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讓我,追著你吧(1 / 1)

21.

許工程師上一次這麼無語,還是在這一次。

可這東西白紙黑字,是他親筆簽的大名,隻能怪他自己不小心,隨隨便便就簽了賣身合同。

張主任客客氣氣地把他送出了研究所:“小許,年輕人易衝動,你呀,多休息幾天,好好想想。”

許堯心道,想什麼,想怎麼打破這些不公嗎?

製定規則的另有其人,運動員都當裁判員了,他拿什麼打破不公?

許堯滿臉嫌棄:“呸。”

張主任:“……”他抹把臉,說了句真心話:“你呀,回去安心呆著,這個項目做完,廖榮就調走了。”

這就是暗示,是廖榮讓他呆不下去。

話說到這份上,還能咋樣?

許堯無語:“我辭職,走得更快,他還不樂意?”

“黃總工想留你,當著廖榮的麵,他不好說什麼。”

張主任拍拍他肩膀:“等廖榮走了,你前景大著呢,黃總工都惹不起那尊大佛。成了啊,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有什麼事兒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許堯心不甘情不願,出了研究所大門,像隻無頭蒼蠅到處亂撞。

他這麼一溜達,就到了晚上九點,許堯肚子不餓,什麼也沒吃,坐在濱河路的長椅上思考人生。

主要是思考怎麼賺錢,股票、基金虧到親媽不認,那買彩票?

許堯站起來,想找距離最近的福彩亭,當他摸出手機搜索時,才發現他的小手機已經沒電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電的,反正自動關機了。

他出門時還滿格電,這才多久就耗得精光,電池不行,該換了。

許堯把沒電的手機塞回兜裡,站起來繼續溜達。

他忽然想去出海口看看,但那裡很遠,步行至少一小時。

也還好,索性他沒什麼事做,於是秉持年輕人的冒險精神,許小堯同學雄赳赳氣昂昂地出發了。

晚上十一點,正是海邊最熱鬨的時候。

許堯走偏了,沒到出海口,反正也是海邊。

消夜的閒人們聚集在這裡,燈光、海水和音樂在夜幕下搖晃,聰明的商家早早布置好簡易沙發,燒烤攤滋滋飄出香味。

許堯找了最僻靜的角落,隨便點了單人套餐,又點了外賣奶茶,就縮在沙發裡打盹。

當蘇躍靠近時,許堯沒醒。

蘇躍和同學跑這裡來聚餐,一打眼就瞅見角落裡打瞌睡的許堯。

本來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湊近了才發現,果然是許堯。

對競爭對手,當然不會有什麼好心思,蘇躍想了想,拍了張照片,轉手發給劉威:“他一個人。”

劉威馬上打來電話,比獵食的豺狼還要積極:“把他地址給我,他身邊沒其他人?”

“沒,”蘇躍說,“就他自己。”

他給劉威發了個地址。

劉威和奶茶外賣是一起到的。

許堯睜開眼,外賣小哥把奶茶放到他旁邊的小桌板上。

劉威在他隔壁坐下:“你就喝這個?”

許堯驟然清醒,瞳孔稍稍瞪大,夜晚的光過於昏暗,他冷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媽的晦氣。”

劉威:“…………我怎麼你了我就晦氣?”

許堯站起來就走,奶茶都懶得拿了。

劉威抓住他的胳膊:“許堯,陪聊嗎,我給你錢。”

“不需要,”許堯拒絕,“你的錢我賺不了。”

劉威很大力地將他拉扯回來。

許堯睡久了,腰酸腿乏腦子發懵,

許堯被劉威按住,掙紮間打翻了小桌板,劉威翻身壓在他身上。

周圍的人全都在打量他倆,以為是吵架了。

劉威就不理解了:“我說許堯,你為什麼非跟我過不去呢,上次親你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你要是聽話點,我犯得著揍那小鴨子?”

提起這事,許堯就來氣:“平白無故打人,你還講理嗎?”

劉威回懟他:“我有錢。”

許堯冷笑:“確實,有兩個臭錢了不起。”

劉威摸他的臉,許堯扭頭狠狠咬了他一口,劉威吃痛,怪叫一聲,把手收回來,到底也沒變成拳頭揍回去。

他被自己感動了:“許堯,我可真夠疼你的,高中時一樣,現在也一樣。”

許堯壓根不領情:“你還是心疼你那倆臭錢吧。”

劉威嗬嗬笑了,他從許堯身上爬起來,又拉了他一把,非得把許堯拽到自己懷裡,啃他頸窩。

許堯動來動去,掙紮的時候給了他一拳。

劉威大為惱火:“你瘋了你還打我?!”

“我跟你說的很明白了,劉威,高中那會兒我就不樂意,現在也一樣不樂意,你少在那表演八點檔,咱倆不可能。”

許堯用力一掙,擺脫劉威,扭頭就往下邊跑,他現在隻想甩掉這個晦氣人。

劉威著急,追著許堯往沙灘下邊跑,邊跑邊吼他:“你毛病吧你,許堯你俏什麼啊,跟我拿喬你也配?混了十多年還不是個窮鬼!”

他咆哮:“你彆跑了許堯你再跑摔海裡了!”

