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後,晏回南忙於公務,一直待在書房。
謝韻臨睡前在伺候的人裡挑了位長得白淨靈巧的,一眼看過去便知做事細致又周到的,“夜深了,做些清新解膩的茶點送去給將軍吧。”
謝韻做藥膏、乾木工活一絕,但做點心的手藝的確不怎麼樣。她向來也不是什麼愛吃的人。
如果晏回南要的就是她做個主母的樣子,那裝樣子她還是會的。她最會裝樣子哄人開心了。她臨睡前都能想起他還在書房裡,著人給他送吃的,已經很到位了。
最好他忙一夜,都不要回來。
她還能一個人霸占一張大床,舒舒服服地睡一覺。不久便入夏了,她一個人睡都嫌熱。
謝韻和寒真兩個傷號,今夜誰也沒辦法照顧誰了。謝韻洗漱完,在丫鬟的服侍下上了床。
“你出去吧,不必候著伺候。燈不要都滅,留一盞。”謝韻吩咐道。
微涼夜風由窗欞漏進來一點,拂動蟬翼香紗床幔,香雲浮動,一陣一陣地鑽進謝韻的鼻腔。原本累了一天,謝韻早該困了,可躺下卻全無睡意。
算算她逃婚又嫁為人婦,竟已過了月餘。
在這期間發生的許多事,都遠遠出乎她的意料。她無心傷害的人,卻全因她而橫生災禍,她無意招惹的人,卻偏偏再度相遇,找她尋仇。
晏回南若守信,留飛鏡一命。要麼將他關在了喻霰管轄之下的大理寺,要麼就是晏回南的私產。
若是大理寺,喻霰向來是個剛正不阿的小刻板,若是盧齡玉還能在他那說上話,可她不是盧齡玉姐姐,她也不知盧齡玉如今看她是否也同旁人一般,認為她是大周的罪人。
若是私產,將軍府是否有地牢?還是軍營裡?
她或許可以想辦法先在府上找找。
思索間,謝韻耳尖地聽見門外傳來說話聲:“將軍,夫人已睡下了。”
晏回南回來了!
隻聽他“嗯”了一聲,便開門進屋,又很輕地一聲“吱呀”的關門聲。
既然丫鬟都說她睡了,謝韻決定繼續裝睡。但她的心跳卻不由自主地七上八下地狂跳,幾乎快要跳出來。她用力攥緊寢衣,強裝鎮定,可背後卻滲出細密冷汗。
晏回南換衣服時,衣料之間發出的摩挲聲,是此刻對她最大的折磨。
如果她睡著了,晏回南應當不會對她做什麼吧?
怎麼辦?她學過醫理,學過針灸,通曉人體身上各處的穴位。對男女之事也知曉,隻是從未親身經曆。
她若求晏回南,他會放過她嗎?
怎麼辦怎麼辦。
晏回南沒讓任何人進來服侍,自行褪去了衣衫,而後他借著謝韻留的那盞燈的光線,在屋子裡走動。
聽動靜,他拉開了櫃子,輕聲翻找著什麼。他的動作很輕,謝韻緊張心跳的“噗通”聲卻如鳴雷。
但是冷靜下來之後,謝韻似乎聞到了血腥味。而晏回南拉開的應當是放藥的櫃子。
頓時,金創藥的藥味散發開來,謝韻太熟悉這味道了。
他受傷了?
為了以防萬一,謝韻睡前在枕下放了上次飛鏡的拿把匕首。
這匕首是飛鏡在蠻夷之地流浪時奪來的,蠻人的武器是殺猛獸的,雖粗糙但好用。後來飛鏡又對它進行了改良,刀刃極鋒利。
麵對晏回南,謝韻沒有把握。
況且他這一聲不吭上藥的樣子,應當不是什麼重傷。
但謝韻還是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匕首,此時她緊張地心臟都要爆炸了。
她肯定殺不了晏回南,況且她也不會真的殺他。但若能用來防衛也是很好的。
片刻後,晏回南換好藥,給自己包紮上之後,又換上寢衣,走到床沿,上床躺下。
但出乎意料地,晏回南似乎沒有要動她的想法。
謝韻這才逐漸放下心來。她至今不知道晏回南究竟為何要娶她。
如果是要搓磨她,又何必娶她呢?她原本以為晏回南還留著從前心悅她的心思,可他午後的樣子又不像。
他說得那樣絕情。
她輕輕呼了口氣,放心睡下。隻是她不想把手從枕下抽出,這樣也許會引起晏回南的注意。
“夫人,枕下藏了什麼?”
!
謝韻腦子轟得一聲炸開了!他什麼時候察覺的?
可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晏回南已經乾脆利落地擒住她的雙手,抽出了枕下的匕首。
那一刻,謝韻的心幾乎死了。
這下,他不會放過她了。
“你和那個啞巴的定情信物嗎?”晏回南單手就能握住她纖細的兩隻手腕,他把匕首拿在手裡,借著月光仔細觀賞,“很彆致。的確值得你把他帶到我們的臥房裡。還要放在我們的床上。”
“嗯?”他的目光投向謝韻,謝韻看不清他的視線,但她渾身忍不住發毛。
“不是。這……這是……”謝韻的大腦極速運轉,瘋狂給自己找理由,“這是……”
晏回南偏偏此刻無比有耐心:“這是什麼?”
