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新的訓練。
三年級們像往常一樣來到體育館，推開門，不約而同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總感覺……”赤木略一思索，“好久沒見過這麼安靜的體育館了。”
“仿佛回到了我們一年級的那段時光。”大耳跟著感慨。
尾白麵無表情：“嫌二年級那幾個家夥太吵了可以直接說的。”
赤木發現華點：“對哦，雙胞胎們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大耳：“大概是在忙彆的事吧，希望彆給信介添麻煩。”
尾白無情拆台：“除了這個，他們難道還會彆的嗎？”
器材室裡，前輩們所擔憂的二年級們正在進行四方會談。
宮侑拋出本次會談的中心議題：“重大事件——距離考試隻剩最後三天了！”
旁邊的宮治率先表態：“這次的合宿，我們絕對要去！”
發言順位來到銀島這邊：“從現在開始製定複習計劃的話……”
被宮侑直接打斷：“沒時間了，我們直接去偷試卷吧！”
銀島：？
沒等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便聽宮治沉穩開口：“聽說這次的試卷就在職員室的檔案櫃裡，鑰匙在教導主任腰帶上。”
銀島：？？
“哦哦！調查得不錯嘛治！”宮侑雙目放光，躍躍欲試，“事不宜遲，我們今天午休就動手！”
唯一的正常人銀島：“不是、誒？等等……！你們來真的？！”
宮侑：“怎麼了銀，難道你不想參加合宿嗎？”
“我當然……不、做這種事情被發現了會死的吧？”
宮侑理所當然表示：“那彆被發現就好了啊。”
好有道理，銀島一時語塞。
“就算偷來了，”眼看這對笨蛋雙胞胎就要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一直沒說話的角名慢悠悠抬起眼皮，提出靈魂質問，“你們會做嗎？”
現在語塞的人變成了三個。
“角名親！”
雙胞胎同時撲過來，一左一右抱住他的大腿。
“菜菜！救救！”
角名麵不改色掏出手機，進行第一視角全方位拍攝。
“不是還有三天時間嗎，目標是及格的話，隻要找個優等生幫忙劃一下重點就行了吧。”
銀狐狸順著他的方向轉動腦筋：“優等生……你是說北前輩？”
金狐狸滿臉驚恐：“什麼？！”
角名被他的大嗓門吼得腦袋嗡嗡響，嫌棄地皺起眉。
“你們在想什麼？三年級生很忙的。”
狐狸眼少年循循善誘。
“同年級的優等生，你們身邊不是就有一個嗎。”
雙胞胎還是茫然，倒是銀島豁然開朗一錘掌心：“對啊，稻妻！”
今天剛好輪到稻妻當值，午休一到點，笨蛋雙胞胎整整齊齊出現在了醫務室。
擺放藥品的玻璃儲物櫃反射著窗外春光，白紗窗簾飄飄晃晃，年輕的校醫兼生物老師野口小姐品著熱茶坐在工位上帶薪看小品。
狐狸崽子們在稻妻麵前正襟危坐，氣氛有些凝重。
“——綜上所述，實驗過程中，茶身和茶嘴構成了哪種容器？”
宮侑卡了卡，試探著答：“……茶壺？”
“錯，是連通器。”稻妻麵色平靜，“下一問，加快過濾速率的方法是？”
宮侑很有把握：“換孔更大的濾紙！”
“錯，是減壓抽濾。”稻妻波瀾不驚，“下一問，PH計中數值迅速下降怎麼辦？”
宮侑破罐子破摔：“卡其脫離太！”
“噗——”
冷不丁被打了岔，稻妻抬眼掃過去。
野口老師收起笑容：“咳、最近消化係統不太好，你們繼續、繼續。”
“下一問……治來回答吧。”稻妻換了一套試題，“遺傳疾病的常見治療方法？”
銀狐狸冷靜思考，胡亂分析，得出結論：“沒治了，想吃點啥吃點啥吧。”
被兄弟大聲嘲笑：“你是豬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答案啊！”
“那你倒是說說正確答案是什麼啊！”
“這不是問你的題目嗎，我怎麼可能知道啊！”
“你不也要考試嗎！”
