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1 / 1)

Reborn端著一口就能喝完的咖啡杯,萌萌地開口:“隨時保持豐沛的精力是殺手的不二秘訣噢,林。”

這個時候倒是有點“嬰兒”的樣子了,說話的語氣還挺萌。不過我完全不吃這一套,單刀直入地問:

“他和彭格列有什麼關係?”

我有端猜測:“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權利爭端的炮灰?還是說……啊。彭格列的門外顧問的日名是姓沢田吧。澤田家光?”

彭格列是裡世界的無冕之王。從初代的Giotto到如今的九代Timoteo,時間賦予了彭格列家族難以撼動的根基和底蘊,雖本部坐落於意大利,但它的觸手完全能夠伸到日本來。

對外,Reborn表現得與彭格列的關係一般。但偶然的一次信息交易中,我知道他欠了Timoteo的人情。如此一來,他受後者的委托前來日本是正常的,唯一讓我覺得不正常的是——

“沢田綱吉是澤田家光的兒子?”

我皺起眉毛:“他的家庭教育也太失敗了。蠢兔子在裡世界可沒有任何活路。”

“澤田家光本以為他的乖兒子可以一輩子做個普通人。”

“所以現在,是什麼值得九代目大費周章,把你勞動來了日本?”

Reborn舉著咖啡杯擋住了自己半張臉,大大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有一種無機質的審度:“你的消息落伍了,林。就在過去的兩個月裡,彭格列明麵上和暗地裡的繼承人都死了。”

我吃了一驚:“全都死了?一個不存?”

“嚴格來說,還剩一個。”

Reborn滿懷惡趣味地說:“你已經認識他了。怎麼樣,還滿意嗎?——你口中的‘蠢兔子’,未來有一天會坐上彭格列的王座呢。”

我也難怪惡趣味地揣測:“希望他走在紅地毯上的時候不會平地摔。”

“……”如果我沒有看錯,Reborn的嘴臉拉直了一個度,他麵無表情地用糯糯的語氣說,“作為他的老師,我會教導到他不敢再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誒?你?當老師?”

我說:“太可怕了。我寧願相信你轉職去當個廚子。”

他謙虛地表示:“如果你在暗指我的廚藝,那我很遺憾,小姐。我們兩個不相上下。”

我想到了舊金山。為了隱蔽行蹤,我們曾在那座城市共處一室,然後過了整整一個星期每天三頓乾巴麵包和咖啡的日子。

不知道Reborn有沒有吃吐。反正我是吃吐了。

我表示果然還是算了,他當廚子會被客人砸鍋鏟的。而後我又問:“你什麼時候把他帶走?”

在我的設想裡,既然要培養繼承人,那就應該將他帶回本部去進行魔鬼訓練。Reborn此行來應該是將人帶走的——好吧,管他把人帶去哪呢,意大利,英國,地下拳場——哪裡都行,遠離並盛町就可以。

然而,在我期待的目光中,Reborn說:“為什麼要將他帶走?將他暴露在裡世界,那是赤裸裸的謀殺。”

“……你可以把他好好地藏起來教導。”

“不巧,並盛町很有趣……”Reborn短促地笑了一聲,“在這裡,沢田綱吉能得到更好的磨練。”

他當然知道我短時間不會搬出並盛町:換言之,並盛町現在算是我的領域。

我盯著他的眼睛。

他毫不避讓地與我對視。頂級殺手的目光雖然常因他本人的體型而具有迷惑性,但此時此刻,他正在挑釁我:

我將侵入你的地盤。

你又將作何應對?

太陽隨著我們的對話而移動,削減著我躋身的陰影。我擺在身側的手指感到一點溫度時,日光已切到我的身體。

我慢悠悠坐了起來:“很有趣麼……”

“咻——!”

“嘭!!”