謝韻急中生智,心生一計,壓低了聲音,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這是殺夢魘的。妾身自知罪孽深重,近來常常夢魘,每每被夢魘住不得解。況且夫君你不在身側,便想起曾經算命先生給我說過這個法子,妾身拿來一試。”
晏回南並不信她的鬼話,但他聽到謝韻說自己罪孽深重時,心裡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他看出謝韻是在裝乖,可他要的也是她乖巧的樣子。
但他總覺得缺失了什麼一樣,心裡說不出的氣悶。
“是嗎?所以用旁的男人的?”
謝韻汗顏,“夫君征戰沙場,可有更好的?”
晏回南冷笑一聲,一把將謝韻拉進自己懷裡,反手將匕首準準地從半開的窗戶丟了出去。竟然連頭都不用回?!就扔得這麼準?
“不必。”
謝韻:“?”
她正沒頭沒腦呢,忽然被晏回南緊緊壓在身下,“聽說夫人哭訴我讓你獨守空房,我本來還不信。如今看來是真的了。”
謝韻頓時羞恥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司文這斯,怎麼什麼都向他彙報啊?
“沒……”
晏回南忽然低頭,懷疑道:“沒有?”
……
謝韻不想說了。她現在是真的怕了,顫抖著聲音:“晏回南,你,你是認真的嗎?”
晏回南沒說話,看向她的眸子深沉深邃如同永夜,他慢條斯理地撥開謝韻散亂在臉上淩亂的發絲,細細地打量她。
謝韻幾乎是等比例長大的,眉眼和從前一樣,長開了許多。眉頭緊鎖,鼻梁如秀麗山峰,清冷的丹鳳眼裡此時布滿了恐懼。晏回南的目光下移到她的唇瓣,那裡傍晚時分剛被他淩虐過。
他啞聲問:“不然呢?”
謝韻沒了往常的鎮定自若,“不行,不行……我沒想過我們會……”
可謝韻此刻近乎絕望的拒絕,越發激起晏回南心中莫名怒火。他娶了她已然是對她最大的恩賜,她有什麼資格駁他?
“謝韻,彆裝傻。”
晏回南忽然用力地把謝韻反抗的雙手鉗製住,不給她一絲一毫反抗的餘地。
她是他的妻,本該如此。
他一點一點解開謝韻的寢衣,如同剝開謝韻一層一層的自尊和她的保護殼,最終露出其中無限春光。
謝韻哭著討饒:“晏回南,不要。我們不該是這樣的。”
她全部的討饒也像是重逢那日的雨絲,最後又化為淩遲的線,一寸一寸割傷他,由內而外。
晏回南清醒又痛苦。越清醒越痛苦。
謝韻的聲音被盛在暴雨小舟裡,波濤洶湧撞散了她的聲音,碎了滿地。
她則無助地被困舟中,被雨潤濕全身,無力掙脫。
夜半,冷月光落在謝韻瓷白的腿上,午後跪了一個時辰的地磚,膝蓋那裡烏青腫脹,看上去觸目驚心。
晏回南卻陡然起了惡念,抬起她細長的腿放在肩頭,偏頭猛得咬了一口她烏青的膝頭。
暈暈沉沉的謝韻立時疼得驚叫出聲,“疼……”
她原本就渾身酸痛,被他這麼一折磨,滿心怨懟。她氣得抬手要把晏回南後背狠狠抓撓個遍。
可剛摸到,仔細感受來隻感覺上麵千瘡百孔,已是累累疤痕。
她心底一驚。剛剛她隻顧著自己痛,全然沒有發覺晏回南肌膚上滿是傷痕。
怎麼會這樣?
她頓住的手被晏回南捉住,握在手心裡,一遍一遍摩挲。可他還是狠心,又在謝韻另一個膝頭咬了一口。
“謝韻,我恨死你了。”他垂眸,低聲道。
謝韻想踹他,可她根本使不上力。隻能嘴上罵:“晏回南,你是死人啊?”
沒頭沒腦的。
她現在也恨死了他。她本可以去江南,安穩餘生。
可她偏偏被晏回南重新強拉回這波詭雲譎的漩渦裡,拉回從前的仇恨裡。
晏回南沒回話,謝韻拉過他此刻還算老實的手,他以為謝韻要吻他。
謝韻卻是用力咬了下去,直到口中遍布腥甜的味道,她才說:“我也恨死你了。”
晏回南好似沒有痛感,被咬的時候一聲也不吭。一直到謝韻撒了氣,因為太累而沉沉睡去,他才下床拿了剛剛的金創藥,給她膝蓋上了藥,把寢衣給她穿上。
他指尖撫過謝韻的肌膚,上麵滿是剛剛瘋狂時留下的青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