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臉奈登(1 / 1)

奈登隻覺得自己的嗓子又乾又澀,腦子裡也全然是一片漿糊,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自知他剛剛的行為有多惡劣,不過是仗著自己的雄蟲身份才肆無忌憚地欺壓弱者,更是借著他是索樸教授學生的關係,堅信不會有蟲敢上前阻攔他。

可他萬萬沒想到,一向不愛參加學院活動的索樸教授偏就這麼巧地出現了!

他知道索樸平時嚴令禁止他利用雄蟲身份命令其他同學幫他做事,現在更不可能放任他逼迫欺辱雌蟲。他看著索樸陰沉的臉,隻覺得吾命休矣。

索樸冷笑一聲:“不來怎麼能看到你在大庭廣眾之下的精彩表演,扮演影視劇裡強搶雌蟲的惡霸是什麼新潮的行為藝術嗎?”

奈登聽到索樸冷言嘲諷的語氣就暗道不好,他再一對視上索樸的雙眼,更是被其中壓抑的怒火嚇得頭皮發麻,神經緊張,立馬閃躲開視線。

他一緊張,兩腿就控製不住地發軟:“教授,我……”他想不出該如何為自己剛剛明晃晃的惡劣行徑找借口。

在索樸充滿殺氣的目光凝視下,他更著急了,連帶體內新陳代謝也仿佛加快了。腦子一懵,他就脫口而出:“教授,我想先去上個廁所,很急。”

“噗哧”也不知道周圍哪個蟲忍不住笑了出來。

索樸閉了閉眼睛,轉動手指上的寶石戒指,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以防下一秒就失控。

他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個剛剛囂張無比、現在又慫如鵪鶉的雄蟲學生:“怎麼?酒喝多了?喝了幾分敬酒?幾分罰酒?”

這正是對應奈登之前對斯溫說的那句“彆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

奈登做賊心虛,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索樸勾了勾嘴角,眼底卻不見笑意:“喜歡敬酒和罰酒?嗯?”

說著,他向旁邊一個圍觀的蟲伸手:“不好意思,麻煩借用一下酒杯。”

那個蟲沒料到剛剛還在看熱鬨的自己會被雄蟲閣下搭話。他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連忙將手中托著的酒杯雙手遞了過去。

“謝謝。”索樸朝他點了點頭。

那個蟲沒想到雄蟲閣下還會和他說謝謝,連忙受寵若驚地回道:“不客氣、不客氣,這是我的榮幸。”

但很快他就覺得用“榮幸”這個詞,是他擔受不起了。

隻見索樸端著那杯酒,朝奈登敬了一下:“你喜歡的,敬酒。”

奈登還沒反應過來索樸這是要做什麼,索樸就又手腕一甩,將酒杯中的酒液儘數潑灑到他身上:“這也是你喜歡的,罰酒。”

鮮紅的液體瞬間將奈登的白色短袖染得一片狼狽,還有多餘沒有被布料吸收的酒液,順著衣服流淌到褲子上,或者滴答到地麵。

周圍蟲都被這一幕驚得捂住了嘴,顧不上掩藏自己好奇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看了過來。索樸朝旁邊掃視一圈,才讓他們都清醒過來,連忙收回視線,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

奈登也被索樸的動作驚呆了,無措地站在原地。濕漉漉的上衣粘黏在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卻一動不敢動。

索樸將空酒杯塞到他手裡:“好了,敬酒也喝了,罰酒也喝了,你剛剛不是說要去廁所嗎?喝酒熬夜傷身,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索樸的語氣平靜,卻讓奈登渾身一激靈,立馬清醒了過來:“好的,收到、收到!”

奈登得到索樸許可,恨不得立刻就消失在索樸麵前。他的身體反應先腦子一步,轉身就朝後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出口不在那邊,才又用手遮擋住臉的一側,避開索樸視線,慌忙折返快步往門口走。

索樸解決了奈登後,才有功夫去理會站在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斯溫。他轉身去看斯溫,視線落在斯溫臉上,不由愣了一下。

斯溫麵容柔和,有一種書卷氣。如果按世俗的眼光來看,斯溫比他更像是教授。但那雙眼睛中透露出的神色,卻讓他一眼就知道這個蟲定然不會像是他的長相那般柔順溫和。

那是一雙倔強的雙眼。

那雙眼睛太過醒目,讓他下意識想要忽略掉他彆的特征。但是,斯溫的長相細看卻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閣下,謝謝您。”斯溫微笑著道謝。

他似乎沒有受到太多剛剛奈登的影響。他的眼中平靜,絲毫沒有任何普通蟲被雄蟲刁難後的惶恐或是不安。

安德院長這時也湊上前來打招呼:“斯溫先生。”

斯溫轉頭看他:“安德院長,您好。”

安德院長笑嗬嗬地伸出手,五指並攏指向索樸,為斯溫介紹:“這位,就是索樸教授。”

斯溫順著安德院長的手,一路向上,對視上索樸的雙眼。

他沒想到剛剛站出來維護他、為他解除窘迫的雄蟲閣下居然會是索樸,那位尊貴的A級雄蟲閣下。他在此之前還擔憂過,如果和這位閣下合作的話,他是否會因為精神力等級低微而被閣下蔑視或是為難。

他被安德院長提點過,知道索樸並不喜歡認識的蟲在工作場合稱呼他為閣下,他再次道謝:“索樸教授,很高興認識您,感謝您出手相助。”他伸出手想和索樸握手。

索樸瞥了一眼他伸出的手,微抬下巴,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不客氣,奈登是我的學生,我自然有義務管教他。”手卻依舊沒有動一點。

