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這回占理了,“你說了帶我去你家上藥的。”
蕭景軒再次陰溝翻船,他沒想到,沒想到唐一的腦子是如此的單向。
“你必須陪我一起去打疫苗。明天我再帶你來看貓。”蕭景軒感覺自己在麵對一個在商場耍賴,死活都要買玩具的破小孩,非常無奈。
“好嘛。”唐一有些不高興,說話的詞彙也很上脾氣,偏過了頭。
馮欣怡不明所以,其實唐一的話也沒什麼問題,但重點是,她覺得兩個人黏糊得有些神經,好像連上廁所都要手拉手一起似的。她覺得,自己的雄性激素都比前麵這兩坨東西高很多。
真是什麼毛病?
她沒搭理兩個神經病,提著貓走了。
唐一不情不願地跟著蕭景軒,陪他掛號,打了疫苗,在蕭景軒的專製獨裁下,也讓護士順便幫他處理了傷口。他四平八穩的臉,有了些脾氣,看出來真的很不高興。蕭景軒不給他碰,連站在旁邊看都不行,他心裡煩躁。
蕭景軒和他僵了一陣子,唐一全程都有些愛搭不理的,直到回到了家都還是那副樣子。蕭景軒沒法子了,他覺得又好笑,又好氣的,他覺得唐一永遠不會和他在同一個頻道上。
他們回到家已經快淩晨了。但是唐一不爽歸不爽,他也沒和蕭景軒計較,他果斷蹲下來,攏了把雪,捏起了小雪人,手上和頸間纏著薄薄的紗布,身上滿是一股藥水味。
蕭景軒覺得,他再攔著這家夥捏雪人,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隻好站在旁邊看。隻是覺得苦了那個護士小姐姐的熱情和細心,白幫這家夥包紮了。
現在雪已經停了,祈臨的熱鬨也被積雪覆蓋住,靜寂無聲。
“給你。”唐一一會兒就捏好了,胖墩墩墩的雪人被我們的唐師傅夾帶私貨地加了兩隻貓耳朵。好在天氣夠冷,雪並沒有被唐一的手掌捂化,隔著紗布保持著顆粒分明的雪碎狀。
蕭景軒馬上雙手捧著接下,深深地向唐師傅鞠了個躬,“謝主隆恩。”
“不客氣。”唐一對蕭景軒故意搞怪並不領會,不會像馮欣怡之類和他調笑,就是默默地看著。
兩人走到了樓上,這座老小區有七層樓,沒有電梯。蕭景軒在自己門口站了一下,抬頭叫住了唐一。
“唐一。”蕭景軒頭頂的白熾燈撒下慘白的燈光,他站在人造的燈光下,而唐一站在樓上自然的夜色中。唐一轉過半個身子,看著蕭景軒,等他發話。
“無論我要什麼,你都會給麼?”蕭景軒單手拖著那隻肥呼呼的雪貓。
“你要什麼?”唐一不答反問,他轉正了身子,看著樓梯下的蕭景軒。
蕭景軒有些煩唐一時不時擁有的機靈,唐一如果一直是個麻木的笨蛋就好了,“問你話呢。”
可能是燈光的作用,蕭景軒的臉色看起來沒有那麼美麗,唐一下了幾步,走進蕭景軒,“嗯。”他答道。
蕭景軒聞言,張開雙臂,右手即使被凍得有些受不了,還是兢兢業業地托著那團雪,“抱我一下。”
唐一照做了,隻是輕輕地,一觸即分,甚至有些敷衍的意味。
蕭景軒的另一隻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明天真帶你去看。說到做到。彆和我擰著了。”
“好。”唐一其實也沒有很生氣,就是一瞬間,一會兒,他的情緒來得塊,退得也快,甚至程度也都是微不可查的,很少會有人去注意。這個連梁晴躍都時常忽略掉。
在梁晴躍看來,這個孩子天生薄涼,隻要沒有奇怪的舉動,就沒有什麼大事。
但是蕭景軒看他看得仔細,也很敏感,一點點的情緒都會被發現,倒也省去了唐一的一番表達。
唐一對蕭景軒的事情不太上心,可是蕭景軒可不一樣,他很是好奇唐一的過往,但其實也很不巧,唐一對自己的事情也不太上心,簡直就像失憶了一般,隻有斷斷續續的片段。不知道他是故意封存了記憶,還是自己其實也不太關心。
唐一最關心的就是他在各個地方碰見的野貓老大,這個他記得牢。
蕭景軒旁敲側擊地問問,自己也算拚湊出了個七七八八,主要是唐一的信息太過特殊,離奇得離譜。
唐一是在國慶節那天被孤兒院撿到,剛出生不久的樣子,眼睛都還沒睜開。他的父母沒有為他留下任何信息,甚至也沒有名字。孤兒院的工作人員給他隨便取了幾個,但唐一基本沒什麼反應。
倒是,“糖”這一發音是他最先學會的,他也愛吃糖,隻是後麵因為老院長的事以及工作人員怕他長蛀牙不給他多吃,唐一也就沒那麼喜甜了。但是他也一直被叫做“糖糖”。
