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被雨水沾濕的衣服在屋子裡坐了一整日,臨近下午時謝韻便察覺自己應當是要發熱了。現在要發熱的感覺更加強烈,她已經能感受到冰冷而厚重的婚服之下,是她滾燙的身體。
她的頭也逐漸開始發暈,她一整天都被迫坐在這屋子裡聽外麵的暴雨聲。
寒真年紀還不如她大,她並不十分懂婚嫁的習俗,隻是為了圖個喜慶,所以給她找來了許多紅棗、桂圓、百合灑在床上。
又為了讓她舒服些,在屋子裡燃了玉蘭花香。
在晏回南沒有回來的時間裡,她靜靜地環顧著這間屋子。因為下雨的緣故,屋子裡一整天都很昏暗,陳設簡單古樸,隻是生活的氣息實在是太少。
似乎隻是用來睡覺的。
但坐在床上的時候,謝韻不由得內心緊張。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晏回南的妻子,她知道妻子意味著什麼,也知道為人婦要做什麼……
她若不肯,晏回南會強迫她吧?
如此,她便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等到了夜半。卻等到司文站在門外對自己說:“夫人,天色已晚,請早些安置吧。將軍尚有公務要處理。”
謝韻頓時鬆了口氣,她擔心的事情暫時不會發生了。但是這件事就像是一道坎,一直懸在心口,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發作。
也對,晏回南恨透了她,又怎會同她魚水相歡呢?她白擔心一遭。
算了,之後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當務之急是想想用什麼辦法才能讓晏回南放了飛鏡。
她倒是終於可以換身乾燥舒適的衣服了,幸好成婚之後該有的用品沒有短了她的。
她已經料到自己今夜會發燒了,所以她讓寒真去給自己找些藥材來,熬些藥喝了之後再睡覺,晚上睡著之後催發寒氣自己發出來,明天應當就能好了。
誰知寒真卻滿麵愁容,“將軍本就待夫人不好,我就從沒聽過誰家達官顯貴迎娶正妻,是這樣一副冷清的場景。這,這簡直什麼都不是嘛!哪怕是抬個姨娘進來,都要有個轎攆從側門抬進來的呀!現在將軍乾脆不回來,往後闔府誰還把夫人放在眼裡?隻怕是更把夫人當個軟柿子,肆意揉捏了。”
寒真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替謝韻擔憂。她原隻是以為晏回南因為太忙才沒得空去看受傷的謝韻,可是經過上次那件事之後她才知道,原來其中有著那麼深的淵源與糾葛。
謝韻倒是不擔心自己會被誰欺負,畢竟她不是好惹的。就算是被欺負了,她也一定會想儘辦法報複回去。
她笑著寬慰寒真:“不必擔心,你上次也見識過了我的厲害,就算是被欺負了,我也會討回來的。放心好了。但是你要是再不給我找藥材,我一定不是被欺負死,而是病死的。”
寒真聽她這麼說,趕忙去找藥材。她也是近兩個月才知道,夫人不僅知書懂禮,還會醫術。不論生了什麼病,隻要找夫人一瞧,她都能給治好。而且跟著夫人,她不僅能學寫字,就連藥材都已經學會辨認了呢!
她邊走邊想:夫人如此厲害,一定不會被欺負的。
如此想著,寒真幼小的心靈好受了許多,她現在幾乎無條件相信謝韻。更是對之後的日子充滿了期待。
謝韻卻不如此想,她現在四麵楚歌。她不相信晏回南會因為幼年時那點小孩子之間的情分就娶自己,他一定有其他的原因,隻是她現在還沒想到。
熬煮了藥睡著之後,果然夜裡她燒得昏昏沉沉。可是因為頭太昏沉而一直醒不過來,也分不太清時辰。
隻恍惚中感覺身側多出一道好聞的氣味,那味道是雪鬆一般的冷香,那味道讓她由內而外地感到不安。而發熱的人更是畏寒,身側那人帶著極重的寒氣,謝韻幾乎冷得縮成了一團,有一點點寒氣她都禁不住劇烈顫抖。
她微睜眼,瞥見外麵天色已隱約泛白,似乎是天快亮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有人在喚她的名字,一直在叫,她的夢中也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猜測是晏回南,可她無論如何也追不上那人,也醒不過來。
又不知過了許久,她感覺自己沒那麼冷了,夢中濕冷的霧氣儘散,她落入了春天的草地裡。溫暖明媚,微風拂麵,花香飄散。
再醒來時,是退熱之後自然轉醒。卻猛然發現自己正舒服地蜷縮在晏回南的懷中,他的手緊緊地環住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的心口猛得一陣緊張害怕。
他是何時回來的?謝韻在腦海裡反複思索,也許昨夜她將醒未醒時,便是晏回南。
隻是她從未與人共枕而眠過,更何況眼前是一個男人。她還沒來得及適應自己之後的每天都要和這個男人共度。
晏回南此時的呼吸清淺平穩,少了許多之前劍拔弩張的戾氣。湊近了看,他的五官深邃,刀刻般的麵部輪廓清晰流暢,的確好看得過於出眾了。
眼底有著淡淡的烏青,鎏金般的晨光打在他的側臉上,光線被他高聳的鼻梁折斷,帶著一種莫名的破碎感。
她竟看得有些入神。他幼年時那般紈絝,卻惹得無數京城貴女爭相追捧,那是他便有玉樹臨風之資,現在更甚。
“看這麼久。怎麼,沒見過男人?”