吵吵嚷嚷中，野口老師老太太似的捧著茶缸一臉感歎：“青春，真好啊。”
“恕我冒昧，”稻妻用著標準敬語平淡指出，“他們兩個似乎都是您的學生？”
野口老師顧左右而言他。
雙胞胎的腦子絕對算不上笨，從神道教的角度來說，他們甚至是遠高於人類的存在。隻可惜這兩位神使大人，一個滿腦子排球，一個滿腦子排球和吃飯，在底層代碼就不兼容的情況下，再要求他們自降版本掌握人類知識，實在有點強狐所難。
大家長稻妻看得很開。大致了解了雙子的學習進度後，她因材施教因地製宜地圈出了幾處重要知識點，保證雙子便於掌握的同時安全過線。
“暦！”宮侑抱著筆記淚眼汪汪，“這份恩情，治一定會報答你的！”
被兄弟點名批評：“報恩倒是拿出點自己的誠意啊混蛋！”
金狐狸理直氣壯：“以後我是要和暦結契的，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銀狐狸看起來相當無語：“……你到底哪來的自信？”
狐狸崽子們再次就「到底誰更有資格和巫女結契」一事開始掐架，漫天飛舞的狐狸毛中，兩人成功對接腦回路，決定將皮球踢到第三位當事人身上。
雙胞胎揪著對方的衣領異口同聲：“暦！我和他你選誰！”
稻妻：“……”
謝邀，可以的話哪個都不想選。
退一萬步講，這契約她就非結不可嗎——
哢嚓。
三人聞聲轉頭。
醫務室門邊，不知何時出現的高挑少年放低手機，露出屏幕後那雙上挑的狐狸眼。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宮侑瞪大眼睛：“角名！你什麼時候來的？”
野口老師已經離開，剛剛醫務室裡沒有外人，雙子才會掐得那麼肆無忌憚。新的麻煩已經出現，重點就在於，意外出現的角名到底聽到了多少。
“大概就是你們喊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吧。”角名說。
雙子看向對方。
他們剛剛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和他你選誰。
客觀來說問題不大，主觀來講……有點微妙的糟糕。
麻煩如風，常伴吾身。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差不多對這種事件已經處理出經驗的稻妻無動於衷，甚至開始走醫務室值日生的工作流程。
“野口老師不在，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稻妻走過去打開記錄表，繼而瞧向還杵在原地的雙胞胎：“你們還有事？”
讀懂空氣的狐狸崽子們麻溜滾蛋。
走廊上吵吵嚷嚷的聲音逐漸遠去，鬨騰了有一陣的醫務室終於回歸寧靜。
角名收起手機，倚著門框看了她一會兒，答：“肌肉拉傷，來換藥。”
稻妻已經在文件裡找到了診斷記錄，按著醫囑找到對應的膏藥，順手填了表：“藥在這裡，方便自己……”
一抬頭，角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身旁。
“不太方便。”
這樣說著，他無比自然地扯鬆領帶，慢條斯理解開紐扣，敞開半邊領口，露出一片光滑白皙的皮膚、清晰可見的鎖骨、線條流暢的肩膀、和順著斜方肌轉過來的半截白色止痛貼。
“可以幫幫我嗎？”
稻妻愣愣地看著他。
角名坦然回望。
半晌。
“……請先轉過去。”
午休時的事件提醒了稻妻，還有一年她就要結束見習，正式成為稻妻之主。
按著傳統，接任神社的的最後一項試煉，是和一位神使締結契約。
好消息是，自古以來，這種和神靈沾邊的玄幻規矩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間。
壞消息是，她家真的有狐妖神使。
還是兩個。
除非她現在從路邊抓一個新神使回去，否則很有可能，不，看眼下的情況幾乎是板上釘釘地，要在雙胞胎裡進行致命二選一了。
