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溪草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先前她每天晚上睡覺都要擔心梁師奶終於忍不住,要趕走她們,現在好了,她昨天幫了梁師奶的忙,想必梁師奶也不好意思再要她們走了。
才一大早,顧溪草正在睡夢中,夢見自己被金山銀山包圍,隨手一抓就是一把金沙,她高興得笑出聲來,就聽得有人喊她:“姐姐,姐姐,快醒醒,有人敲門啊。”
“唔。”顧溪草睡眼惺忪地睜開眼,肚子早已餓的咕嚕嚕叫。
她看向床邊的林遠,“是小遠啊,怎麼了?”
“姐姐,房東奶奶在敲門!”林遠小聲道,“是不是又來催房租了?”
房東?
顧溪草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匆匆趿拉著拖鞋過去開了門。
門外是梁師奶,她手裡還提著一鍋豆漿,鍋子上麵架著好幾根油條。
“小顧,你們可算開門了,我給你們帶了早餐上來。”
豆漿熱氣騰騰,油條油酥香噴噴。
顧溪草有些日子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讓出路來。
梁師奶將豆漿油條放在架子床對麵的桌子上,見顧溪草姐弟倆呆呆的,笑道:“還愣著做什麼,快過來吃啊,市場老許家的豆漿油條出了名的好味道,你們沒嘗過吧。”
顧溪草跟林遠齊齊搖頭。
一份豆漿油條點都要二塊五了,他們一天的夥食費也就一塊五,怎麼能舍得掏錢買早餐吃。
“那今天我請你們了。”
梁師奶熱情地說道:“你們快過來吃,千萬彆客氣。”
“房東,我們這不好白吃你的東西吧。”顧溪草猶豫地說道,然而身體卻很口嫌體正直地走過去。
實在不是她貪嘴,是嘴巴清淡了一個多月,瞧見這些有油水的實在憋不住。
“不是白吃,昨晚你說的那人抓到了!”
梁師奶高興地說道:“一早我們就去做了口供,那個王八蛋還想跑路呢,得虧小林聽了你的話過去,一下就把人抓到了,那王八蛋不賠個一萬八,我絕不放過他!”
嘶!
一萬八。
怪不得梁師奶一早這麼高興呢,這筆錢也不算小數目了,顧溪草忙招呼林遠去拿碗筷,又道:“那就太好了,家寶的手術費住院費都有著落了,房東您留下一起吃早飯吧。”
“不用了,我吃過,還得回醫院給家寶送早餐。”
梁師奶說著,從口袋裡掏出個紅包塞給顧溪草:“小顧啊,這回真是多謝你,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這裡是我一點意思。”
說中一次還可能是巧合,接連兩次說中就隻能說明顧溪草是真有本事。
顧溪草忙道:“房東,您這我可不能收,您平時那麼照顧我跟小遠,我收您的錢,那我成什麼人了。”
“要的,這個是規矩的,你們算命的給人算命一定要拿錢,不然不吉利。”
梁師奶卻顯然有自己的主意。
她看了看外麵來湊熱鬨的鄰居,道:“你們要是找小顧算命,也得給錢,不能欺負人家小姑娘。”
“梁師奶,這還用你講,我們可不是孤寒佬。”
“小顧這算的可比廟街白大師準的多。”
顧溪草都有些臉紅了,“多謝梁師奶,房租的事能不能寬限一陣子,我打算找個攤位給人算命,回頭掙了錢就給你。”
“還提什麼房租,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這兩個月房租你們不用給了。”
梁師奶擺擺手。
“要的,租了您家房子哪裡能不給房租。”顧溪草很堅持,“這一碼歸一碼。”
林師奶湊過來看熱鬨的時候就聽見顧溪草這句話。
她不免多看了這小姑娘一眼,心裡有些佩服。
兩個月房租也一千多了,顧溪草姐弟倆天天一早出去撿垃圾,累死累活也掙不到這個錢,她居然能不心動。
“房東,你在廟街那邊不是有個魚蛋攤,現在你要去照顧你孫子,攤子也做不了買賣,與其便宜彆人,倒不如照顧下小顧。”
林師奶說道:“大家都是街坊,小顧掙了錢也才好還房租啊。”
“你這主意倒是不錯,家寶骨折,傷根動骨一百天,點樣都要養三個月,”梁師奶想了想,道:“小顧,那我那個攤位暫時借給你。”
顧溪草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的驚喜不已,她感激地看了林師奶一眼,又對梁師奶道:“那就實在多謝您了,您該收多少攤位費照收,彆跟我客氣。”
梁師奶擺擺手:“這些事以後再說,趁著現在還有空,我先帶你過去,免得被人占了我的地盤。”
廟街離公屋不遠,走幾條街道就到了。
現在白天,但廟街還是人擠人,左右兩側是各種小店,賣衣服,墨鏡、畫報等等,隨處可見金發碧眼的白人們擠在港人之中熟練地砍價。
林遠眼裡充滿好奇地觀看著周圍。
顧溪草也差不多,她經常聽說廟街熱鬨,但從沒時間過來,梁師奶邊走邊說道:“這地方很熱鬨的,做生意很掙錢的,天後廟那邊一排都是算命佬,我那個檔口雖然不是那邊的,但以你的本事也不愁掙錢了,是了,到了。”
梁師奶站定腳步,她站著的地方不過是成人三步寬的一個小檔口:“就是這裡。”
隔壁攤子正好也是個算命的,戴著墨鏡,打著測字看麵相測風水的幡,瞧見梁師奶領著顧溪草過來,不由得吸溜一口腸粉,問道:“梁師奶,你帶兩個細嘍仔過來做咩啊,今日不出攤啊?”