他雖然出手幫了斯溫,但並不代表他不介意下午斯溫在茶水間說的話,雖然斯溫並不知道他說的話被當事蟲本蟲恰巧聽到。

斯溫見他沒有握手的意思,並沒有絲毫尷尬。他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垂放在身體兩側。

安德院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他不明白之前索樸明明在他麵前那般維護斯溫,為何現在麵對斯溫本蟲時又是這樣一副毫不留情的樣子。

不過雄蟲閣下的想法反複也是常事,沒有他置喙的份,他權當這些看不見,一如既往地為合作牽線搭橋:“索樸教授,之前斯溫先生提過對您的研究方向很感興趣,有意投資,隻是這事還得您來定。”

他察言觀色,見索樸沒有反對,才繼續說:“正好現在兩位都在,不如定個時間,之後好好詳談一下具體細節?”

斯溫點點頭,微笑著看向索樸,等他的決定。

索樸雖然惱恨之前茶水間的事,但犯不上為了這點小事拒絕一大筆投資,畢竟無論斯溫本蟲是怎麼樣的,斯溫的錢總歸是無辜的。

他側目瞥了一眼麵上帶笑一副恭敬模樣的斯溫,心想斯溫之前找蟲調查他並且還在私下裡懷疑他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

他將手腕上戴的光腦伸到斯溫麵前。

斯溫低頭看去,一時怔愣沒有動作。

這是?

雄蟲閣下要把自己的聯係方式給他?

索樸見他不動,冷聲說道:“工作日過來,提前聯係。”

斯溫如夢初醒,連忙點開自己的光腦去碰。

“滴”光腦上彈出索樸的光腦賬號,上邊紅色的“A級雄蟲閣下”的標誌格外醒目,看得他的心撲通直跳。他點下申請好友按鈕後,朝索樸看去。

索樸當場就通過了他的申請。

斯溫盯著通訊欄裡那個標紅的名字,仍舊有些不敢相信他就這麼加上了一位A級雄蟲閣下。

旁邊偷偷關注這邊的一些蟲,看見斯溫就這麼輕易獲得了雄蟲閣下的聯係方式,目光中的酸澀嫉妒都快掩不住了。

索樸沒管彆的蟲都在想什麼,他麵無表情地朝斯溫點了點頭:“那麼,斯溫先生,之後見。”

他轉頭看向安德院長:“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安德院長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離開,他沒還把索樸帶過去好好炫耀給那群彆的院校的老教授們。

他試圖挽留:“索樸教授,今天還來了一些您之前沒見過麵的教授,不如您去認識一下他們再走?”

索樸擺擺手,徑直離開了。

安德院長看著索樸遠去的背影,不由在心中惋惜長歎,他又痛失了一次現場觀看那群老教授明明嫉妒他嫉妒得牙癢癢但又不得不保持風度說不在乎的機會。

斯溫也盯著索樸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再也看不見才垂下了眼眸。

“索樸……”他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

他並非像表麵看起來那樣心情平靜。在他有記憶以來,被這樣挺身而出、直白維護的次數屈指可數,幾近於無,更彆提是將他從被雄蟲閣下為難的窘境中解救。

過往他並非沒有遇到過類似剛剛的情況,但雌蟲亞雌多是畏懼忌憚雄蟲閣下的身份,而有能力乾涉的其他雄蟲又多是冷眼旁觀,並不想為了區區一個低級雌蟲而得罪同為雄蟲的存在。

即使他天資聰穎才華橫溢,即使他坐擁億萬財富,即使他也受法律保護,但蟲族社會就是這樣,雌雄有彆,等級分明。對於雄蟲施加給雌蟲的傷害,隻要不過分,幾乎都被無視,更彆提隻是言語侮辱。

他摸了摸手腕上屏幕已經暗下去的光腦,那裡麵現在多了一位A級雄蟲閣下的個蟲聯絡方式,這是多少蟲終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

有了這個聯係方式,代表著雄蟲閣下認同和對方的來往,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俯視,而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

斯溫平靜的外表下,思緒翻湧。有對索樸的感激,有對剛剛事情發展結果的不敢置信,也有莫名的酸澀衝刷著鼻尖、眼角,和他的內心。

包裹著他柔軟內心的堅硬外殼突然就這樣鬆動了一塊,讓他無所適從,隻能倉促間用平靜的外表掩飾內心的觸動。

等回到家後,斯溫點開光腦,反複看著聯絡欄中的那個名字,片刻後還是點開對話框,輸入了一堆感謝的話。

他看著屏幕上輸入字符的光標一閃一閃,就如同他現在的心,一跳一跳。

想了想,他又把那一大段話刪了,隻是簡單發送了一句:索樸教授,今天多謝您的幫助。

他盯著信息框不敢錯眼,莫名有些緊張,連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

幾分鐘後,對麵沒有任何回複。

斯溫呼出一口氣,合上光腦,心中翻湧的複雜情緒平複了許多。

他躺在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放空大腦。

他在內心告誡自己,不要因為雄蟲閣下的一丁點善心,就以為會被對方平等以待。

但是……他回想起索樸雙眼中冷淡的目光,看他和看安德院長時並沒有任何區彆對待。

他再次點開光腦,發送了一條信息:不知明天上午是否方便我去您的實驗室談合作的事?

這次他很快就收到了回複: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