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晟獲救、東窗事發!(1 / 1)

賈赦能看到一個身影在林子的東邊,他知道現在這種情況已經沒辦法過去了,但不去不行。他顧不上越下越大的雨和疼得快要裂開的頭,費力地爬上馬鞍,一甩韁繩,馬兒聽話地朝著賈赦指定的方向狂奔而去。路上隻留下了幾個深深的馬蹄印記,不久就被雨水填滿。

等到明鶴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印記雖然被大雨衝的有點模糊,但還可以辨認出具體的方向。司徒晟在政事上可以說是無師自通,用人也有獨到之處,當年先代榮國公夫婦去世,沒過多久發生戰事,聖上沒辦法就讓賈代善帶兵出征。按理來說,出征的將領要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宮中為質,這也是對皇權的一種保障。但史氏心疼賈政,便隻送了十歲的賈赦進宮做質子。賈赦也是好運氣,本來他就貪玩好動,惹到了三皇子,好巧不巧遇到了當時的太子,太子出麵調解,也是覺得賈赦太過單純,就有意無意帶著他,他和總是跟在太子身後的四皇子司徒晟和七皇子司徒宴也就慢慢熟悉起來。

賈代善一出征就是三年,這三年,賈赦日日和他們幾個皇子呆在一起,雖然沒心沒肺,但到底要看著聖上的心思過活,再加上在榮國府裡鍛煉的眼力見十足。很快他就摸清了各位皇子的脾氣秉性。

聖上共有九位皇子,除了太子司徒鋆和九皇子司徒睿是中宮皇後所出,太子司徒鋆是聖上心儀的儲君,勤政愛民,對兄弟也是關心愛護,九皇子出生時,皇後難產崩逝,導致聖上對這個讓愛妻離開他的孩子不太待見,也是太子出麵,說服了聖上,才讓九皇子能無憂無慮的長大,太子彆的方麵也極其優秀,文武雙全,滿朝文武無不對其為人交口讚歎;三皇子司徒謙是甄家的德妃娘娘生的,隻知道舞文弄墨,賈赦覺得三皇子為人不行,表麵一套背地裡一套,和他那個弟弟有些相似,所以素來和他不對付;四皇子司徒晟是嫻貴妃所生,當時的四皇子和賈赦差不多大,但從小就板著一張臉,對著外人不愛說話,但私底下是個話嘮,隻是看上去太過古板嚴肅,賈赦也總愛去逗他,逗到最後兩個人急了眼,要打一架的時候,太子就來一手拉一個,帶著回東宮教育,但沒過多久,倆人又火速和好;還有石家的敏妃生的五皇子,五皇子當時比四皇子小一歲,卻連話都說不太清楚,聖上很失望,連帶著對他的母妃也冷落了下來;良妃生的六皇子司徒珂和七皇子司徒宴,六皇子早早夭折,七皇子貪玩好動,和賈赦最是“臭味相投”;八皇子司徒閔的生母病逝,被抱給了良妃,當時也不過是個剛進尚書房的六歲小孩。

那時候,賈赦和太子他們在東宮吃酒談心,他曾經和太子把一些事情當玩笑話說了出來。沒想到,聽了他的話後,太子卻凝重了神色,讓所有伺候的宮人不得外傳,警告他除了他們這些人不許再和任何人提起。賈赦很少見太子這麼嚴肅,也就聽了進去,再沒和任何人提過。

他和司徒晟的最後一麵就是太子出事前的那個晚上,然後就七年沒有再見過麵,直到司徒晟登上皇位,賈赦都沒有再見過他。

司徒晟坐在一棵大樹下,一條腿上的傷口深到隱隱可以看到骨頭,他抹了一把臉上遮擋目光的雨水,費力地從裡衣扯下一塊乾淨的白絹,使勁擰乾以後,係在傷口的上方,頓時就有一股鮮血從傷口湧出,但很快就被落下的大雨衝走。司徒晟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他騎射武藝實在不擅長,在這次被追殺的過程中也因為這一點吃了不少苦頭,雖然馬山等人一路護送,但他也沒想到這夥人能這樣喪心病狂。司徒晟苦笑了一下,“難道我就要命喪於此了?”

“現在說這種喪氣話乾什麼?”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司徒晟立刻睜開了眼睛,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倚在一旁的樹上,和他同樣狼狽和虛弱。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司徒晟看著跌坐在他身旁的賈赦不解地問道,“你的小跟班跑到了我當年藏寶的山洞,正巧我帶著孩子去,就救了他,在我嚴刑逼供下,他交代了你有危險。”賈赦把自己身上的金瘡藥掏出來,開始給司徒晟簡單清理傷口,

司徒晟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賈赦,原本絕望的心情也開始變好了,雖然雨還在下,但傷口處被放了最好的金瘡藥,包紮的嚴嚴實實的,他的精神頭也好了很多。

“你怎麼這麼狼狽了?我記得你以前可是最討厭下雨,下雨天都不願意出門,出門也不會讓一點雨沾到衣服的。”司徒晟把賈赦身上的泥給拍了拍,他能看出賈赦狀態也不好,兩個半斤八兩的人倚在一起,“人總會變的,要是讓你一個天家貴胄死在這麼草率的地方,那也太慘了些,作為你的老朋友,怎麼也得來救你一救,尤其還和北戎有關,現在朝堂裡風波漸起,你這個樣子回來,說不定是個好機會。”

