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我們照樣也能帶出來世界頂尖的全能高手,我組內的葉卓然,上個周期的李淺,她們不是全能主力嗎?今天要說全能選手和世界冠軍,我也真能和你們說道說道。”
那廂鄧、程二人吵得熱鬨,坐在邊上吃瓜觀賞這場精彩好戲的顧凱感覺自己又被踢了一下,疑惑時就看見左邊坐著的黃芸用筆指了指她麵前筆記本上寫的字。
[你還想要誰,我儘力幫你搶]
顧凱轉頭對黃芸遞出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接過來在上麵寫了幾個名字,黃芸抽過來一看,那三個名字分彆是,段思捷、秦雪、沈諾儀。黃芸若有所思,顧凱提出的這幾個隊員和她計劃中的相差不大,但很顯然這幾個人全到他們隊伍裡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顧凱看見黃芸用筆尖在沈諾儀的名字下劃了線,登時就明白了。
他們可以爭取沈諾儀。
“就這樣吧,段思捷我不可能鬆口。”鄧卓這次自己上前,大筆一揮把段思捷寫到自己組裡。準備寫沈諾儀的名字的時候,有人出了聲。
“鄧導,沈諾儀給我吧,我也很擅長教平衡木。”
正在爭論的鄧卓和程雙都沉默了。這又是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數。
程雙把筆記本重重地拍在桌上,黃芸知道他大概率是已經氣得急火攻心找不著北了。
“怎麼老壞我好事。”程雙在心裡狠狠罵著。
黃芸氣定神閒地坐直了,“老鄧,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比你更擅長教平衡木,而你比我更擅長自由操。”
“按照以往慣例,閩隊的藍顏妍,會分到我的組裡,而湘隊以平衡木見長的沈諾儀會到您的隊裡。今年的全青賽,藍顏妍自由操拿了金牌,全運會單項決賽超過了莫蕊兒排在第四,我看過了,這個姑娘很會跳舞,同時她的跳馬平衡木能力都不錯,也算是個跳自苗子。我想,藍顏妍您來教,比我更合適,不妨我們用沈諾儀和藍顏妍做個交換,您覺得怎麼樣?”
這就是黃芸很聰明的地方,她會拿自己的籌碼和對方交換,而不是一味靠著主宰權明搶,除了讓自己有理有據占上風,還能起碼顯得尊重彆人。
但很顯然有人不吃這套,鄧卓和她是老同事,當然清楚黃芸是個聰明人。“我覺得不怎麼樣,黃導,”鄧卓還是那副痞痞的樣,叼著煙笑著說,“我了解過,藍顏妍的自由操是去年剛剛才有的成套,全運會她在其他項目都表現平平,往年成績也並不突出。您覺得,這藍顏妍怎麼跟十三歲出道就幾乎包攬全國比賽平衡木金牌的沈諾儀比啊。”
“藍顏妍99年底的孩子,算年紀其實也才十三歲,去年剛有自由操成套,今年就能直接上這種大比賽拿名次,未嘗不是能力和天賦呢?全運會我關注過了,藍顏妍基本功紮實,迅速發展難度不是問題,跳馬的高度足夠她迅速發展出來720甚至900有可能,自由操上她的藝術能力很好,舞蹈很漂亮,你們組瀟瀟教練也是舞蹈出身,這孩子還小,在藝術關上突破一下也有可能接葉卓然的班呐。”
“還有我說了,您確實比我更會教自由操,這個小女孩在你那裡會比我這裡發展得更好。”黃芸眼神和鄧卓對視,這句她真摯懇切,目光十分堅定。
鄧卓看了她一會,似乎被這種誠懇打動了
“那要這麼說,我覺得季湘更有可能接我們小葉的班呐,您把季湘和我換沈諾儀,我覺得我應該能同意?”
