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繁茂的樹葉灑落下來,餘梔枝蹲在溪邊借著月光洗臉,洗了兩三回才算徹底將狼狽洗乾淨。她蹲在原地沒動,回過身看向覃珩。
覃珩已經醒過來了,正站在樹下閉目養神,到目前為止他們兩個還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覃珩察覺到她的視線,才將眼神轉向她,與她對視。
總不能一直不說話吧。抱著這個想法,餘梔枝先開口了:“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還好。”
覃珩的聲音很好聽,這不是她第一次覺得了。聲如其人,覃珩的聲音就跟他這個人一樣,溫潤如玉。哪怕是現在的情形,覃珩還是如同以往一般,讓人覺得親切又不可及。
餘梔枝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趕了一天的路,她已經十分疲憊了,她轉身往覃珩的方向走。
“你還過來乾什麼?”覃珩用著他那親切的嗓音說著他並不熟練的冷漠話術。
反正餘梔枝沒有感覺到半分抗拒,她理所當然的回答:“睡覺啊。”
“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見餘梔枝沒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覃珩解釋道:“你就說中了邪術是被我脅迫的。”
“?”餘梔枝恍然大悟,居然還想著讓她回去,真是她的好師弟啊。但不知為何,她的內心似乎並不希望自己回去。當然,就算她想回去,係統也不會放她走,到時候它肯定又在緊要關頭出現稱任務需要她留下。
見餘梔枝非但不走,還繼續往他這邊走過來,覃珩轉身走往離餘梔枝更遠的地方。餘梔枝也十分配合的跟著他走,儘管她已經很累了。
“為什麼要跟著我?”
覃珩忍不住停下來問。
“師姐。”
餘梔枝一時語塞,她當然不能說任務需要了,對方又聽不懂。她搪塞道:“不知道,也許是我腦子有病吧。”
如果不是腦子有病她又為何不想回去。
“……”
餘梔枝見對方不動了,打著商量開口說話:“師弟,我現在很累了,想休息,好嗎?”
言意之下就是讓覃珩彆走了,趕緊找個地方過夜吧。
覃珩沒反應,餘梔枝也不理他,自顧自找個了棵適合休息的樹,人往樹上邊半躺,準備就此睡個美覺。
覃珩盯著已經躺樹上的人有一會,才往對方身邊走。他靠在餘梔枝躺著的那棵樹上,繼續閉目養神。
餘梔枝當然擔心自己一個人睡著了,覃珩跑了怎麼辦,所以她的神識一直都有注意著覃珩的動靜。察覺到覃珩有了動作,餘梔枝連忙起身,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對方也已經換了一身白衣,正捧著一件鵝黃色的衣服出神。
陽光打在覃珩身上,他卻仿佛沒有知覺,直直站著看向淩桓山的方向。好在早晨太陽不會很曬,餘梔枝跳下樹,拍了一下覃珩,示意他回神了。
她看向對方手裡的衣物。她想起來了!這不就是前不久下山曆練她買的新衣服。她還記得是因為當時剛付完款就遇上了妖魔,為了追妖魔沒來得及拿,沒想到覃珩會替她收走。
餘梔枝朝覃珩道了聲謝,背對著他掐了個訣將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她能做到掐訣換衣,可做不到憑空換衣,這一身衣服來的真是及時。
覃珩搖了搖頭,察覺到餘梔枝換好了衣服,又轉過身問:“我們去哪?”
見覃珩一臉任你安排的真誠,餘梔枝也真誠回答:“我也不知道。”
餘梔枝拋了拋自己的儲物袋,裡邊還有不少銀錢,他倆這叛逃的急,該帶的是一點也沒帶,她提議:“要不……去巍初鎮吧。”
巍初鎮他們之前下山曆練來過,離這裡也不遠,至於淩桓山那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餘梔枝知道掌門師父並沒有繼續追查他倆了,不然昨晚也不會安然度過。
覃珩問:“不怕遇到其他人嗎?”