“出咩攤,我孫子進醫院了,這陣子沒時間做生意。”
梁師奶指了指算命佬,對顧溪草道:“小顧,這個是小王,你叫王叔就行了,你們還是同行呢,小王,這是我大陸那邊過來的表外孫女,也是算命的,你多照顧她啊。”
“咳咳咳。”
王老實嗆了一下,他扒拉下墨鏡,一雙小眼瞪大了看著顧溪草,然後看向梁師奶,“梁師奶,你講笑啊,這個細樓囡看起來都未成年,算咩命啊,返去讀書啦。”
“鬼同你講笑啊,人家算的比你準,昨天我孫子進的哪個醫院都是她算出來的,算了,不同你講。”
梁師奶懶得搭理王老實,直接對顧溪草道:“這個攤子我交給你了,你想怎麼辦,這三個月我都不插手,小林經常在這邊巡邏,如果有事,你找他就行了。”
“好,多謝梁師奶。”
顧溪草連忙道謝。
梁師奶還要忙著給她孫子送早餐,就匆匆回去了,顧溪草看看四周圍,人來人往,的確是個做生意的好地方。
“姐姐,咱們現在做咩啊?”林遠拉了拉顧溪草的袖子,問道。
顧溪草摸摸他的手,信心十足:“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去買些東西,今天開業!”
旺角警署。
林建義才去吃了早餐回來,人剛進辦公室,同期孫兆乾就跑了過來,“林哥,聽說你昨晚自己單槍匹馬抓到個嫌疑人了?”
“你消息這麼靈通?”林建義拉開椅子坐下,笑道:“就是個開車亂來的戇居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是咯,瞎貓碰到死耗子,有什麼好吹的。”
周sir進來,陰陽怪氣地說道。
林建義嘴角笑容拉平了,陳沙展這個時候過來敲了敲門,環顧裡頭,視線落在林建義身上:“PC1789?”
“是,沙展,有咩吩咐?”林建義起來,利索地並腿敬禮。
陳沙展擺擺手:“沒咩吩咐,不過你昨晚做的不錯,最近市民總是投訴我們辦案效率差,現在看看,我們一晚上就破了車禍案,這效率還差嗎?乾得不錯,叫咩名?”
“林建義,建設的建,義氣的義!”
林建義忙回答。
陳沙展點點頭,“繼續給心思做嘢!”
“yes,sir!”林建義激動地答應一聲。
周圍其他警察都用複雜的眼神看向林建義,那周sir更是黑口黑麵地走了。
孫兆乾正興奮的時候,林建義撞了撞他,“看什麼,走了,去巡街去!”
早朝八九點。
街道上滿是喇叭聲、鈴鐺聲跟此起彼伏的買賣聲。
林建義買了汽水請孫兆乾喝。
孫兆乾揶揄道:“不是吧,義氣哥,今天沙展誇獎了你,你就請一瓶可樂啊?這麼孤寒?”
“是不是不要啊,不要還給我。”
林建義笑罵道。
“要,要,一蚊雞都是錢嘛。”孫兆乾喝了口滿是氣泡的可樂,舒服地歎了口氣,扯了扯腰帶,“不過,義氣哥,人家都說你是聽了算命佬說的,才找到嫌疑犯的,真的假的?”
“這種話當然……”林建義拉長了尾音,他回過頭,眼角瞥見對麵街道上擺攤,掛著算命幡的顧溪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姐姐,咱們就一張桌子,一個幡,這就夠了嗎?”
林遠瞧瞧隔壁桌子那文房四寶,那八卦圖,那一摞書,再看看他們光禿禿的桌子,莫名有種輸了的感覺。
顧溪草淡定地說道:“當然不夠。”
“我就說……”林遠鬆了口氣。
顧溪草:“咱們還差兩把凳子,不然顧客多了沒地方坐。”
林遠險些摔倒。
還顧客多,他現在很擔心他們第一天開業就會被人當樂子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