摔就摔,許堯一點也不怕,媽走了,工作沒了,金主拿他當個玩具,還要給二手的他介紹對象,這日子過得真他嗎是到頭了。

潮水漲得很突然,其實之前天氣預報就說最近可能有漲潮,讓各位在海邊遊玩的遊客多加注意。

如果是之前沙灘露營的地方,離潮水很遠,遠遠夠不上漲潮。

可許堯往下跑了。

他頭腦一熱,就跳下半個斜坡,踩著砂礫一口氣衝到海水邊。

劉威都嚇懵了。

潮水漲上來,許堯一腳滑倒,那足以淹沒成年人的浪潮鋪天蓋地。

射燈照過來,劉威聽見女人尖叫:“有人被淹了——”

刺得劉威耳膜直發疼,他肝膽俱裂地呼喊:“許堯!!!”

及時趕到的警察衝下來。

許堯什麼也沒聽見,浪潮猶如當頭棒喝劈下來,在那一瞬間他就想到了死亡,想到媽媽在臨死前說,她的媽媽來接她了。

可許堯抬頭望向漫天繁星,王梨花沒有來接他。

他隻看到無數的浪花與海沫,腥鹹的海水灌入口鼻,堵塞了他的呼吸,他在滑倒的地方無法站起,猶如他麵臨此生最艱難的關隘。

徒勞掙紮的小鯉魚,再也無法越過龍門。

一隻手抓住他。

劉威從驚懼中回神,怒目圓瞪,磨牙礪齒:“楚恒冬。”

警察團團圍過來,一前一後拉住楚恒冬和許堯。

浪潮險些要將他們卷走,而在許堯被帶走的前一秒,楚恒冬拉住了他。

晦暗夜色中,楚恒冬雙目暗沉,看上去情緒很不好,他抓著濕透的許堯,用力將他拽回來,許堯倒在他身上。

潮水退去,兩人同時栽進沙灘裡,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一直躲在沙灘上旁觀的蘇躍驚訝,沒想到楚恒冬會突然出現,他猶豫許久,終究沒選擇現身,而是躲在傘下,默默看戲。

被水浸濕的身體意外沉重,許堯撐著胳膊半起身,回頭望向突然出現的楚恒冬,充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

安洋從沙灘上跳起來,氣喘籲籲地趕到:“嚇死我了許堯,你發什麼人來瘋,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手機關機,你找死啊!”

許堯望向安洋,有一瞬的呆滯,就像必死之人突然看到奇跡。

他有點懵:“你們怎麼來了?”

安洋撲過來,把他從楚恒冬身上拉起來,真想給他兩拳:“我找不到你,就向楚老板求助,他報警了,我們發現你在海邊,就追過來了。”

許堯一屁股摔坐在地,渾身脫力,疲憊到無法站起,他久久沒回神:“對不起。”

安洋鼻子發酸:“許堯,你真想輕生啊,真的有那麼難過嗎?”

“沒有。”許堯矢口否認,提起這他還來氣:“我在這裡躲清閒,還被劉威這個晦氣人找上門,你心情能好?”

安洋小心翼翼地,拍掉他身上的沙子:“你真沒想輕生啊?”

有一瞬間,可能是想的。許堯沉默:“抱歉。”

安洋愣怔須臾,驟然站起來,回頭就去揍發愣的劉威:“都他媽怪你,滾!”

許堯拉住安洋:“算了,安師傅,算了算了。”

劉威抹把眼睛,走到許堯麵前,跟著一屁股摔坐下去,他說:“我手都在抖。”

安洋打他,他也沒還手。

許堯嫌棄:“膽子真小,看到漲潮就害怕了。”

劉威苦笑:“我哪是怕這個。”

看到許堯被潮水淹沒的瞬間,就怕他當場死了,衝進海裡,屍骨無存,讓他連奸.屍都彆想。

“許堯,你討厭我什麼,我改行嗎?”劉威盯著他。

許堯擺手:“您老人家少在我麵前露臉就行。”

楚恒冬站起來,和警察說完情況,解決了後續的出警事宜,他遠遠地看了眼那三人,轉身離開。

楊森連滾帶爬撲下來,出門太著急,襪子都穿反了,他把眼鏡往上提,瞅著楚恒冬沒事,隻覺得心驚肉跳:“以後彆英雄救傻逼了行嗎。”

“嚇死個人。”楊森道。

許堯走過來,楊森瞪了他一眼,禮儀全無。

“楚恒冬,”許堯鼓起勇氣,直接叫他名字,“我,能跟你說個事兒嗎。”

楚恒冬渾身濕透,比落水的美人魚還要嬌美,他的白襯衣貼在身上,露出了完美無瑕的腰腹線條。

許堯上前,繞到他麵前,他抬起頭。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楚恒冬濕透的額發垂落,水珠從纖長的睫毛上滴下來,細細的水流滑過麵頰,沿頸窩和鎖骨,彙入衣領深處。

“我不想找其他人。”許堯認真地說,“除了你,不會有第二個金主。”

楚恒冬眨了下眼睛。

許堯深吸口氣,充滿了剛畢業入職時,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他鄭重得像在求婚:“讓我,追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