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本武buff影響下,我午後度過了不甚安寧的睡眠時間。放學時,他邀請我去看棒球比賽。
“是內部比賽啦,沒有很重要,”他握著棒球棒,整個人看上去英姿勃發,“不過通常都坐滿了人哦?阿臨想要的話,可以坐在前排。”
我對這種國中生活動沒有興趣,委婉拒絕了他。他確實是個知情達意的人,沒有糾纏,和我打了招呼後就離開了。
我並沒有急著回家。因為家裡也空蕩蕩的,沒什麼意思。在人們陸陸續續走出門洞時,我順著桌子一趴,又閉上了眼睛。
聲明一下,我並不是嗜睡的人設。純粹是下午的老師催眠水平不如班主任,而山本武buff又實在恐怖。反正我已經退休了,愛乾什麼乾什麼,睡到半夜也沒事吧。
“……”
有人在說話。
“……”
“真是抱歉啊,我的活動實在走不開——隻好麻煩你了,廢材綱?哈哈,我下次會補上的。”
“啊、啊。好的……”
有人瑟縮地回答,慢慢擦乾淨黑板,開始把椅子搬起來,並向我的方向靠近。
他站到了我的麵前,呼吸綿軟又孱弱。憑著他動作帶起的的風聲,我斷定他正在猶豫:猶豫要不要把我叫起來之類的?
真是膽小,一隻手就能被掐斷脖子的弱小動物。
在他躊躇許久、猛地吸氣,終於下定了決心伸手過來要拍醒我時,我抬起頭睜開了眼睛:“啊,是要實行偷竊麼。”
“什什什麼——沒有!我不是……啊,我隻是想叫醒你……”麵前的家夥如我所料地大吃一驚,反應過來後露出了可憐的神色,棕色的頭發軟蔫蔫地垂下來,露出一雙蜜糖色的眼睛急切地看著我。
值得一提的是,我記得這個人,因為他和我一樣,下課的時候蜷縮在位置上,並沒有隨大流地和彆人交流或者圍觀明星。隻不過我是在睡覺,而他看上去是被排擠了。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誣陷打得措手不及,絞儘腦汁地想要解釋。但無妄之災是無法口頭解決的哦?不識社會險惡的可憐人。
我欣賞著他的表情,直到他終於想出一個妥當的方法:“如果、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們可以去……調監控……”
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下去了。也是,一個普通的、隱隱被霸淩的家夥,根本不會有和領導層打交道、要求後者給出監控的膽子。可這大概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因此少年並沒有退縮,仍然站在原地看著我。
他的眼睛折射著午後茵茵的陽光,亮得刺眼。雖然還在畏懼,卻擁有著這樣漂亮的眼睛麼。
我在心裡把他的價值往上提了一些,打斷他的糾結:“不用調監控。”
“太好了……話說回來我也沒有偷東西的膽子啊。”
“這個我也知道。”
“誒?誒?”
“沒發現麼,我在開玩笑。”
“……誰會開這種玩笑啊!”意外地,他的吐槽力居然還可以,“是性質惡劣的玩弄吧!”
“性質惡劣的玩弄,應該是用幫忙的借口要求你值日,把工作都扔給你。”我收拾起東西——主要是把抽屜裡的炸彈抽出來放回包中——站起來準備離開。
“你——你都聽到了?”
“完完全全地聽到了。”
我輕飄飄地勸誡他:“要是我,我就不值日了。直接走。第二天被罵的人可不是你噢?”
他低著頭,不說話,整個人看上去可憐得像被揪住耳朵的兔子。
想要反抗都沒有力量,更沒有勇氣的兔子。
雖說是勸誡,但我一點兒也不覺得他會聽從。膽小的人就是這樣的,因為勇氣的匱乏而屈腿彎腰地行走,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想去戳破可憐的現實。
我徑直離開了,沒有去看後續。反正明天到教室就會知道結果,何必耽誤時間。
·
放學回家之後我開始收拾行李。
彆誤會,我不是要搬家,而是整理我的吃飯家夥。我說了要炸天台就是炸天台,絕對不開玩笑。
正在我在爆破彈和裝甲彈中糾結選哪個為好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我接起電話:“你好,委托殺人請按一,委托叛逃請按——”
不對不對,我金盆洗手了。
“以上業務全部作廢,”我麵不改色道,“還有什麼事嗎。”
對麵的人笑吟吟地說:“委托陪聊的業務有嗎?”
