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晚霞醉人,你也是 ……(1 / 1)

第一人稱 soso是也 4323 字 11個月前

唐一居然有也沒說什麼刻薄的話,要是以往,他會高傲地點評一下這些卷子,以及蕭景軒的表現情況,比如:

“字太醜。”

——就你字好看。

“這種題型你錯第三遍了。”

——你他媽少管我。

“基礎知識沒掌握好。”

——這他媽是雜交品種。

“你為什麼會空著?時間不夠還是睡著了?”

——我他媽不會做啊,除了寫個解和抄抄題目,我還能怎麼辦?

蕭景軒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他的複仇大計,必須要靠唐一這個大神。原本看到唐一的翻看他的卷子,他都做好微笑麵對的準備了,誰知這次唐一也沒說什麼,看看他的卷子又放了回去,可能是覺得他悟性太差,要放棄了。

這麼想著蕭景軒又有些不甘心,他壯這膽子問道,“如何?”

唐一瞅了他一眼,說:“你居然連計算題也不會。”

很好。

點評的很到位。

我沒事。

我真的沒事。

“什麼計算題?我看你是對我不滿意!”蕭景軒拽過自己的卷子,翻來覆去地看,他明明進步了,怎麼還似乎退化了?

“最後一道大題。我還以為你終於可以上一百二了。”唐一淡淡道,似乎在自己寬慰自己,他比蕭景軒都還感到可惜,“沒事,已經很厲害了。”說完揉了揉蕭景軒的頭——據唐一自己解釋,摸頭是代表鼓勵誇獎的意思,每次蕭景軒多最對一道題,唐一就會摸摸他的頭,不小心多錯一道題的話就要拿尺子打手心。

蕭景軒一開始是不樂意的,他又不是三歲小孩,而且還是和一個男人這樣瞎調情。

但是這種獎懲方式,可以作用於唐一。據唐一自己解釋,他和杜生就是這種相處模式,互幫互助督促學習——杜生是家裡的獨子,杜家的家教一直很嚴、家風良好,杜家二老對這個兒子的期望很高,對他自然嚴格。

是的,他不爽了可以用尺子打唐一手心——還隻有他一個可以打,彆的同學唐一都看不上。蕭景軒覺得自己和這個怪胎在一起久了,變態的愛好也多了許多。有時候他對唐一咬牙切齒得不行,隻能通過這個方式來發泄。但這其實不是長久之計,他隻能在語文上報複唐一,他多數時候是挨打的那個。越被抽他越想抽回來,然後就一直惡性循環。

所以說,賭博害人。

其實他被誇獎的次數也極少,畢竟他本來就不思悔改,他隻是想贏想地上癮。

突然被唐一冷不丁地揉了一把,蕭景軒剛好在氣頭上,覺得他這一揉是變相的扇耳光,“我他媽不玩了!”

唐一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沒說,他和杜生高中之後也不玩這種獎懲遊戲了,隻是不知道蕭景軒為什麼這麼沉迷,“好。”

九月悄然結束,祈臨一中的學子迎來了國慶小長假,放假的前一天,剛好是五組負責打掃衛生,烏金西沉,整座城市被照得暖洋洋的,絢爛的晚晴,像被打翻的顏料盒,這個時候祈臨的標誌性植物銀杏已然黃澄澄一片,深淺不一、層林儘染,倦鳥撲騰著翅膀歸巢。

蕭景軒任勞任怨地忙活,唐一坐在窗台上依著牆,手裡拿著他的作文背誦其中的字句,時不時偏頭去看祈臨的日落。

蕭景軒也是時不時抬頭看他的農場主,生怕他一不小摔下去。他們教室的窗口正對著夕陽的方向,晚風拂起唐一的發絲,他的校服外套和衣領在餘暉下翻飛——散發著一股資本家的惡臭味,蕭景軒雖是主動請纓,但那是不得已之計,心裡都是怨言。

