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1 / 1)

沢田綱吉露出了呆滯又驚訝的表情。

而值日生則舉起拳頭,向我走了過來:“喂,你這家夥……”

我思考片刻,發出勸告:“千萬不要變成紅名。”

他愣了一下,麵色漲得通紅,“你是想挨揍嗎?!混蛋,彆以為我不打女人!”

說著,他加快步子走來。

我還保留著一點點人性:“在玩家麵前變成紅名,下場並不好。”

他不耐煩地“哈!”了一聲:“我說你這家夥,從剛才開始就在自言自語什麼啊!給我滾!!”

說著,他一拳向我揮了過來!

他隻是想嚇唬一下我,氣勢洶洶,實際上拳頭綿軟無力,哪怕真的砸在鼻子上都不會讓我鼻酸。

可是一旦先出手,就會變成紅名;一旦成為紅名,你的這一生就要毀了。

我伸出手,穩穩接住了他的拳頭,值日生有些訝異地睜大眼睛,加大了力道,卻無法寸進分毫,終於意識到麵前的並不是形如廢柴綱一般能夠隨便欺負的角色,他臉色變了變,這時候已經趕鴨子上架無法更改了,他另一隻手也提了起來,向我胸前捶來。

好無用的攻擊。

好弱的小怪。

我沉吟片刻,抬起了腳,正中他的肚子。下一秒,值日生就像個保齡球一樣沉重地飛了出去,一路撞倒桌椅板凳若乾,最後在十米開外停了下來。

我必須補充一點,“十米”是因為教室的牆麵離我隻有十米,否則他還能飛得更遠。

“……”

“月、月見同學!……他,他好像快死了啊!!”

教室裡響起了沢田綱吉從膽怯變化到崩潰的聲音,至於值日生,此時已經歪著頭,口吐白沫地昏了過去,並沒有再說話的本事。

我走上前,檢查了一下,搖頭:“還沒死。”

“可是看起來也已經快死了啊——噫!!!他吐血了啊!!!”沢田綱吉崩潰地抓著頭發衝我大喊,完全不顧我下一秒就可能變成在逃殺人犯,“是真的血啊!不是假的!”

值日生大口吐血地配合著他。

我為他的勇氣折服,但也感到愧疚,畢竟這一次他不值日也得值日了。為此,我破天荒地道歉:“血跡確實有些難處理……麻煩你了。”

“不要用這麼靦腆的表情說出那麼可怕的話……!”

他欲哭無淚道:“而且我已經成為共犯了嗎?會坐牢多少年?媽媽會擔心的吧?血跡怎麼處理啊?”

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尋找刻入了靈魂DNA的清掃工具。我則問他:“你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共犯了?”

“我……”

“………。”

他找來抹布,試圖把地上磕出來的一長條血跡,因為用的力氣太大,抹布和地麵摩擦出莎莎的聲音。他悶頭工作,我原以為聽不到回答了,過了幾秒,卻聽到他低聲地說著,就像是自言自語:“是為了我……才出手的吧?明明想要當個普通人……卻還是站出來了。”

看來他並不是不知好歹、不懂好賴的那種慫包。

——而且,他的直覺竟意外得準確。

我要金盆洗手,我想當個普通人。這是個有些荒謬的理由,說給熟人聽一定會被當成白癡,但沢田綱吉在我什麼也沒說的時候就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這算什麼?——算“普通人”間的惺惺相惜麼?

因為沢田綱吉的態度,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決定送佛送到西。我從容道:“你誤會了,我打他是因為他變成了紅名。不是為了你。”

“……又在說奇怪的話。”

“如果你不信這個理由,那我隻好開誠布公地說了。”

“……什麼?”

“嗯。沢田君完全沒有成為我共犯的資格呢。”

“……”

他懊惱地小聲嘟噥:“太囂張了……資格什麼的——資格。”

“總之好好努力,沢田君,”我背起書包走過去,居高臨下地把手放到了他的頭上。

棕毛還挺好挼。我沒忍住多來了兩把。

他半跪在地上擦地,在察覺到我的動作時,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眼瞳如同流水的火,裡麵倒映著我的身影,我對著我笑了一下。

“好歹變成能當我共犯的人吧?”

“……”

他微張著嘴,發出單薄的氣音,仿佛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顫動。我放下手,抬腳離開教室,留下他一個人呆愣愣地看著我的背影。

走了很遠,我才聽到他恍然驚醒,大喊:“等等啊!那屍體怎麼辦啊——?!!”

已經默認是屍體了麼,沢田君。

·

是夢?

沙漠與海洋更迭流動,山的影子在城市中遊行,星辰不知何時掉落在沙礫之上,黯淡成損值千倍的隕石,風化為實質的生與死,在這片土地上肆虐。

人說:

——用你的眼睛看著我

——看著我死亡

——看著我生長

——看著我的虛假,我的真實

看著我——

一片混亂的聲母、韻母組合成混雜無序的歌聲,上帝的鐘表落在海邊,折射著冰冷的命運。

我的臉頰貼上了鐘表的表帶,閉上眼的那一刻,我聽到了針的走動,震耳欲聾的頓響。幻術在我的夢中還未成型,就開始寸寸碎裂,人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變成了無奈:

“kufufufu……你的夢還是這樣。”

“這是你的幻術,”我說。

“我無法迷惑你,”很難想象他會如此坦誠地承認這一點,“所以這是你的夢。”

我為他的坦誠而道謝,他卻不領情,問我你現在在哪裡。

“在夢裡。”

“我說的是現實。”

“喂?喂?你好,什麼東西?蛋包飯?豬腳飯?……菠蘿飯……我想吃菠蘿飯。”

我抬起一隻手,做出打電話斷線的動作,喂喂地出聲,已讀亂回地沒有做出任何答複。

他拿我沒辦法,又問了我什麼,但幻術已經碎成殘渣,煙飛雲散,他的最後一句話我都沒聽清。

真可惜,對吧。

“……”

窗外一片明晃晃的太陽,水流一般的陽光將清晨的影子照徹,沒有雨水的春天溫和而可親。

我神清氣爽地起了床,把枕頭下的刀片裝好,抹了一把臉。

今天是周六。

而我,準備去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