鄧卓沉默良久後又笑著打趣,但黃芸了解他,這代表老鄧已經鬆口同意了。
鄧卓打量著麵前的老同事,對於國家隊教練而言,她其實算得上很年輕,但教學水準而言,他不得不肯定,她確實有兩把刷子。而幾年不見的黃芸也一掃當年為人處世尚且青澀的模樣,現在連和他們這種在坐的老油條過招都顯得遊刃有餘了。
黃芸那番話,忽悠老同事占五分,真情實意卻也占五分。她在之前就已經查清楚了今年選上來的所有孩子的資料,藍顏妍目前是特點突出且難得的跳自選手,自由操藝術動作難度大、會跳舞,適合往藝術型方向發展,同時跳馬能力突出,如果把藍顏妍交給更會教跳自也更會教跳舞的鄧李組,那未嘗不是對她更有利的發展條件。就算如果現下不是要搶沈諾儀,她可能也會把藍顏妍推薦給鄧卓。
在某種程度上,她格外相信老鄧的實力。
果然,鄧卓終於還是點了頭,李瀟瀟上前把藍顏妍寫在自己組內,然後把沈諾儀寫在了顧黃組名下。
程雙儼然氣得要暈過去了,黃芸這一招黃雀在後,讓他根本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偷了家。今天領導坐在這,他如何也不能硬搶。而讓他更生氣的,不是他一連沒搶到這四個人,而是黃芸硬生生橫在他前麵搶走了三個。
段思捷、沈諾儀、林安、季湘還有喬奕星,這五個人顯然會成為下個周期的主力,他竟然一個都沒撈到。
程雙越想越生氣,如果今天黃芸不在,鄧卓也不會跟他明麵扯皮,體操中心的領導更不會來,那這幾個小孩就都能分進他組裡,哪怕有一個給他狠狠練出奧運冠軍,他就是功勳教練,後半輩子就不愁了!
這是今天第二次,黃芸壞了他好事。他除了搶人失敗還吃癟,憋了一肚子火。
這場分組會議吵得不可開交,最終還是黃芸給程雙遞了一個台階,同意把閩隊的平衡木強項的小姑娘楚莉給女一組,這才讓程雙沒當場發飆,鐵青著臉走出了會議室。
鄧卓當時坐在桌前,衝黃芸使眼色,又指指程雙的背影,笑了——
“深仇大恨呐。”
黃芸冷笑著起身,“我不會再讓他好過了,你等著看吧。”
林安和季湘進館報道時看見黃芸站在教練隊伍裡人還是懵的。莫蕊兒一直陪著兩個小姑娘收拾行李辦手續,此刻看見黃芸站在這也有點茫然。
“你們不是說黃導不來的嗎?”
“我們接到的國家隊調令上沒寫黃導名字,黃導也沒說要來……”林安拿著新的隊服,到了場館裡才想著套身上,一邊穿衣服一邊又彎下身去簽字,搞得手忙腳亂。
季湘直接幫她簽了名填了表。
“當然也沒說不來。”
莫蕊兒把她們帶到場地中心,仔細看了看教練的站位,“咱們仨這分組應該都有著落了。不得了,鄂隊居然在國家隊有了一片天。”
黃芸眯起眼睛衝她們笑了一下,對哄騙兩個小孩沒有半分愧疚之心。
運動員和教練員都坐在場地中開會,聽著領隊又講紀律又動員的,運動員們早就忍不住,躲在前排教練的後麵開始竊竊私語地聊天。
坐在前麵一點的姚晴和莫蕊兒在聊天,林安正蠢蠢欲動準備找季湘說話的時候,左手邊就被輕輕碰了一下。
小圓臉亮眼睛的姑娘笑起來特彆甜,臉上還帶點稚嫩的嬰兒肥,伸手遞給林安一顆奶糖。
“我叫喬奕星,之前在滬隊,大白兔送給你。”
“謝謝,你從哪裡搞到的?”國家隊查零食還是比較嚴厲的,來之前莫蕊兒就已經交代過她們,零食不要隨便帶,帶了也得藏好。
喬奕星拉開自己的隊服外套,指了指縫在內側的小兜。
這隊服是昨天進隊剛發的,她竟然就已經為藏零食做了這種準備。
林安不得不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要是不會弄,我可以幫你縫。”喬奕星嘻嘻笑著衝她擠眉弄眼。
“我叫林安,這個,”她扯了扯開始給莫蕊兒頭發編麻花辮的季湘,“她叫季湘,我們之前是鄂隊的。”喬奕星探頭打招呼,拋給季湘一顆奶糖。
季湘正愁著無聊沒地方說話呢,林安再轉頭的功夫沒看見她,竟然不動聲色地挪到喬奕星和她中間來了,“動作真夠快的。”
“季湘,我知道我知道。全運的自由操,你太牛了。你也是,林安。你那套高低杠我這輩子都做不出來。”
林安笑起來,“我聽說你有程菲跳的儲備,全運的時候怎麼不跳?”
