堅持把這戲演下去。咱們舒禕剛入行的時候,演戲從車上摔下來,也沒耽誤大家這麼久的時間。這造成的損失,她賠得起嗎?”
張導猛地抽兩口煙,瞥蘇杉一眼,沒有說話。
彆人不知道,他卻親眼看到是許源送花妍到他麵前來的,擔心戲沒法拍的同時,他也擔心許源追究這件事。
不過,舒禕這邊是盛禦的人,背景大。
花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把藥上好後,她拿紗布蓋住傷口,重新穿上鞋子站起來:“張導,我好了。”
張導聽得一愣:“這就好了?”
他看得到她腳上剛敷上的紗布又被血浸濕了。
“嗯,我沒事的。”花妍忍著疼,笑,“這段戲本來就是秋霜受傷,秋水把她背回去,兩個人一起摔倒,我是新人,不會拍,直接帶傷拍更真實。”
剛走到片場的金蘊聽到這話,停住步子,攔住許源,看向花妍,看到了她熟悉的堅定目光,微微一笑:“等等。”
不知是太過於信任金蘊,還是被金蘊的鎮定感染到了,原本急如熱鍋上螞蟻的許源也不急了,抱臂站金蘊身邊,一副護法……哦,不,是靜觀其變的樣子。
那邊,張導聽完花妍的話,一臉讚許:“既然這樣,那就開始來吧。”
蘇杉看向舒禕。
舒禕的臉色也不好看,直接問花妍:“你真的能行?彆又連累我哦?我力氣小,背你很辛苦的。”
花妍咬咬牙,堅定地點頭:“我能行。”
“行吧。那來吧。”舒禕對著化妝鏡看一眼妝容,走向場中。
花妍跛著腳,咬著牙,慢慢往場中去。
張導看不過去了,指揮在場的工作人員:“人們都乾什麼吃的?不知道把人扶過去?抬過去的都行!”
聽到這話,金蘊瞧了張導一眼。
許源立刻小聲地解釋:“導演張嶼,工作起來很認真的,脾氣有點不好,不過,隻要真心認真拍戲的,他就願意給機會。”
金蘊目光微動,很快又轉向了場中旁人。
一路上,她已經從許源那裡知道了事情的經過,知道是花妍在片場摔了,但是片場沒有醫生,許源乾脆就給金蘊打電話了。
但許源當時不在現場,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金蘊到這裡後,已經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
她的目光在舒禕和蘇杉身上流轉,有些疑惑:“這兩個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許源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我的姐,你不會連她們都不認識嗎?”
金蘊疑惑地看向他。
看她茫然的樣子的不像作偽,許源震驚了:“她們都是你同學,那個和你長得像的,是舒禕,因為被你比下去,沒當成校花,成了係花。另外那個……”
他指著蘇杉,激動得唇都在哆嗦:“我也是今天才查到,她是你室友!你竟然連你室友都不認識?!”
“我當然認識。”金蘊微笑,“原來,這就是你忙得不能顧及你的藝人的理由啊。連助理都沒給安排一個。”
“你詐我!”許源欲哭無淚,情緒起伏跌宕。
金蘊一臉淡定:“你覺得我這演技怎麼樣?”
“好!那當然好啊!逼真到我真的信了!”才跌到穀底的心情一下子又揚了起來,許源心中生出希望,“你是不是考慮……”
不等他說完,金蘊冷漠地彆過頭:“你這樣的經濟人,不靠譜。”
赤裸裸地嫌棄!
許源腦瓜子嗡嗡的:“真是沒招到新的助理。要是你來,我肯定親自鞍前馬後。”
金蘊看著場中,語氣淡淡:“你的公司現在越做越好了,比不得前兩年閒的時候。”
聽這拒絕的意思,許源還想再說什麼,但金蘊已經沒有再要聽的意思,豎了根食指在唇前。
他急得跳腳,金蘊的目光卻微微發沉。
兩個工作人員把花妍抬到場中坐好,像是摔倒的樣子,倒不需要化妝師過來補妝。
張嶼一聲“開始”中,舒禕緊張地跑到花妍麵前,關切地蹲下問:“秋霜,你怎麼了?”
花妍痛得齜牙咧嘴:“腳,我的腳……”
舒禕六神無主,一麵哭一麵問:“腳怎麼了?”
頭上冷汗淋漓,花妍張開嘴,正準備說話,突然臉色大變,大叫:“啊!”
“哢!”憤怒的張導衝到場中,“搞什麼?搞什麼?殺豬啊?!知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說台詞的?”
“不是我,是……”花妍才開口,舒禕就把話截住,“是不是忘記台詞了?”
如同火上澆了一把油。
張嶼臉黑得和一年沒洗的鍋底一樣:“忘記台詞?你最基本的台詞都沒背?啊什麼啊?這個時候傷勢有那麼重嗎?”
花妍想要說話,但張嶼沒給她開口的機會:“秋霜隻是摔傷了腳,不算嚴重,看起來很狼狽,看到姐姐過來,又害怕又傷心,還怪姐姐幫父母……你到底有沒有看本子?”
工作人員安靜如雞。
舒禕給蘇杉一個眼神,唇角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
“人在極致的刺激下,會本能地做出應激反應。所以,秋霜剛才的反應是正常的。”
聽到有人在這種時候還敢反駁張導的話,所有人看向聲音來處。
舒禕唇角的笑還沒收起來,就看向金蘊,頓時呆了:“你是……”
深深地看舒禕一眼,金蘊走向場中:“倒是秋水,表現得和她的人設不太符合。”
舒禕的臉色頓時難看了:“這是片場,怎把不相乾的人放進來了?”
發現陌生人出現在片場,張嶼氣上加氣,但聽完金蘊這幾句話,心裡的火氣莫名其妙就消了不少。
更何況,這女人身邊還跟著許源。
不等他說話,許源已經開口了:“人是我帶來的,不是什麼不相乾的人。”
危機感來襲,舒禕沉下臉,“張導都沒說我演得不好,你這麼說,把張導在眼裡嗎?”
“你本來就演得不好,隻是因為秋霜吸引張導注意力,一時沒有分出神來說你的問題而已。”金蘊看向張導,“不好意思,這本來該是你的主場,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張嶼手裡拿著卷成筒的劇本晃一晃,目光落在金蘊的臉上人:“像啊,真像。”
說完,他又看舒禕:“你們倆真像!”
舒禕的臉色更難看了。
但張嶼仿佛沒看到一般,問金蘊:“你說她哪裡演得不好?要是你能說出來,能做得比她好,換你來演女主。”
“張導!”舒禕急了,想要說話,但張嶼完全沒有要理她的意思,目光炯炯地盯著金蘊。
“謝謝張導的好意,我隻說一說我自己對這個角色的理解,也不一定到位。換角色就算了。”餘光瞥一眼舒禕,金蘊微微一笑,“我想,秋水是個被封建傳統思想迫害的女性,她的性格……”
她微一頓,舒禕插話進來:“她沒有見過世麵,遇到一點點事就覺得天都要塌了,六神無主,驚慌失錯,抓不到重點。”
舒禕冷冷一笑:“雖然你是和我們一個班的,但你上課走神,大學三年半到現在,沒演過一場戲,沒參加過一次比賽,沒拿過一次獎,就想憑幾句胡扯的話來騙張導?”
“原來……你是這麼理解秋水這個角色的啊……”金蘊悲憫般地感慨著,“她隻是受封建傳統思想迫害,並不傻。為什麼一定要把她演成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