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在看到這片熟悉的海洋後,就知道這群星盜是在接受誰的雇傭。
暗星沒有優越的物質條件,也沒有帝國在身後做保障,這樣的環境,使得它貧窮落後,卻也是最完美的犯罪和惡意滋生的溫床。
佩羅塔計劃,這是暗星最大的非法生理研究集團。
他們明麵上是幫助貧窮家庭的慈善組織,背地裡卻綁架了無數的雌蟲雄蟲來做殘忍的,包括不限於信息素過度提取、活體解剖、精神力惡意擾亂甚至是信息素創造的實驗。
佩羅塔計劃最大的巢穴就是在美麗的亞德芙羅蘭群島。
後來在主角和反派的唯一一次合作下,被從根處鏟除。
這是書中的劇情線,但尤安卻並非是從係統處獲取的信息。
畢竟七殿下從出生時起,見到的就是這樣一片碧綠幽深的大海。
那間冰冷的實驗室,貫穿了尤安的整個幼年和大半的少年時期。
透明狹小的窗外,鮮少會有蟲經過,海是美麗的,寶石是美麗的。
但對於尤安來說卻是冰冷而充滿惡意的。
在他見到那隻渾身是傷,但又倔強地從海裡往上爬的銀發雌蟲出現在窗外之前。
短短的銀發,濕漉漉的碧綠瞳孔,單薄的肩膀。
是一隻年輕的雌蟲。
有點可憐,卻很鮮活。
就像現在一樣。
尤安揉了揉西拉爾的頭發,給他看手臂上,在被綁架時,被粗魯的星盜們勒出來的紅痕,眼尾垂下來看著雌蟲說:“他們好過分。”
在那片紅痕入眼的瞬間,西拉爾的眼中閃過些暴躁扭曲的神采,但又很快地被蟲掩飾過去,雌蟲抿住唇小心地將尤安腳上的束縛環解開,把口罩重新帶回去,扼製主自己暴虐的心情,抱起床上的雄蟲,給他穿上自己帶過來的防護服:“我們先出去。”
西拉爾的偽裝其實很成功,不管是口罩還是防護服,外表上看很是普通,但都有著擾亂蟲的辨識能力的效果,所以才能騙得住其他駐守在此處的星盜和研究員,以及斯佩德。
但誰知,才剛剛借著整理工具的動作破壞掉屋子裡麵的監控設備,甚至還沒有卸下偽裝,就被尤安認了出來。
這些天極度暴怒緊繃的神經終於柔軟鬆懈下來一點。
當然是在看到尤安手臂上的勒痕之前。
佩羅塔計劃的實驗室建在海島的最高處,通過設備就能觀察到海島上的一切情況,尤安從來到海岸之時,就察覺到的令蟲極度不適的視線感,就是因此而來。
從狹小的實驗室出來之後,是一條更加窄小的通道,和兩邊密密麻麻的房門,幾乎就像是一處極度密閉且冰冷的監獄。
這裡的研究員果然和那群大大咧咧接受雇傭的星盜不同,隻要經過他們麵前,就會被一道道粘稠探究的視線所牢牢注視。
尤安身上穿著西拉爾帶過來的偽裝服,氣息也掩藏得很好,按理來講不會出現問題,畢竟這裡的每一隻蟲都是一副帶著口罩看不清臉的模樣。
努力維持住和他們一樣冷漠平靜的表情,和西拉爾一前一後地往外走。
幸好這條過道並不算長,才一會兒就看到了出口處的亮光,尤安心中一喜,也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腳步。
就在這時,與其擦肩而過的一隻雌蟲喊住了:“你們兩個站住,現在還沒有到換班時間吧,你們要去哪裡?”
尤安提住醫療箱的手微微攥緊,但卻並沒有回頭,畢竟雄蟲和雌蟲之間的外表特征有一定的區彆,這是偽裝服也不能完全克服的問題,隻能儘量減少和這裡的其他蟲的視線交彙。
迎著那名研究員懷疑窺探的視線,西拉爾發出了一聲有些嘶啞的笑聲,聲帶就像是在腐蝕性的液體中浸泡過一般,聽上去有些令蟲毛骨悚然。
“哈,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尤安被上將的這句廢話給嚇到了,隻要對方再繼續問下去,他們就肯定會被揭穿。
卻沒想到西拉爾上將的這一句胡說八道,卻竟然真的唬住了這名研究員,從口罩外露出來的眼睛裡帶上了幾分異樣的恐懼,他擺擺手說不想知道,讓他們趕緊走。
研究院的外麵就沒有那些穿著防護服的研究員了,西拉爾來的時候隻看到一些吊兒郎當坐著打牌的星盜。
當然現在已經全部被上將打暈丟到了草叢裡麵。
尤安在西拉爾的示意下,換上了星盜的衣物,在雌蟲想要拉著他離開之前,喊住了他:“等一下。”
“斯佩德還在裡麵。”
西拉爾點頭,一邊說話一邊拉著尤安飛快地往外走:“嗯,薩蘭亞和他一起……”
說完意識到了什麼,又看向了一臉無辜的七殿下,補充一句:“我是說蟲皇陛下。”
尤安當然不會說出你竟然敢直呼陛下名諱這種話,他眨眨眼小聲道:“兄長也來了?”