子彈劃破了我的臉頰,一縷頭發碎開後掉到了地上,死亡短暫地籠罩我,又飛快地流走了,原本綁在我手臂上的短刃出現在Reborn手中,將他的手指割出一道殷紅的血痕。

從我登上天台就開始編織的幻境沒有騙過頂級殺手的直覺:這隻野獸甚至不靠眼睛來判斷,他玄而又玄的第六感比最會玩弄權勢的女人還要恐怖。曾經幾次我還沒有意識到時,他的子彈已打穿了遠處窺探之人的喉嚨,當我問他怎麼發現敵人的時候,他回以我疑惑的眼神。

那時候我就知道不要輕易和他為敵。

現在,我抹了抹臉,擦麵而過的子彈帶來的熱度在皮膚上揮之不去。

“真不客氣啊。要是把我打死了怎麼辦?”

他說:“那麼,你也一定會拉著我一起死?”

“倒也還沒到那個地步,”我說,“太不劃算了。我的命很貴。”

他無意和我爭論誰的命更貴這種無聊的問題,哼笑一聲把刀扔回給了我。不知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布置,他身後破開一個洞,殺手往後一步踏進去,機關緩緩關閉,他和我眨了眨眼,意思分明是“明天見”。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消失,半晌爬起來,狠狠地錘了錘地板。

太恨了。並盛町明明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養老聖地,沢田綱吉為什麼要生在這裡,引來了這等豺狼?

他就不能生在京都、北海道、九州——之類的地方嗎?

真是生錯了地方!

·

放學後,我婉拒了山本武的邀約,倒是有些驚訝:今天的值日生不是沢田綱吉,一個神情困倦地男生正在見縫插針地把離開了的人的椅子擺起來。

說起來,昨天沢田綱吉是怎麼處理了那個小怪呢?今天印象裡那人好像請假了?——啊,好吧。沢田君原來也有些處理現場的天賦。

我聳了聳肩膀離開,在踏出校門時隱約聽到了“光頭”“不可思議”的字樣,隨後走上熟悉的街道。

在路過便利店時,想起來最新一期的《不可思議命案》已經發行了,便一個拐步走了進去。

《不可思議命案》是一本小眾刊,被售貨員放在貨架的偏僻角落裡。我走過去的時候,發現那裡已經站了一個人,但他翻看的是旁邊的《月刊世界之謎與不可思議》。

“麻煩讓下,”我說。

他頭也沒抬,為我讓了一步,我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內容,發現我居然正好看過。

名字裡都有一個不可思議,我當然也翻看過《月刊世界之謎》,恰巧那篇文章我有過些許思考,故此我不假思索道:“他當時觀測到的應該是金星投射在地球上的影子吧。”

他驚訝地抬起頭看我:“事實上,也可能是金星上的矽形態生物發出的信號——”

我們對視一眼,仿佛對上了某種暗號一樣。但這是錯覺,因為我對《月刊世界之謎》的興趣遠遠小於《命案》。

在他繼續興奮地說“月兔存在月球的背麵,對嗎?”的時候,我說,“我不知道。我又不看《月刊世界之謎與不可思議》。”

我把《命案》抽出來,看到他的目光變得很驚疑不定,直到我轉身準備走時,已變得有些失望起來,他大概是覺得自己被戲耍了。敞開著雜誌很容易被路人看到內容吧,大可能有無聊的人借這一點玩他。

像是觸及了防護反應,他身上的氣勢凶狠起來,像一隻大意的野犬反應過來後衝我齜起了牙。少年“嘁”了一聲:“離我遠點。”

我繞過他前去結賬,直到即將走過貨架的拐角時,我說:“也可能在正麵,隻不過靈魂不可見。”

隔著很遠,我都聽到他的呼吸停滯了片刻。但他沒追上來,大概已看出我隱含的拒絕:萍水相逢地對共通的愛好作出觀點和評價,但不需要更近的交流。

他看出了這一點,因此分明對我有好奇心,又克製住了。像流浪了很久的野犬一樣,齜牙咧嘴地凶狠地麵對著世界,渴望建立深層次的感情關係,又敏感地輕而易舉地停下腳步。

某種意義上,他和一個人很像,隻不過情緒更加外顯罷了。這麼說來,還是個很青澀的家夥嘛。

·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

我看到這個青澀的家夥準備炸學校。

すっげー(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