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就是那位紅發美女？”秦垢蹲下來，看了一眼地上被五花大綁的艾裡斯。

陸瀲的手被繩子磨出了幾道血痕，他蠻不在意地甩了一下：“不然呢？”

“哦，所以你有中他的美人計嗎？”秦垢說著，把陸瀲的手拉過來，拿出繃帶幫他重新繞了起來。

白皙而修長有力的手上有幾道淺淺的血痕，下方虎口處還有結痂的傷口，可以明顯看出是一個咬痕。

“不要問我為什麼隨身帶這個。”秦垢低頭說，“誰叫我咬了某人一口，某人又不愛換藥，隻能讓我盯著。”

“要是養不好，我可不想這個牙印跟著你一輩子。”

“隨便。”陸瀲自己接過繃帶，把手伸回來，歪頭用牙扯了一把繃帶，打了一個利落的結兒。

秦垢看了一會兒，咬痕明顯的白色繃帶遮住，徹底不見了蹤影，繃帶纏著修長而白皙的時候，顯得格外禁欲。

除了秦垢，沒人知道那底下藏了什麼。

秦垢轉過了頭：“他怎麼處置？”

陸瀲慢慢蹲了下來，艾裡斯低著頭，咬牙彆過臉去，陸瀲直接拽著他的頭發，把他的臉扯回來：“摧毀你的精神海，會怎麼樣？”

秦垢默了默，這意味著他會變成一個徹底的瘋子，這就是許多高階的禁核擁有者最常威脅低階的方式。

艾裡斯瞪大了眼睛，憤怒與不甘讓他忍不住顫抖，早就失去了一開始光彩照人的樣子。平時的伶牙俐齒也在這時候熄了火，讓他說不出這種話。

秦垢瞥了一眼，適時提點：“所以你最好展現一下你還剩下的利用價值。”

艾裡斯咬唇：“我……”

“你和那個金發男孩長得很像，你們是親人？”秦垢突然說。

“你們不要傷害他！”艾裡斯目呲欲裂。

“傷害他做什麼，”秦垢扣了扣手指，“他看起來應該還是一個未成年，應該把他送進未成年監管所好好教育一陣兒。”

艾裡斯愣了一下，他大口的喘了一會兒氣，仿佛在這一刻才感受到秦垢真正的善意，他跌坐回去，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可以給你們帶路，幫我……救救弟弟。”

秦垢循循善誘：“殺了卡百利，你弟弟自然得救了。”

艾裡斯點點頭，看起來有點狼狽，他然後轉過頭去看陸瀲，解釋道：“不管你信不信，剛才我是真的想幫你找到卡百利，我恨死那個死老頭子了。從我和弟弟被他撿到開始，每天就像他的狗一樣……我真想哪一天弄死他。”

“但他抓住了我弟弟來威脅我……”艾裡斯頓了頓，“隻要你們不傷害我弟弟，我一定肝腦塗地！”

“要你的肝腦做什麼。”秦垢笑了，“不過有了前車之鑒，我們可不能夠再讓你自由行動了，帶路吧。”

陸瀲回頭，淡淡看了一眼秦垢，秦垢剛才的舉動算是保下了艾裡斯。

“怎麼，”秦垢邊走邊看了眼陸瀲，“對我的處理方法不滿意？”

“不費一兵一卒讓他投誠，我有什麼不滿意？

秦垢“啊”了一聲：“我還以為會擾了你大開殺戒的興致。”

陸瀲沒理他。

這次艾裡斯總算是老實了，一路上再也沒碰上任何機關，彎彎繞繞繞了好久，艾裡斯邊走邊說：“這裡的通道特彆複雜，但如果他真的特彆怕……怕你的話，他應該會直接出去，出口通道隻有一個。”

他說著推開了一扇木門，然後往裡望去。

三個人一起看到了被吊在空中的愛登！

“愛登！”艾裡斯大聲喊！

愛登的嘴被堵住了，此刻瞪大了眼睛唔唔著，不知道想說什麼，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捆了起來，腰間彆著一隻醒目的深紅色藥劑。

