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祭結束,壓在三年級班委身上的頭等任務就算完成,今年剩下的工作無非就是些開會跑腿的小事。
大賽在即,排球部的訓練也隨之增多,沒了工作上的接觸,春海和岩泉的交流隻剩下每天一句的“早上好”和放學後的“明天見”,剛培養出的熟絡感就這麼一天天涼了下去。
學校牆角的無儘夏開了花,意味著已經到了更換夏季製服的季節。
開完班委會議回來,春海無比憂愁地向好友久野訴苦。
“你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優等生掰著手指跟她數,“前臂肌、肱二頭肌、肱三頭肌、三角肌、斜方肌,每一塊都在我麵前晃,每一塊都不能摸——我想不出世界上還有比這更殘酷的事。”
久野說你抬頭往那邊看就能想出了。
春海順著她說的方向一轉頭。兩棟教學樓之間的外走廊上,早練回來的排球部四位三年級正選齊聚一堂。花卷在憋笑,鬆川假裝四處看風景,及川故作驚訝地問:“iwa醬原來你做了那麼多肌肉訓練嗎?”被又羞又惱的苦主本人拽著領帶一個頭錘爆擊。
春海冷靜地收回視線:“聽說這周末就是IH預選賽來著?”
久野:“這樣子轉移話題?”
忘記在哪本書上看到過,一個人在感覺尷尬的時候,可以通過回憶以前發生過的更尷尬的事情以毒攻毒平靜身心。春海在記憶銀行翻箱倒櫃找了一圈,發現沒有。
儘管她本來也不是什麼正經人設,當著正主的麵暴露好球區這種事還是有點超出了春海的承受閾值。
事已至此,隻能寄希望於自己能在午休時研究出足夠移民去月球的推動燃料了。
為了麻痹自己,春海進入清心寡欲的禪定狀態,整個上午眼觀鼻鼻觀心隻盯授課老師,午休鈴聲一響提起便當盒就跑。岩泉剛好有班委工作要找她,一回頭,後桌已經空無一人。
從一年級起,及川他們四個每天午休都會湊在空教室吃便當,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兩位主將今天不知為何比平時來得遲了些,花卷轉著筷子等得百無聊賴,餘光忽而掃到了什麼,碰了碰身旁的鬆川。
“喂,鬆,快看那邊——”
鬆川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這件教室的窗戶正對著對麵教學樓的理科教室。玻璃窗後,失蹤至今的岩泉正仰頭和坐在梯子上找資料的春海說著什麼。兩人交談了幾句,春海似乎想先下來,一腳踩空,剛好被下麵的岩泉抱住。
花卷&鬆川:“哇哦——”
春海很快從對方懷裡退出來,倒是岩泉在原地愣了一秒、兩秒,而後猛地回過神來,一口氣後退到撞牆,活像在躲什麼洪水猛獸。
以為兩人會發生點什麼的花卷:“……”
大概猜到會是這種結局的鬆川:“……”
粉頭發由衷地為自家幼馴染感到擔憂:“岩泉這個樣子,真的沒問題嗎?”
鬆川耷拉著眼皮:“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會做戀愛谘詢的人嗎?”
“也是。”花卷點頭,“鬆看起來更像是會把岩泉打斷腿的嶽父大人。”
“……這話不能讓岩泉聽見吧。”
“iwa醬——”
正說著,教室前門嘩啦一聲被人拉開。還沒見到人就開始念的及川環視一圈,驚訝:“咦,iwa醬去哪兒了?”
被問到的兩人對視一眼。
鬆川:“不知道。”
花卷:“不清楚。”
說著拉上了窗簾。
“誒——奇怪,平時都會在這裡的啊……”
鬆川問:“你找他乾什麼?”
“及川先生今天沒帶便當,想讓iwa醬陪我去趟小賣部啦~”
花卷嘴角一抽:“你也是逛街沒人陪就會死的女高中生嗎?”
“偶爾也給監護人留點私人空間吧。”鬆川歎氣。
縣內最佳二傳不讚同地豎起食指:“學校小賣部的牛奶麵包一人限購一份,帶上iwa醬的話及川先生就可以買到兩份了啊!”
“是是是——既然如此我們陪你去好了。”花卷站起身走過去,按住主將的肩膀把他調了個頭推著往外走,“快走吧,再晚就要售空了。”
鬆川認命地跟著起身:“所以為什麼要把我也算進去,麵包吃太多對猩猩公主不好吧。”
“及川先生是花美男,不是猩猩公主!”
“那就猩猩花美男。”
“小卷!”