“蕭哥,還在做牛馬呢?”李紹背著書包站在門口等陸鳴春,拿著蕭景軒打發時間。

“沒事就滾。老子樂意。”蕭景軒直起腰杆,嚷嚷道。

“哈哈哈哈。你不懂。蕭哥天生就愛勞動。”陸鳴春也摻和進來。

“是的。我他媽從小樂於助人。”蕭景軒咬牙切齒地看著窗台上那尊大佛。

“哈哈哈哈哈。”李紹笑得更歡了。平時蕭景軒也把他們當牛馬使喚,見這家夥碰了釘子,實在精彩。

蕭景軒也從來不解釋,他當心說了什麼不好聽的,唐一死活都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打掃技藝,默默包攬一切,說什麼當做你這周表現積極的獎勵搪塞過去,然後再拋出一些作文素材或者他的作文這種限時福利大禮包作為引誘,讓這貨消停下來。

“拿走了。您接著忙。”陸鳴春走向門口。

“學霸。再見啊。”李紹向唐一喊著。

唐一漠然地回頭看看他,不冷不熱地說:“再見。”

蕭景軒在心底裡暗自鄙視這兩人的兩副嘴臉。唐一幾乎是個百科全書,問什麼就能答什麼,也不知疲倦,儘心儘力地輔導小組成員的學業,深受廣大消費群眾的喜愛,就是性格冷、表情臭,要不然人緣會非常好。

他們小組外的人都有些怵他,對他敬而遠之,但隻有嘗過甜頭的人才知道唐一的好,愛不釋手。同時作為五組的智力核心人物,組內成員對其行為無條件縱容,連蕭景軒天天被懟都沒有什麼半句怨言,唐一隻是沒什麼表情,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蕭景軒忙活好,把拖把丟到儲物間,走向座位,“走了。唐一。”

“我覺得你的句子好神奇。像是會動一樣。”唐一冷不丁地說著。

“啊?”蕭景軒的大腦極速運轉,“那叫表現手法或者修辭手法。我覺得你應該是學過的。”

“祈臨的落日像個嘩眾取寵的小醜,燦爛熱烈、自導自演。我剛剛才明白,你原來是在寫它很孤獨。”唐一回頭瞅了一眼蕭景軒,又轉過頭去看窗外的日落,“來來往往那麼多人,都沒有人和我一樣在看它。明明就很漂亮。有些可惜。”

“我……我沒在作文裡寫過這個吧。”蕭景軒被唐一惹得心臟開始躁動,他明明記得自己給唐一看的是一篇寫月色裡的祈臨的散文——獲獎並被刊登在了雜誌上——蕭景軒有些自戀,會收集自己寫過的所有文字、以及得過的所有獎章。

“你三年前的今天寫的。□□空間裡。我覺得寫得很好。”唐一平時也會瀏覽蕭景軒的□□空間和朋友圈。杜生和他一樣是個比較典型的理科男,寫得文章資質平平,唐一常年缺乏文學的滋潤,現在碰見了一個優秀的學習對像便晝夜不停地學習起來。

“哦……謝謝。嗐,隨便寫寫。我弄好了,走吧。”蕭景軒被搞得不好意思,在掐死唐一和感謝唐一之間,選擇了滿懷感激地在心裡掐死唐一。

“嗯。”唐一跳下來,過來拿書包。

蕭景軒心裡無名的魔鬼再作祟,“你還記得什麼?就……我寫過的東西。”

“第二天,你的祈願符被掛在了最高的地方。嗯……你中考的時候,樓下買粉的阿姨給你加了個蛋。你被喜歡的女生甩了之類的。有些無聊。”唐一似乎對於這些沒什麼興趣,但是還是繼續點評道,“我發覺你有些早熟。”

“哈哈……這樣啊。”蕭景軒想倒退回去掐死剛剛的自己。

“你放假有安排嗎?我來找你學習。”唐一和蕭景軒並肩走著,自從知道蕭景軒住在自己樓下後,唐一就會刻意等蕭景軒一起上下學,主要是為了學術交流。

唐一對於蕭景軒這種觀察對象極為感興趣,其次是他以前都是和杜生形影不離,失去參照物後會給唐一的生活帶來很大的困擾,他需要隨時學做一個正常人。

“你不和家裡人去旅遊什麼的?”蕭景軒有些受寵若驚。

“我爸媽要在一起,爸爸似乎有事情,走不開。杜生好像交到了新朋友,要在寄北玩。作業太多了,我還是在家寫吧,不然要扣分了。”