餘梔枝知道他說的是淩桓山其他師弟師妹,但是現在才剛過去一夜,在山上的弟子需要收拾一下他倆搞出來的爛攤子,而下山的弟子估計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遇到了也不用擔心。
她輕輕搖頭,出於習慣扯了一下覃珩的袖子,“你帶路。”
覃珩收回看向袖子的視線,點頭就往巍初鎮的方向走。修仙之人的行程一般都是禦劍而行的,但餘梔枝念及覃珩剛入魔身體還沒恢複,也就收回想提議禦劍的心。
覃珩跟她一樣修的是劍術,劍由心生,也不知道如今他的佩劍還能不能用。
越往鎮中心走,身邊人群的聲音越嘈雜,靠近集市,各式各樣的叫賣聲和交談聲傳入餘梔枝耳朵。
小鎮依山傍水,即便是盛夏,吹過的風也透露著絲絲涼氣,這點餘梔枝是非常喜歡的。
她進了一家衣坊,在老板娘的讚美下買了不少五顏六色的裙子,才推了推傻站在一旁的覃珩,示意他也買幾身衣服。
覃珩買衣服的原則很簡單,隻要是白色的都可以 。這是餘梔枝當下總結出來的,她看著覃珩將衣服放進儲物袋,發出疑惑:怎麼會有人這麼喜歡白衣?她不能理解,但尊重對方的選擇。
餘梔枝雖然已經辟穀了,但出了衣坊看到路邊的攤子還是忍不住買了幾樣甜點想解解饞。她有些不方便的吃著攤主畫的惟妙惟肖的兔子糖畫。
她將糖畫舉遠了些,又捏著棍子轉了一圈:好看是好看,就是吃起來不太方便。
鬢邊的碎發被風吹拂著,餘梔枝的眼前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將她的糖畫撞倒在地,她來不及看地上已經蹭臟了的糖畫,轉過身想叫住對方:“喂!”
她的這一聲並沒有把人叫住,因為緊接著又有一群人往那個人的方向追。看向地上的糖畫,餘梔枝厭世臉了一瞬,又心中了然:怪不得跑那麼快。
“不好意思了姑娘,你這糖畫多少文?我賠你。”說話的是一個穿著十分得體的中年男子,他似乎是剛剛那一群人的領頭人。
隻是個解饞的小玩意,已經嘗過了,沒了就沒了,餘梔枝擺了擺手:“不用了。你們這什麼情況啊?”
中年男子打量了他們二人幾眼,拱手自報家門:“我叫薛標,是鎮中最大那一戶薛府的管家。”他頓了頓,又觀察餘梔枝和覃珩二人道:“我看兩位身姿不凡,也不瞞你們說,我家小姐前些日子中了邪!這江湖騙子到薛府騙吃騙喝!老爺心善隻是將他趕走,他倒好,臨走前還偷了府裡不少銀兩!”
薛標指著剛剛人影跑去的方向,痛心疾首。
餘梔枝當然聽說過薛府,對薛標口中的老爺也有所耳聞,傳聞薛老爺年輕的時候靠著一身本事給人護鏢,慢慢從中學到了不少經商的知識,而後自己白手起家,直到女兒的出生,才開始將重心轉移回家中。
這樣的一個人,女兒出事了當然會心急火燎找能人異士,被騙也不足為奇。
覃珩將二人的話聽了個遍,視線一直停留在薛標身上。察覺到餘梔枝的視線,他才回頭與她對視。覃珩讀懂了餘梔枝的含義,她想去薛府看看什麼情況,他略微頷首,同意了她的提議。
“你帶我們去看看吧。”往常這個時候餘梔枝還會自報家門以取得對方的信任,但現在情況特殊,她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身份。好在薛標也沒有追問他們的來曆,更何況修仙界發生的事情,尋常百姓也不會有機會知道。
“那就多謝二位了!”薛標很是激動,連忙側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往這邊走。”
薛府離這有點距離,路上餘梔枝向薛標打聽薛小姐發生的事情。
薛小姐是在兩個月前去寺廟拜佛求平安回來才中了邪的。聽同行丫鬟說是路上還好好的,結果一到薛府整個人都變了樣,瘋瘋癲癲的,薛老爺叫了好幾個丫鬟廢了好大的勁才壓製住薛小姐,結果剛壓製住人口吐白沫就暈了過去,到現在還沒醒。
薛標停下腳步,示意道:“二位到了,這就是薛府。”
餘梔枝點點頭,跟隨著薛標進了薛府,許是因為薛小姐中了邪到現在還沒醒,整個薛府氣壓都很低沉。
剛到薛府餘梔枝就察覺到了魔氣,她以為是覃珩剛入魔掌控不好導致魔氣外泄,趁薛標沒注意,用手肘打了下覃珩,“收好你的魔氣。”
覃珩回:“不是我的。”
聞言,餘梔枝與覃珩對視,心中了然,既然不是他的,那就是薛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