“沒有,”我說,“但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業內聞名的牛郎店,太宰君。在那裡報我的名字可以打八折。”
“林已經是能打八折的熟客了麼?”
“不,其實那個店是我的。”
“……”他微笑著駁回,“我是不會幫你增添業績的。”
我遺憾地放棄了勸說。
太宰治,前□□叛徒,現無業遊民。在我十二歲時,他還是港口黑手黨權勢滔天的五大乾部之一,到了我十三歲那年,他就突然腦子抽筋了,決定叛逃。
此事原本與我無關,但他之前認識我,事發時,他委托我幫助他叛逃。
我一開始拒絕。港口黑手黨當時蒸蒸日上,我沒必要因為一個沒價值的叛徒而和它對上。但太宰治給得太多,我最後還是答應了。
——直到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出現,我才恍悟,不是太宰治有錢,而是中原中也有錢。
忽略過程。總之,在我充滿人性光輝和關懷的幫助下,太宰治成功叛逃了。之後,他變成無業遊民,而我兩年後直接退休,他是少有的幾個能夠直接聯係我的人。
“有什麼事嗎,”出於曾經的情誼,我禮貌地問,“現在什麼委托都不接。”
他惡心我:“沒有哦?沒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嗎?林,也許我打電話來隻是因為想你。”
“……”
我冷靜地回複:“TD。”
“TD對騷擾電話沒有攻擊力。”
“……。”我掛斷了電話,還要挑選炸彈,現在可不是閒聊的時機。
但他馬上重新打過來了。
“如果沒有要緊的事要說,我周末會乘坐有軌電車去橫濱給你點教訓。”
“真是可怕的威脅。但我還是得提醒你,林。”
“某位幻術師找到了我的頭上。罪魁禍首是你。”
我的第一反應是:“你被打進醫院了嗎?是想要醫藥費麼。”
“正是因為知道你會毫不猶豫地幸災樂禍,所以我才沒有心理負擔地說了你的位置。”
我收緊了手指:“太宰治。”
“……太可怕了。”他說,“不要這樣恐嚇我!我隻是說了你在京都而已。”
京都?離並盛不說十萬八千裡,多少也是八竿子打不著。
太宰治真乃妙人也。
我頓時心平氣和了:“下次委托給你打八折。”
“不是說金盆洗手了嗎?”
“那請你吃蟹肉罐頭。”
“當麵請嗎?”
“好的,這個周末我會乘坐有軌電車到橫濱請你吃飯。”
掛斷電話之前,我請教太宰治爆破彈和裝甲彈哪個好。他叛逃時炸掉了中原中也的車,可見對炸彈頗有了解。
他沒問我要炸什麼,而是說:“混凝土破壞彈更符合你的需求。”
有時候我懷疑他會讀心術。但讀心術站在我這邊對付彆人時,我欣然接受。
·
第二天,學校的超大新聞變成了“天台爆炸!委員長暴怒!發起大搜查!”
教室裡乾淨整潔,一看就是值日生的功勞。在所有人討論著大新聞時,我倒頭就睡,不問外物。
山本武和我搭話:“阿臨聽說了嗎?天台被炸平了。”
我沒什麼表情地回應:“沒聽說,是誰炸的?”
他摸著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還沒有抓到凶手。風紀委員會全員出動了,不過我覺得抓到的可能性不大。啊哈哈哈,如果是阿臨的話,一定會處理好痕跡吧?”
我看著他,他好像就隻是在做一個玩笑的假設,表情卻很耐人尋味。真是個可怕的直覺係。
“如果是我的話,夜間潛入,設置定時炸彈,之後離開抹除痕跡是最好的選擇,”我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雖然現實是我根本沒有定時,直接引爆就是了。
山本武哈哈地笑了兩下,並沒有對我富有趣味的捧哏做出反應。相反,他的表情很僵硬,在他的眼神示意中,我看向窗外。
“……”
那裡站著我昨天的仇家,天台惡霸,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