謝韻被這突然的嘲諷嚇得一哆嗦,連忙收回目光。
“你放開我。”她嗔怒道,“我見過的男人個個比你好!”
果然!他還是那副惡毒的嘴臉。
晏回南輕嗤一聲,毫無留戀甚至有些嫌棄地放開了謝韻。徑直掀開薄被下了床。
謝韻氣得狠狠瞪回去。
晏回南和她一同用的早膳,因為將軍在,所以早膳比之前謝韻吃的都要豐盛許多。
她的口味沒變,京城裡的食物才是她最喜歡的,反觀大梁那些辛辣油膩的食物,她一點吃不來。
謝韻難得吃一頓正常安心的早膳,可晏回南吃得快,吃完又叫她。
“謝韻,知道妻子的本分是什麼嗎?”
她自然知道,在與樓承定下婚約之後,便有宮中的教習嬤嬤到府上,一條一條地教她應當如何做。
可謝韻學什麼都快,偏不愛學這些。她學不來如何伺候男人。
她要學藥理,學製造技術,要學的東西太多了。她厭惡將自己變成一個處處要受到限製的女人,妻子。
憑什麼他們說了妻子當如何,她便要如何。
即便是將來她做了妻子需要做的那些事,也須得她真心實意要與那人過一輩子日子。一切都須出自她自願。
她不屑一顧地搖搖頭道:“不知。”
但晏回南太熟悉她,熟悉到知道她身上的每一處逆鱗。從前他是順著她的鱗,現在他卻能準確地應對她的逆鱗。
謝韻還在夾菜,卻猛得被晏回南一把抱起,他粗魯地一把將她摔到床上,傾身壓上來。
他寬大的身體擋住了全部光線,巨大的壓迫感籠罩著謝韻。
隻聽他幽幽道:“不會無妨,我一條一條教你。”
謝韻氣憤地用力推他、踹他,想要掙脫他的束縛,可是晏回南的力氣極大,一隻手便輕鬆製住了她兩隻手。他野蠻而不帶一絲憐惜地把她的手壓到她頭頂,她毫無反手的餘地。
“我學不會!你彆白費力氣了。”謝韻倔強道。
晏回南冷笑,“是嗎?我會讓你學會的。”
說完他隨手拿了一條腰帶,三兩下便把她的雙手綁了起來。而後整理好自己被弄亂的衣衫,真活生生一個斯文敗類。他走到門口朗聲道:
“司文!去剁一根飛鏡的手指送過來。”
司文在門外答:“是!”
這句威脅的威懾力十足,幾乎是把謝韻捏在手心裡蹂躪都能起效果。
謝韻聞言迅速說:“我學!晏回南,你教我!我能學會。你快讓司文回來!”
晏回南卻沒有說話。
謝韻怕了,她真的怕了。
她歇斯底裡地阻止司文:“司文!你回來!司文!”
“晏回南,我求你。我會聽話的。”謝韻濕著眼睛哀求自己眼前這個男人,從今往後他就是她的丈夫,她短時間之內都無法逃脫他的掌控了。
直到聽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晏回南才慢條斯理地讓人去把司文叫回來。
他俯身下來,逼近謝韻,看著謝韻滿眼的恐懼與不甘,他心裡沒有一點滿足感,反而隱隱生疼。
他也從沒想過,有一天讓謝韻如此痛苦傷心害怕的人,就是他自己。
他幾乎是絕望又心碎地低頭,用力含住謝韻水潤柔軟的紅唇。剛一觸碰上,他便如同溺水一般沉淪不可自拔。
他痛苦地親吻她,報複性地撕咬她,用力與她糾纏。似乎要把謝韻整個人都拆吃入腹。
沉寂多年的火焰,隻一瞬便被瘋狂點燃。
謝韻的眼淚終於再也止不住,眼淚滑落,滴落在他們交纏的吻裡,苦而鹹。與此同時,如同小獸痛苦一樣的嗚咽聲,被謝韻悄然吞下。
晏回南抬手擦拭謝韻的眼角,她隻是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心裡有什麼一瞬間碎掉了。
可晏回南見到謝韻哭,心裡難平的塊壘更多,怒火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更加用力地在她口中肆無忌憚地攪動探索。
一直到謝韻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謝韻。
謝韻被迫伏在他的胸口劇烈喘息:“晏回南,我恨死你了。”
晏回南就隻當是默認了,沉默著把綁著她手的的帶子解開了。嗓音略微沙啞,命令她:“過來。”
謝韻再不敢輕易違逆他,她如果違逆他一次,他就會為難飛鏡多一分。
隻好忍辱負重一般地走過去,如同平常妻子一般服侍晏回南穿衣服,為他整理衣冠。
“謝韻,你和從前一樣聰明。”
謝韻沒回應他,她也懶得回應他。隻想趕緊送走他,自己好落得一點清淨。
誰知他臨走前,居然留下司文看著她,並吩咐道:“夫人之後每日午後要去祠堂跪滿一個時辰,你盯著她。”
謝韻疑惑地問:“為什麼?”
晏回南:“有罪之人,不該向死者贖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