“我已經給司徒宴傳信了,等你們兄弟倆見了麵,就知道了,現在可不是能討論這些的時候。”賈赦來找司徒晟的時候,從馬上摔了下來,然後跌跌撞撞地才找到司徒晟,現在也已經精疲力儘了,兩個人就這麼靠著,暈了過去。

雨勢慢慢小了下來,等到明鶴領人找過來時,才把兩個已經失去意識的人抬上馬車,送回了莊子。

賈赦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赦哥兒,你醒了?”明鶴本來是照例進來看一眼賈赦醒來沒有,這幾天瑚哥兒鬨著要見爹爹,秦嬤嬤去哄都不管用,還是簡郡王醒來之後,帶著瑚哥兒認字習文,說瑚哥兒要是認夠了三十個字,賈赦就醒過來陪他玩。

簡郡王司徒晟當年也是帶過小毛頭的,所以帶著賈瑚識字也得心應手,正好他行動不便,打發一下時間。賈瑚腦子聰明,而且他肯學,一天不到便學了二十個字,幸好賈赦第二天就醒過來了,不然司徒晟還得再想個理由哄著賈瑚聽話。

“你怎麼從馬上跌下來還能暈一天,這幾年聲色犬馬把自己的身體熬壞了?”司徒晟向來嘴巴不饒人,就算心裡是好的,也要戳的你說不出話來。賈赦深知他的脾性,自然很“大度”地不和他計較,“你的腿怎麼樣了?沒廢了吧?”賈赦馬上就懟了回來,不過兩個人誰也沒當回事,馬山身負重傷,賈赦無奈隻能讓人給司徒晟做了根拐杖,省得他一條腿走來走去,傷害了司徒晟脆弱的自尊心。

司徒晟拄著拐杖來到賈赦身邊的凳子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昨天,小七偷偷來這裡了,他把大致情況和我講了一下,榮國府的事情,你放手去做,隻是北戎那邊還要再考慮考慮,我雖然打聽到一些消息,北戎有可能會對周朝邊境發動攻擊,也和一些周朝的人有所聯係,但沒有證據,他們完全可以這麼說,先代北戎王剛去世,新王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不會這麼快就對咱們周朝發動戰爭。萬一父皇信了,那你們的籌謀就會被人利用,反將一軍,那就真的沒有還手之力了。”司徒晟到底行事謹慎,他考慮的也不無道理,但是缺少了對一些關鍵信息的了解。

“你說的也是一種情況,隻是,聖上老了,他考慮的很多,但他不像當年那樣果決了。”賈赦說的話還有一層意思,當年他能狠心逼死太子來堵那些人的嘴巴,現在為了皇位傳承,為了司徒家代代的統治,他開始對自己的權力抓的更緊,他想要籠絡一批可以為他所用的力量,賈家、王家、史家、石家,凡是世家出身的將領武勳,他都在一步一步拿回他們的兵權,作為和他們博弈的倚仗,他重用張家,重用一些新崛起的文臣,培植了一批新的班底,但王家已經開始反擊,王子騰就是王家的佼佼者,也是後來成功博得一席之地的“優勝者”。他憑借這大大小小和北戎的戰爭,從聖上手裡換來兵權,然後又慧眼識金,把寶押在了當時“貌似被聖上放棄的四皇子司徒晟”身上,最後憑借從龍之功平步青雲,不管先後兩代帝王心裡怎麼想得,這人必須要用,況且王子騰還有能力,所以後來王家的發展勢頭短時間內大漲。

“你現在這個樣子,等再給你打扮一下,就讓聖上見到你,那你就是最好的證明了。”賈赦喝了口熱茶,舒服的歎了口氣。

“你膽子不小啊,讓一個郡王給你當人證。”簡郡王眉頭皺了沒幾秒鐘,就笑了起來。“讓小七通知可不行,你打算怎麼讓父皇見我。我可不能光明正大去麵聖,畢竟甄家還在虎視眈眈。”

“這事啊,你就包在我身上了。”賈赦挑了挑眉毛,拿出一柄桃花扇扇了扇。

第二天一早,榮國府前撒了一地的黃紙,是當時專門用來做邸報的紙,但每回這類邸報都會送到門房,由識字的小廝整理後送到主子那裡。今天來拿報的小廝一推門,卻看到漫天的黃紙撒了下來,那場景讓他頓時聯想到了許多不好的事情,顧不得求爺爺告奶奶的求神仙庇佑,哆哆嗦嗦地撿起了一張邸報就看了起來,結果越看越心驚,這根本不是他一個門房能知道的事情,還沒想好怎麼辦的時候,就見了二奶奶那裡的周瑞家的要出門,他眼珠子一轉,猛地往門房跑去,堅決不能讓二奶奶知道他知道了二奶奶的那些事。

“二奶奶,不好了!”大清早的,王氏本來倚在軟塌上養神,一旁的金菊在小心拿著美人錘給她捶腿,自從金菊把證據拿回來之後,王氏就趁著賈赦不在,把金菊調了過來,放在身邊也好看著點。結果周瑞家的一陣大嗓門叫的她心肝兒直跳,好像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當然,王氏不知道的是,墨涵閣收了賈赦一大筆錢,自然辦事厚道,除了榮國府,大街上,每個大戶人家的門前都送了一份邸報,也就是說這一大早,王氏乾的事情已經是人儘皆知,就算她再想遮蓋一二,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