儘管deadline還有十分餘裕的一年時間，但，神使這種足以列入瀕危保護名單的稀有物種，她要上哪兒才能……
等等。
稻妻突然想起來什麼。
昨天那場偶遇後，她特意向負責教導自己的鈴子婆婆打聽了北家的事情。
鈴子婆婆，稻妻神社唯一指定謎語人，每天定時定點坐在南牆捧著茶杯曬太陽，從沒有人見過她睜開眼睛，最擅長用問題回答問題。
比如昨天，鈴子婆婆用來回答她的問題就是：“北家那孩子，和雙胞胎比，怎麼樣？”
稻妻當時覺得，除了他們的姓氏都是一個漢字這點平手外，北信介全方位完虐雙子，沒有任何可比性。
但，現在仔細一想的話……仔細一想的話……
稻妻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決定去驗證一下。
打著監督雙子複習的幌子，稻妻掐點來到了體育館。
排球部的常規訓練早已結束，大部分人已經回家，隻剩幾個正選還在自主練習。
稻妻進門的時候，少年們正在進行3V3比賽。銀島和宮雙子一組，三年級們一組，帶傷的角名負責記分。夕陽從二樓的窗戶探進來，場邊桌子上擺著兩排水壺，毛巾亂七八糟搭在一起，幾件外套隨意丟在角落裡。
角名是第一個發現她的。
大約是傍晚光線原因，少年的瞳色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淡，場上賽況焦灼，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稻妻身上。
稻妻環視一圈，沒有看到要找的人。
據雙子所言，主將北前輩每天都會第一個來到排球部打掃，鑰匙在他身上，留到最後鎖門的肯定也是他。現下不在場館裡，十有八九是在更衣室。
有著過去種種被四麵八方飛來的流彈襲臉的經曆，稻妻不是很想留在危險的體育館守株待兔。主動出擊的話，似乎又沒有太好的理由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去男子更衣室……
稻荷崎守護神赤木漂亮地接起一傳，三色球經由副攻大耳之手傳給ACE尾白。宮侑一觸攔下扣球，銀島救起一個高球，雙胞胎對視一眼，瞬間位置互換。
“侑！”
嘭！
心不在焉的稻妻並沒有看清他們的動作，回過神時，飛旋的三色球已經飛出場地，流星一般直奔她殺來。
咚！
排球掉到地上，骨碌碌滾遠了。
一切發生的太快，在場者一個個呆滯在原地。
還是銀島率先反應過來：“稻、稻妻！頭……沒事吧？”
稻妻揉著脹痛的額頭：“還好。這球出界了。”
三年級們還是不太放心。
“要不還是先去醫務室……”
話沒說話。
“治！你怎麼傳的球！”
“哈？！我傳的很到位了，是你自己打偏了好吧！”
“傳球到位我怎麼可能會打偏！”
“隻能是你菜啊蠢豬！”
“你才是蠢豬！你全家都是蠢豬！”
吵著吵著就扭打到了一起。
尾白閉上眼睛一臉安詳：“看來野口老師今天有的忙了。”
醫務室喜提貴賓三位。
野口老師不亦樂乎地給鏡像雙胞胎一左一右對稱上藥，治療稻妻的任務則被護送他們的角名主動攬了過去。
僅僅半天時間，還是相同的地點，還是相同的人物，扮演的角色卻完全對掉。
角名彎腰湊近她，仔仔細細幫她擦上膏藥，貼好繃帶後卻沒立刻直起身，而是保持著靠近的姿勢又打量了一會兒，像是在檢查自己的傑作。
“之前的事情，我考慮過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稻妻抬眸望向他。
兩人離得實在太近，依稀能感受到彼此交錯的呼吸。
角名的視線慢悠悠落下來，語氣很輕，咬字裡莫名帶了點纏綿的味道。
“你的告白，我接受了。”
稻妻：……？
稻妻剛要皺眉，對上少年幽幽的綠眸，有什麼記憶從腦海一閃而過，她愣住了。
「聽說你是從外地來的，是不是聽不太懂關西的方言？」
「你的眼睛很好看。」
「意思就是，我對你一見鐘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