他一個男孩子,被叫女孩名是比較奇怪,但是可能是由於長得太可愛了,這個名字倒是很貼切。後來到了念書的年紀,叫這個名字也不太好。
工作人員給他挑了個“唐”姓,讓他自己給自己挑個字,唐一給自己寫了個“一”,他的名字就這樣定了。
杜家也不是那種排外的、小家子氣的家族,覺得這名字隨便,給唐一改了個名,叫杜秋。秋天是祈臨最美的季節,男孩女孩都適用,是杜澤和梁晴躍兩人互相妥協的結果。
但對於唐一來說,一個突然闖進他生命的人想要命名他,簡直就是一種冒犯,他自己已經為自己決定好名字,所以,唐一從來不理會彆人給他取的彆個名字。你說名字如果不被本人接受,取得再好也是枉費心思。杜澤和梁晴躍也都退讓了。
唐一的身份證上登記的就是孤兒院撿到他的那天,是國慶節。和這種節日撞到一起的生日是最好的,不容易被人遺忘,當天也會很熱鬨,即使沒有人慶祝,也不至於孤獨,會很熱鬨。
這和蕭景軒有點像。蕭景軒是五月底出生,張若勻可能也是想讓他的生日好記,讓人一聽就忘不了,幫他定在了兒童節那天。不知道張若勻當時到底是為誰考慮多一點,反正,蕭景軒的生日總是一個人過得很熱鬨。
它確實很好記,但是少了點特殊的東西,就是這一天並不獨屬於他,而是他在共享彆人的喜悅,過兒童節的彆的小朋友的喜悅。後來長大了,這個生日被時長當成朋友間的笑點,蕭景軒也不再把他當生日慶祝,而是一個普通的節日。
第二天,蕭景軒光榮得感冒了,發著點低燒,鼻涕也流個不停。蕭景軒雖然長得高高壯壯,能跑能跳的,但也有點嬌生慣養,他自己把自己養的亂七八糟,身體是比較差的。昨晚在雪裡凍了半天,後麵還敞開拉鏈捂貓,著了涼。
蕭景軒皮膚比較黑,經常跑到太陽底下曬,從來不注意這些,身上有很明顯的曬痕,但他其實本來的皮膚也不算白,隨便曬曬隻會更加黑。和彆的男生待在一起,倒也看不太出問題來。
這個年紀會注意保養的男生少之又少,愛頂著大太陽去打籃球的,基本都一個熊樣。但是蕭景軒和唐一站在一起差彆就會很明顯。唐一白得發光,嫩得出水,鼻梁高,濃眉大眼,紅唇皓齒,若不是戴著眼鏡和劉海遮著,極為現眼。
蕭景軒就沒那麼精致,薄唇單眼皮,鼻梁挺,人活得糙,經常頂著個雞窩腦袋,高個子,卻像個沒什麼精神的小混混,雖然他本人也挺混賬的,但是身上的規規矩矩的校服讓他看起來沒那麼痞,正經了許多。
不管怎麼看都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體育生,可是偏偏他又穩坐衝刺班倒數一的位置,還是副班長,老師的得力助手,也不至於像看上去那麼蠢。
女生似乎更喜歡蕭景軒身上這種死不正經的危險氣質,下課會借著上廁所的機會偷偷看。蕭景軒的臉沒有表情的時候是比較凶的,不熟的人看著還是有些怵,但隻有熟他的人才曉得,蕭景軒就是個二百五,連呼吸都是在搞笑。
這種反差感讓他的人緣相當好。
必要的時候能夠鎮住場子,玩鬨的時候又不拘小節,開得起玩笑,非常有用。
不過今天,蕭大哥病了,他怕唐一嬌嫩,隨便一下就被傳染,沒準還會病個十天半個月,所以帶這個口罩,隻露出雙狹長凶狠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很不好惹的樣子。班裡今天可能也因此安靜了些。
蕭景軒雖沒有官架子,但向來兩袖清風、是非分明,他不帶點笑,同學也不敢太放肆。
早上他隨便吃了點不疼不癢的藥,他現在昏昏欲睡的,腦袋暈叨叨,還呼吸不暢,非常難受。好在班裡還有個正班長,馮欣怡,有什麼事情可以找他。
最近祈臨一直在下雪,高三學習壓力大,陸陸續續的學生想申請住宿,隻好找馮欣怡要表填申請。
可能也是養成了習慣,蕭景軒犯懶,唐一也沒有罷工,不光組裡的同學愛來問題,彆組也會過來蹭一點。
大課間由於積雪,他們沒有晨跑,也不做操,都在教學樓轉悠,串班級、趕作業、吃早點,乾什麼的都有。一中一般是上半個學期跑早操,下半個學期做操,太冷或者太熱的天氣也不敢怎麼折騰學生。
每個學期都有體測,會在期中考後進行,剛好跑了半個學期,學生身體素質也不錯,能有個好成績。
蕭景軒原以為唐一這種書呆子會四肢不協調,他可以主動幫助同學學習早操,畢竟他當初也是練了一個星期才學會的,但是好像也並不是這個樣子,唐一憑借他超強的記憶和模仿能力,跟著做了兩天就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