“這是你要找的東西嗎？”秦垢問。

陸瀲眼皮抬了抬：“你覺得以卡百利的性格，會大喇喇地把重要的東西直接放在人質身上嗎？”

明顯是陷阱。

但艾裡斯明顯已經顧不了這麼多，哪怕此刻雙手還被綁著，甚至來不及維持平衡就往前跑，秦垢追過去，直接用強硬的力道攔住他。

“不行……愛登！”艾裡斯劇烈掙紮起來。

“彆急，先探探路。”秦垢手裡拿了幾粒石子，分彆往不同方向打去。

沒有反應。

“嗯？”秦垢若有所思，地上沒有機關，陷阱在哪？

艾裡斯見狀，掙脫秦垢往前跑。

突然牆壁上小型機關直接向艾登射出一枚木箭。

“愛登！”

然而這枚木箭卻是直接射斷了愛登吊著的繩子。

秦垢：“？”

愛登重重地摔下來，與此同時摔碎的，還有他腰間間的紅色藥劑。

藥劑的味道彌漫開來，艾裡斯的動作在一瞬間僵了下來。

紅色的精神海在一瞬間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

他也是實驗品！

秦垢連忙攔住了陸瀲。

“隻是b級精神海而已。”陸瀲看了一眼說。

艾裡斯眼神空洞，此刻已經失去了神智，精神海開始不斷膨脹變大。

在他旁邊的愛登痛苦地捂住頭，雙手得到解放，他連忙把嘴裡的布條扯出來，朝艾裡斯大喊，希望喚回他的神智：“艾裡斯！是我！”

艾裡斯沒應，他直接轉頭，空洞的眼神對準陸瀲，然後突然猛的衝了過來。

陸瀲看了一眼，毫不費力的躲開。

所以果然他會先攻擊擁有禁核的人嗎？秦垢說，“不製止他，他很快會精神海衰竭死亡。”

愛登聽到這番話，連忙想要站起來追上去，但是他的雙腳還被捆著，撲通一聲又掉倒在了地上，此刻也分不了什麼敵我了，隻能十分焦急地向秦垢和陸瀲求道：“你們救救他！”

秦垢看了陸瀲一眼，製止一個精神海崩潰爆發的人遠比殺死他難的多，陸瀲也瞥了一眼秦垢，兩人突然同時動作，向艾裡斯衝去。

秦垢一把掰住艾裡斯的肩膀，他的眉頭緊鎖，作為普通人，近距離麵對b級能做到毫不受影響幾乎不可能。

陸瀲則趁著艾裡斯被製住的一瞬間，戴著灰色精神海的一掌從後側襲來。

紅色精神海被這一掌直接打出了一個窟窿，眼看要碰到艾裡斯，突然更猛烈的精神海從他的身體中爆發出來。

秦垢和陸瀲瞬間退後。

秦垢雙臂前擋，扛下這一股波動“：嘖，強行激發人的精神海到這個程度，真是一點命都不顧了。”

陸瀲站在一旁，手裡的灰色精神海更盛。

正當兩人想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剛剛被艾裡斯精神海波動到的牆壁發出了巨響。

所有人一齊扭頭看去。

灼燒的氣味傳來。

“不好！”秦垢大喊，從一開始，卡百利就沒打算隻用艾裡斯對付他們，而是想用這種特殊的精神海波動引燃埋在附近的特製火藥。

“轟”的一聲，巨大的火焰像席卷一切的火獸撲了過來。

陸瀲灰色的眼晴倒映出盛大的火光，同一瞬間，龐大的灰色精神海爆發出來，對衝凶猛的爆炸，護住陸瀲和秦垢腳邊的一方天地。

“轟！”