今天的IH預選賽,青葉城西又在決賽上輸給了白鳥澤。
入畑教練給滿心不甘的部員們放了半天假,所以花卷才有時間在放學後跑來理科教室,和幼馴染狠狠吐槽白鳥澤那群怪胎。
一通垃圾話倒完,花卷的心情也恢複了許多,一連往嘴裡塞了七八個泡芙——這是他的解壓方式——嚼地凶神惡煞:“唔唔唔唔唔唔唔!”
春海:“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聽不懂倉鼠語。”
花卷把嘴巴裡鼓鼓囊囊的泡芙咽下去:“下次比賽絕對要打進全國!”
春海一邊調整顯微鏡,一邊抽空看了他一眼:“你們要留到春高?”
花卷握拳:“那當然了,不然會遺憾一輩子啊!”
“對了,比賽那天發生了一件事,你一定感興趣。”花卷又往嘴裡拋了一顆泡芙,“有個一年級的女生向岩泉告白了,及川問了三遍她有沒有認錯人。那個女生說之前在排球部岩泉幫她擋過流彈——那個流彈還是及川發的。”
“精彩。”春海評價。
花卷觀察了一下幼馴染的表情,笑:“彆擔心,最後岩泉拒絕了。”
他清清嗓子,學著岩泉平日的模樣皺起眉場景還原,“‘對不起,高中最後一年我想把精力放在排球和學習上,其他的事情暫不考慮’——這樣回答了!”
窗外雨聲淅瀝,天色晦暗不明,頭頂的白熾燈光芒昏沉。
“怎麼不說話?”花卷察覺到幼馴染的異常。
“沒什麼,隻是在想……”春海取出觀察用的玻片,“這個實驗好像失敗了。”
花卷感到落敗:“誒——我還以為你會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呢。”
“為什麼會這麼想?”春海將廢棄的玻片丟進垃圾桶,“我對岩泉君隻是眼饞而已,又不是非要得到。就像喜歡路邊的一顆樹,每天都去看可以,砍了帶回家就是損害公物。”
“可是一般人喜歡了就會想要得到吧?”
春海瞥了他一眼:“你還喜歡冠軍的獎杯呢,從國中到現在得到過嗎?”
花卷:“……舉例就舉例,能不能不要老是紮刀子。”
“所以說啊,想不想和能不能是兩回事。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不能,所以就不會去想,這不是很簡單的邏輯嘛。”
花卷支著下巴看她忙來忙去:“你都不試著努力一下嘛?”
“我有努力啊。”春海帶上橡膠手套準備製作新的玻片,“我很努力地向神明大人許願了,可你還是在吃泡芙。”
正在往嘴裡拋泡芙的花卷:“……”
“我們已經是三年級了。”花卷說,“嘗試可能會失敗,但不嘗試一定會遺憾。”
“那又怎樣,”春海輕手輕腳蓋上玻片,“遺憾的青春也是青春呀。”
一頓。
“啊啊啊出氣泡了你不準再和我說話!!!”
是啊,既然一開始就明白得不到,那為什麼還是會忍不住接近呢?
春海思來想去,覺得這一切都是教導主任非要把她的照片掛在公告欄上的問題。沒有被公開處刑,她就不會被選為班長;沒有被選為班長,就沒有後麵一係列的接觸。
在沒動搖之前,還是趕快抽身吧。
三年級們決定延遲退部,事關升學考試,受教導主任指示,領隊的溝口老師挨個找他們談話。
這次的談話對象是岩泉。
岩泉跟著溝口老師前往會談室,走到樓梯口時,正遇上班主任和春海從樓上下來。
兩位老師互相打了招呼,看到溝口老師帶著自己班的孩子,班主任止住腳步多問了幾句,隨後表示剛好自己也要找岩泉談一談升學誌願表的問題,於是囑咐了春海幾句,讓她先回教室。
春海頷首應了聲:“是。”接著禮貌向兩位老師告辭,全程沒有多看一眼在場的前座。
老師們還在寒喧,岩泉的視線追逐著她離開。
“啊,矢巾君,日安。”
“哦、哦,學姐好!”
停頓了片刻,岩泉收回目光。
iwa醬戀愛觀察日記·第xx天:
今天iwa醬和小光織和好了嗎?
沒有。
昨天iwa醬主動幫小光織搬試卷被拒絕了,她居然用了敬語!真是個冷漠的女人啊——
所以這兩個人到底在鬨什麼彆扭,莫非小光織扭壞了iwa醬珍藏的哥斯拉手辦?
以下是花卷的字跡:
眾所周知,岩泉那個手辦的腦袋是你扭下來的,普通女孩子可做不出來這種猩猩行為。
話說你把這玩意放在訓練日誌旁邊是生怕岩泉看不到嗎?
跟著是鬆川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已閱。
最後是岩泉的幾乎要穿破紙頁的三個感歎號:
混蛋及川,手辦的事情你最好在放學前給我解釋清楚!!!
青葉城西排球部,今天也是一片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