“嗯,還有其他親衛,但都在山下。”覺得尤安跑得太慢,西拉爾想了想乾脆將雄蟲抱起來,這樣一來果然速度就快了許多。
隻是尤安不可避免地會被風吹飛頭發,臉被刮得生疼,但七殿下對此很有經驗,將腦袋埋到上將的胸口處,連著長發一起也纏繞進去壓住。
很快他們就到了山下的位置,海岸前方,許多隻手持武器的星盜雌蟲在岸邊打著轉。
西區雖然原來也算在是暗星的一部分,但由於幅員遼闊,兩處地方實際上距離還是較遠,隻是乘坐懸浮車或者飛船的話,根本不可能在兩天之內趕到,更何況蟲皇剛上任不久,掌握大半控製權的議會還沒有要和暗星起大衝突的想法。
雖然大家都知道佩羅塔計劃背地裡在做見不得光的實驗,但隻要一天沒有擺在明麵上來,就一天不能作為帝國和暗星起衝突的理由。
畢竟看似光鮮亮麗的議會和帝國,也與其有著難以理清的乾係。
所以這次來營救的團隊不算大。
除了西拉爾和怒而親自出征的蟲皇之外,就隻有一些蟲皇的親衛。
在數量上完全比不上擁有好幾駕飛行器的星盜。
尤安扯了扯眸子化為豎瞳的西拉爾的袖子,小聲提醒他:“要小心。”
海岸上的蟲也不算是太多,恰巧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正好趁著昏暗的光線將他們全部打暈,不要引出來飛行器中的其他蟲……
就在尤安和西拉爾小心謹慎地準備借著夜色靠近的時候,突然麵前銀光一閃,一架非常酷炫的改裝懸浮車從山上飛了下來,麵無表情但帶著巨大的黑色遮光鏡的蟲皇陛下,抱著一隻雖然害怕但傲嬌地不肯閉眼睛,臉都被嚇白了的雄蟲駕駛著車從兩蟲麵前飛過。
身後還追著許多身穿防護服的研究員。
他們的出場實在是太過矚目,光甚至將馬上就要乾掉一名星盜的西拉爾和尤安照亮。
星盜們大驚失色,連忙抄起武器對著尤安兩人:“你們彆想逃!”
尤安/西拉爾:“……”
但已經救回來了蟲,離開這件事情就變得易如反掌了起來。
畢竟又不是隻有星盜才有空間跳躍技術能夠使用。
蟲皇掀開眼鏡,懸浮車停在了尤安兩蟲的麵前,沒好氣地說:“還不趕緊上來。”
本來打算低調的計劃被老當益壯的蟲皇陛下打破,西拉爾也乾脆不再掩飾,帶上早已準備好的遮麵的裝備,猛然蟲甲化,三兩下之間就把追過來的星盜們掃飛去老遠。
等級的差距是難以逾越的鴻溝,更何況上將並不隻有等級高,上將打架也厲害。
看得斯佩德眼睛亮亮的,差點自己也想要跳下去和那些看上去就弱弱的蟲打一架,完全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被抓過來了的。
這裡麵最穩重的一個竟然是尤安。
七殿下將瘋狂閃光,說劇情也太不對了吧的係統抓住,阻止它的碎碎念,然後輕聲道:“彆和他們拖延時間,待久了會出問題。”
蟲皇深深地看了自己年輕的雄蟲弟弟一眼,將眼鏡帶好,冷聲說:“坐好了。”
親衛們在懸浮車開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打開了隱藏已久的艙門,在懸浮車開進飛行器的同一瞬間,至上而下的丟落幾個□□,精準直接地落到了星盜的新型飛行器上,不過刹那就將其耗儘萬金打造的,唯一能夠支持其空間跳躍技術的飛行器完全毀損。
星盜們憤怒無比,再往前看時,那駕不知何時出現的飛行器已經完全消失了,幾乎就是在眨眼間的事情。
有蟲拿出剛剛在一瞬間拍攝下來圖片,憤恨道:“肯定是帝國軍部的蟲,我已經拍到照片了……”
但誰知道打開一看,卻發現那飛行器整個外觀都被染上了漆黑色,根本看不出來型號,還在最顯眼的地方寫下了幾個大字——星際熱心蟲。
…………
按照書中原本的劇情,斯佩德被綁架的時候,帝國和暗星的氛圍已經緊張到了極致,主角也已經機會完全地掌握了議會的控製權,即便沒有提前得到佩羅塔計劃殘忍實驗的證據,但也能夠派遣軍隊進入暗星。
但現在的時間線提前了太多,蟲皇甚至在懸浮車上載回來了一車的佩羅塔計劃的各種藥劑,還有海水的提取液,回來之後就開始大展拳腳地調查起來,整個帝國中和其有牽連的蟲都開始瑟瑟發抖。
但這些都和尤安沒有關係,作為一隻被無辜牽連的可憐雄蟲,他每天都隻能在家裡玩自己因為工作失誤而被蟲皇責令回家反省(休息)的雌君的小翅膀。
一切都非常和諧安寧,直到某隻蟲婚所的工作員堅強倔強的撐著還打著石膏的腿,一蹦一跳地敲響了門。
“殿下!!”
一打開門那隻亞雌就哭哭啼啼地撲了過來,他看上去十分激動,身殘誌堅地想要蹦到尤安身上來,但在看到雄蟲背後眸色陰冷的上將後,又連忙退回去。
“兩位閣下,”他感動地抹著眼淚:“你們的匹配度測試報告忘記拿了。”
尤安:“……”
好吧,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件事情值得亞雌拖著傷腿過來送,但殿下還是好脾氣地道了謝,隨手接過來。
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西拉爾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張被揉皺了的紙,碧綠無波的眸子,在觸及某個數字的瞬間,猛然收緊。
“98。”
尤安哇了一聲,眨眨眼對著西拉爾笑:“好像是有點高誒。”
不是有點,是高得有點嚇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