鋪天蓋地火焰翻滾而來，不給人一絲逃脫的餘地，愛登恐懼地呆在了原地。

突然，一個金棕色頭發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麵前。

愛登幾乎目眥欲裂：“哥哥！”

火，漫天的大火，在這一刻填進了艾裡斯空洞的眼神裡。

……

他和愛登被遺棄在一場浩大的風雪裡，有很多人說，那是戈爾戈納島最盛大的一場雪。

但島上欣賞這場雪景的人並不多，他們大多有自己要忙碌的事，遊走在灰色交易的邊緣，或許為了名祿，或許隻是為了生計。

艾裡斯就很討厭這場雪，他們唯一擁有的物品是一塊破布，此刻正裹著瑟瑟發抖的他和已經昏迷的愛登。

愛登發起了高燒，他用手去探弟弟的額頭，被凍的沒有知覺的手卻已經探不出冷熱。

他把所有的布都裹到愛登身上，這才讓人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甚至破爛得不足以蔽體：“愛登，醒醒，彆睡！彆睡！”

懷裡的金發男孩像被上帝遺棄的天使一樣，感覺風一吹，就要回到天上去了。他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長長的眉睫上有細小的雪被撲落下來。

“哥哥……”愛登的聲音小小的，幾乎快讓人聽不清了，艾裡斯把頭湊近，相似顏色的發梢碰到一起，他聽見愛登斷斷續續地從喉嚨中吐出字眼，“哥哥……我……會……會不會死……”

“不會的！”艾裡斯大聲說，他的手捧住愛登被凍紅的臉頰，想通過摩擦的動作生些暖意出來，“愛登，你不會死的！把眼睛瞪大點！瞪大點！你不是說想看哥哥演的話劇嗎，哥哥在裡麵演王子！你堅持一下，哥哥明天帶你看好不好？！”

“嗯，要看。”愛登努力瞪大了他那雙黑色的眼睛看著艾裡斯，但真的很累很累，他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爸爸，媽媽……也要看……為什麼……他們不來……了呢？”

艾裡斯咬了咬被凍得蒼白的唇，他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流下來的眼淚和鼻涕都被凍在了臉上，他胡亂的抹了一把：“會來的，彆睡……愛登！”

“好。”愛登眨巴了一下眼睛說，“哥哥……是……最好看……的王子……”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眨動眼皮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即使艾裡斯怎樣驚呼搖晃都無濟於事。

愛登又眨了一次眼睛，這一次卻沒有抬起來。

艾裡斯再也看不見那雙黑漉漉的大眼睛。

“愛登！愛登！醒過來！醒過來！彆睡！彆睡……”艾裡斯用凍啞的聲音無力地喊著，他把破布勒得死緊，想要留住點什麼。

艾裡斯喊得聲嘶力竭，寒冷的風灌進了他的咽喉，他忍不住哽咽。

誰來救救他？誰來救救我們？！！

一個燃燒的火把被丟到了地上，火焰燃燒著，進出劈裡啪啦的火花。

顧不得被灼傷，艾裡斯猛地撲過去，擁上那團火焰。

熱度灼傷了他的皮膚，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奇怪地戰栗。

他抬頭望向了救星，是一個穿著皮夾克的獨眼中年男人，此刻正在用意味不明得眼神望著他。

“先生！！這位先生……行行好，救救我的弟弟！！”他乞求地拉住中年男人的褲腳，抬頭望向男人，一張臉蒼白又脆弱。

卻看見中年男人拿出一隻長長的針管，裡麵的紅色液體因為男人的動作泛起微微的波瀾。

男人用僅剩一隻的眼睛看著他，突然一隻手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他粗糙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揣摩著，讓本就被凍傷的皮膚忍不住疼得發抖，頭頂傳來嘶啞而陰沉的聲音：“想活嗎？那就要付出代價。”

艾裡斯瞪大了眼睛，男人拿在手中針管的針頭被推進，排出了多餘的寒冷空氣，從針管滴出的一兩滴紅色液體落在了他的臉上。

無人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