“那他們很恩愛哈。總是黏在一起。”

“算吧。媽媽心上生病了,要和爸爸待在一起才好些。”唐一說完後又補充道,“如果有什麼可以治愈心上的疾病,我覺得應該是愛情。為什麼那篇文章最後的答案是那片花海?你不覺得答案有問題嗎?”

“你是不是沒讀懂?”蕭景軒這麼長時間下來,他發現這個人的情商基本為負數,對人類的情感感知也是一塌糊塗,小學生都可以明白的事情,這家夥竟然需要他反複論證才堪堪妥協。

“我讀懂了。反正,這些作者都很奇怪。都不喜歡直接表達自己的感情。明明都是寫了給彆人看的,卻要彆人猜一猜。你也是這個樣子。”唐一語氣似乎是在和蕭景軒談論些彆的事情。

“是啊。真是不好意思。寫文章的都喜歡這樣。這叫含蓄。”

“可是你明明很難過,為什麼不說出來?這樣會和我媽媽一樣的。患上心理疾病。”唐一的那張表情上出現了一些名為焦慮的情緒。

他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身邊的人患有這種疾病會帶來很多的麻煩,並且他不像彆的病痛一樣,可以根治,會複發。他實在不希望自己身邊會有第二個這種人,他經常覺得蕭景軒和他媽媽的情況非常相似,但是又沒有他媽媽那般嚴重。

“你不懂。說了你也不懂。你哪裡看出來我很難過了?我明明每天都是活潑開朗的。”蕭景軒真是苦惱,自己是有多可憐,要淪落到和這個怪胎傾訴心聲。

“我語文老師說,文如其人,相由心生,寫出來的話騙不了自己。你寫得字也是,群魔亂舞。如果你的字再好看些,分數會更高的。”

“你老師錯了。”

“為什麼?”

“他要是正確的,怎麼會把你教成這樣?”蕭景軒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麼,明明風平浪靜,心裡的浪潮卻在奔湧。

他可以把自己寄托在這個人身上嗎?

“哦。怪不得。”唐一欣然接受了。

“我……嗯……你要幫我保密。就隨便聽聽。”蕭景軒攥緊了書包帶,校園裡的人也很少,天色漸漸暗沉下來,身邊的人都神色匆匆。

“什麼事?我可以幫你。”

“我有個朋友。他很可憐,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了。他的媽媽特彆痛恨他的爸爸,想儘一切辦法報複他的爸爸,然後,他特彆難受。特彆的難受。你說他該怎麼才好?又不是他的錯。為什麼所有人都那麼恨他?”蕭景軒的聲音變得沙啞而哽咽。

“你朋友和我好像。但是我爸媽很恩愛。”唐一感覺到蕭景軒的聲音變得很奇怪,偏頭去看了看他,“所以你在替他難受嗎?”

“嗯。我的心好痛好痛。不知道他要怎麼樣才好?”蕭景軒拿手背蹭了蹭眼角,然後又笑了笑,“都說了,你不懂吧。哈哈。”

“他心裡痛?不去醫院嗎?”

“醫生說治不了。”

“他果然好可憐。”

“嗯嗯。然後我就會幫他寫些東西。”

“文字真的可以治愈心上疾病嗎?我以為那是騙人的。受傷了還是要找醫生。”

“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蕭景軒真是被唐一搞得腦抽。

“杜生說我不奇怪,奇怪的是覺得我奇怪的人。我天生就沒有那麼多感情。這也不影響我的生活。但就是沒人願意放過我。”唐一鼓著腮幫子,皺著眉頭。

“我明天還想去祈臨寺,你去不去?”

“那裡根本沒有會實現願望的神仙。”

“但是那裡很美不是嗎?勞逸結合可以提高學習效率。”蕭景軒錚錚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