“跳了程菲跳,你當時沒準就能超過紀煊姐了。”季湘貓在她倆背後,因為含著糖所以說得含含糊糊,怕台前坐著的領導發現她。
“跳了也不一定能超,再說了,我的儲備動作還沒在比賽嘗試過,萬一我跳了但摔了,還不是牌子都摸不到。我不乾沒啥把握的事兒。”喬奕星雖然是滬市人,但說話一股東北味,她給自己也撕開一顆奶糖塞到嘴裡,“哦對了,我看你們省隊的教練也過來了,咱們是不是分不到一組了?”
“你知道分組了?”季湘抬頭看她。
“不知道,我隻是知道自己大概在哪組。”喬奕星又笑起來,“全運會的時候鄧卓教練就找我省隊教練談過了,我應該在他那裡。”
林安看她笑得特彆滿足特彆開心,不由得好奇,“你那麼喜歡鄧卓教練呢?”
“你不知道,我在省隊的時候,夢想之一就是進國家隊成為他門下弟子。這麼多年幾乎所有的跳馬高手都是他帶出來的,鄧導教跳馬是這個。”喬奕星衝她們倆比了個大拇指,“能被他挑中,證明我也挺牛的。”喬奕星憋著笑,神采飛揚地自誇了一句。
“你確實很厲害。”季湘和林安也笑起來,險些驚動了前麵的教練。
但季湘和林安再次看見喬奕星的時候是在中午的食堂,三組下訓早,姚晴和莫蕊兒兩個姐姐帶著三個小姑娘正在吃飯,她們都快吃完了,喬奕星才被段思捷和藍顏妍一左一右架著從門口拖進來。她甚至都沒力氣打飯,一屁股癱倒在季湘邊上的空座位。
“鄧導是魔鬼……好恐怖的魔鬼……”
喬奕星有氣無力地揮揮手,沒空管周圍人的笑聲,奄奄一息道,“兩個小時,上午兩個小時之內,我做了四組基礎訓練,那一組裡麵引體,卷腹,還繞場蛙跳,跳完還要快速折返跑……我真的要去世了……”
段思捷在邊上笑著敲她,“我們不都是四組,怎麼就你成這德行了?”藍顏妍把打好的飯遞過來,還把筷子都拆好了,溫溫柔柔補刀,“鄧導說了,星星欠練,明天多加一組做五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看見明天的太陽了!!!”
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們熟悉起來非常快,喬奕星這麼一鬨,周圍這七八個人就都笑著鬨著坐在一桌吃飯成了朋友,小姑娘們把姚晴和莫蕊兒圍在中間,一邊吃飯一邊聽她們講八卦。
“這麼說顧導和瀟導是一對?!”季湘嘴裡咬著的牛肉差點掉下來。
“現在可能還不是,但我覺得快了,估計在曖昧期。”姚晴頗為淡定,但看上去顯然壓抑不住磕到cp瘋狂上揚的嘴角。
“我就說!今天我問瀟導她是不是和顧導在談戀愛,還在支支吾吾呢!”段思捷挑了口蔬菜,但沒往嘴裡送,感受到周圍人齊齊沉默的氛圍和向她投來的目光。“怎麼啦?”
“你……今天…頭一回見教練…你就問她……”沈諾儀扶額,雖然一貫很清楚自己這個多年好友的秉性,但這一招還是震懾住她了。
“雖然顧導和瀟導談戀愛這個消息挺爆炸的,”沈諾儀喝了口橙汁,最終做了總結陳詞,“但是思捷,你這局,更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