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時分,西山的霧氣彌漫,將整個西山村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
遠處微弱的鳥鳴驚醒了窩在安雲門口打著呼嚕睡覺的大黃,它的雙耳立刻豎起,警覺地環顧四周,盯了一圈沒什麼異樣,低吠了一聲,又舒服的蜷縮起來繼續睡去。
隨著太陽升起,金色的光輝伴著逐漸消散的霧氣,露出西山村的輪廓,清脆的雞鳴聲,回蕩在逐漸蘇醒的西山村,隔壁屋已經傳來窸窣的穿鞋推門聲。大黃是睡不著了,抖抖毛發,輕搖著尾巴,用爪子扒拉著安雲房間的木門,嗷嗷叫著。
“知道啦,已經起了,你去看看今天做的什麼吃的。”
安雲打發走大黃,起身下了床,今天得穿那件鑲黑邊的藍布衣裳,昨兒和明哥兒說定了今天要去後山采菌子的,得穿耐磨耐臟的麻布衣。穿好衣裳安雲用木釵挽了個發髻便推門向院裡走去。
“阿雲起啦,洗漱完幫嫂嫂撈點罐裡的小菜,算日子該醃好了。”
嫂嫂左春巧已經在灶台前生火煮粥了,看著火勢合適,便起身去將洗好的青菜切段。
“好哎,嫂嫂,等我會會!”
安雲今天可是高興了,她和哥哥安柏楊都愛吃嫂嫂醃的盤醬瓜,但盤醬瓜醃製步驟繁瑣、時間也久,不是回回都能吃到的。
不像縣裡有錢人家能有牛骨刷牙子刷牙,安雲用的是哥哥安柏楊用竹子做的竹牙刷子。鹽水漱口,竹刷刷牙,清水洗臉,洗臉的時候大黃一直蹲坐在腳邊搖著尾巴,安雲用手沾了些洗臉水,灑向吐著舌頭傻傻看著他的大黃,黃狗被撒了好些水珠在臉上,嗷嗷叫著跑向正要將青菜段加在清粥裡的嫂嫂,又被順手甩水的嫂嫂撒了一臉水,搖著尾巴哼哼唧唧的跑出門去了。
柴房牆邊擺放著幾個醃菜壇子,酸豆角、醃蘿卜、盤醬瓜、泡椒沫還有罐安雲半個月前和桂花嬸子學做的泡菜,那是在桂花嬸子家吃過一次後便央著嬸子教他的泡菜做法,桂花嬸子一手醃菜的好手藝,奈何兒女總也教不會,好算有個樂意學的了,當天吃完中午飯後就細細的教著安雲,臨走前還神秘兮兮的給安雲裝了把香料,那可是她醃泡菜好吃的獨家秘方,安雲接過香料信誓旦旦的和桂花嬸子保證,絕對會嚴格遵守嬸子的泡菜步驟,努力做到一次成功!
從廚房拿了盤子筷子,安雲便蹲在醃菜壇子前,挑揀完盤醬瓜,又敲了敲那壇泡菜,耳朵湊近果然聽到了桂花嬸子說的“咕嚕”聲,安雲心裡高興,等采完菌子回來便試試泡菜的口味,成功了便給桂花嫂子裝帶點,要是早上能采到桂花嬸子愛吃的雞油菌就更好了,雞油菌加上成功的泡菜,桂花嬸子指定高興。
等哥嫂盛好粥,安雲也把小菜切好擺在桌上了,因惦記著明哥兒等急了,沿著碗邊喝了一碗青菜粥就了幾大口盤醬瓜便說吃飽了。快步走到柴房拎起早已收拾過得背簍便向哥嫂打了聲招呼便出門去:
“哥哥嫂嫂,我吃好了,昨天和明哥兒說好的今天一早上上山摘菌子,我先出門啦!”
話還未說完,人就已經出了院子。哥哥安柏楊歎口氣搖搖頭
“咱家雲哥兒倒像是個小子,一點也不沉穩,就喝了一碗粥,中午有的餓了。”
嫂嫂聽了笑了起來,“咱們雲哥兒多有朝氣,小哥兒就該這般活潑。”
安柏楊想想也是,安雲比剛接過來時開朗多了,若是一直走不出來那才叫他頭疼。
“如今學堂又招了幾名學生,景問、景木、景苓幾個孩子也要縣試了,還好家裡有你操持著,要是我一人帶著雲哥兒,哪會這般有朝氣的。”
左春巧聽完看著安柏楊笑了一下,給他夾了一塊脆生的盤醬瓜,“咱們雲哥兒可不是個怨天尤人的,雖考不了功名,但是讀書寫字沒落下過,接來咱們村後還跟著秋叔學了些醫理,前段時間不還跟著桂花姐學做醃泡菜了。三叔走了對雲哥兒是有影響,但雲哥兒比誰都知道過日子要往前看,你這個做哥哥的,可彆小瞧了人家呢!”
安柏楊聽完給左春巧夾了盤裡最後一塊盤醬瓜,左春巧抬眼看了看天又道“今天看著是個暖和的,我要給幾個孩子的被褥曬曬,碗筷你收拾啊。”安柏楊當然是沒話說,麻利的收拾好碗筷就去了廚房。
安雲不知道哥哥還在為他不像個乖巧小哥兒憂愁著呢,正沿著小路往後山走去,路上碰到扛著鋤頭要去乾農活的川叔萍嬸子兩口子,
“雲哥兒這是要去哪呀?早上露水重,小心些鞋襪,濕噠噠的可不好受。”
萍嬸子叮囑著安雲,雖說是春日了,但早晨還是有些露水的,光是走在小路上,已經被野草打濕了褲腳。
“知道啦萍嬸子,我和明哥兒去後山采菌子。先走啦先走啦,明哥兒該等急了!”
和川叔萍嬸子打了招呼,安雲背著背簍又快步向後山走去,路過村後的草堆場,大黃嗅到主人的味道,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大黃,走,你先去找明哥兒。”
安雲呼嚕呼嚕大黃的毛腦袋,順手拍拍它,大黃也是聰明的很,衝著後山小跑去,等到安雲看到明哥兒的時候,大黃已經被明哥兒撓半天下巴了,正趴在地上眯著眼睛打著呼嚕,看見主人到了,舒服的抖抖身子,又衝著後山跑去。
“等久了嗎?”安雲捏捏明哥兒軟軟的臉頰肉,說也奇怪,成叔這麼個糙漢子屠戶,僅有的孩子卻是個白白軟軟的小哥兒,安雲對明哥兒的臉頰肉總是愛不釋手,圓圓鼓鼓的臉頰肉和山裡樹上小鬆鼠的一樣可愛。
明哥兒眉眼彎彎,笑容燦爛,雲哥兒隻是輕輕地捏捏,不曾下過重手,就像是被小貓咪貼著臉蹭蹭一樣。等安雲舍得放下手拉著明哥兒一起往後山走去的時候,明哥兒才說道
“沒有等久,今天起的有點遲,爹爹出門前還告訴我,我倆彆采太久,彆往深山裡麵去。”
成叔帶著明哥兒,住在西山村後靠後山的地方,成叔年輕時也做過獵戶,明哥兒有時也會和他一起進山打獵,對於山上的凶險也是知道的,如今已經開春,萬物複蘇,深山裡危險也是比冬日更多了。
太陽漸漸升起,陽光暖和和的灑在二人的身上,樹影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