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灑灑一夜的小雪,裝點了肅穆宏偉的帝宮,又是新一季的輪回。
一列太醫院的人匆匆穿過廊前,當先一人捧著藥爐步履慌忙,其後數人手托藥匣急急跟上。
他們剛轉進內殿,便有幾名宮女端著銅盆魚貫而出,盆中儘是濃重的血水。
再有侍女端了清水進去,片刻出來仍是駭人的血色。
乾元殿中燈火通明,殿內內侍又換了一個班,人影憧憧,來往宮人,進退無聲。
唯有昭帝低抑的□□聲自屏風帷幔之後傳來,身前十幾名太醫匍匐跪地,人人揮汗如雨。
內殿中,以周太傅為首的群臣跪在一旁,沈南意、沈南煜等人靜立一旁。
眾妃子跪倒在地,有年輕的嬪妃忍不住低泣出聲。淑貴妃怒斥:“陛下尚在,大膽賤婢竟然妄自詛咒,拖下杖斃。”
忽聽一聲亂響,兩名禦醫倉皇步出,撲跪在沈南意麵前,為首的太醫磕頭顫聲說道:“回稟殿下,臣等無能,已是無力回天!”
沈南意一把將他從地上拎起來,冷冷的聲音直逼到眼前:“什麼叫無力回天,若是陛下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提頭來見!”
“殿下!”
“殿下!”眾人叩首跪勸,沈南意充耳不聞,隻一聲毫無餘地的怒喝:“還不快去!”
眼見儲君盛怒,眾太醫再不敢多言,匆忙叩頭退回內帳。
忽聽太醫一聲痛哭:“陛下龍馭歸天!”
沈南意閉目仰頭,一陣淚水撲麵而來,他激靈靈打了個冷顫。見他雙手在身邊緊握成拳,根根筋骨分明。
一陣邪風撞上窗棱,“哐”地將長窗吹開,一道電閃伴著雷鳴劃破長空,撕裂天地,照亮雨幕昏暗。
稍縱即逝的電光下,沈南意臉上蒼白如雪。
他恨了那麼多年的父皇終於去了,在這失去的一刻,才發現原來說出來的恨都已無力。
帷帳中一片死寂,良久響起一片哭聲。
宮燈如影,帩帳似血。
龍榻之上,昭帝終於走完了他的一聲,緊閉雙目,安靜得仿佛睡了過去。
沈南意趕到榻前,無聲的喚他:“父皇!”
溫熱的液體落上他的麵頰,滑落在心底。身側周今宜抬起手來,握住了她,聲音嘶啞:“阿意,讓陛下安心的去。”
幽深的大殿,隻餘下了層層疊疊的哭聲。珠簾的影子在地上微晃,隔出生死兩重天。
片刻之後,殿中傳出傳位詔書。
大燕開國,已百餘年,現今俱各安全,朕身後爾等若能惕心保全,朕宜欣然安逝。太子沈南意,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逾製,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太傅周瑱及內侍李公公一同對外宣旨,李公公念完聖旨撲地痛哭。一乾重臣尚在震驚中未曾回神,淩王沈南煜前跨一步,叩拜沈南意。
周瑱及大學士楊沫等人也正襟叩首,擁立新帝。
殿外束甲林立、兵戈整齊的禦林禁君隨著蕭蕭宇等的動作同時俯拜,次第而下的殿階前,金甲遍地,層層漸遠,如一片洶湧金潮轉瞬覆蓋了整個皇城
沈南意獨自站在龍階儘頭,舉目遠望。
日暮輕啟,即將破曉,東方天邊驟然大亮,一顆紫微星當空躍起,那不可一世的光芒萬丈奪目,照耀九天。
登基典禮——
九月初七,登極大典的準備工作就緒後,禮部尚書奏請即位。
群臣將沈南意扶擁至椅上坐,百官先排班,執事官舉冕服案、寶案至前。丞相、諸大臣奉袞冕跪進,置於案上。丞相等就取袞冕加於聖躬。然後丞相等入班,通讚唱:“排班”。排班齊後,眾大臣鞠躬,奏樂。然後眾大臣三拜,平身,樂止。然後再三拜,平身,樂止。通讚引丞相至皇帝寶座前,通讚唱:“跪,搢笏”。丞相搢笏,承傳唱眾官皆跪。捧寶官開盒取玉寶(即皇帝的玉璽)授丞相,丞相捧寶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謹上禦寶”。然後尚寶卿受寶,收入盒內。通讚官唱:“就位,拜,平身”,百官按通讚指引拜、平身。通讚官再唱:“複位”,引禮官引丞相自西複歸原位。通讚官接著再唱:“鞠躬、拜興、拜興、平身、搢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頭、山呼萬歲、再三呼、跪右膝、出笏”等,百官按通讚官所唱步驟做。做完之後,皇帝解嚴,通讚唱:“卷班”。百官退下,禮畢。具鹵薄導從,詣太廟,奉上冊寶,追尊四代考、妣,告禮節性社稷。還,具袞冕禦奉先殿,百官上表稱賀。然後丞相等百官各就位,皇帝穿袞冕升禦座,大樂鼓吹至樂止。將軍卷簾,尚寶卿捧禦寶置於案上,拱衛司鳴鞭,引班引文武百官入丹墀拜位中,向北立。樂作,百官在通讚官的指引下行三跪九拜之禮。
頒布詔書,以表示皇帝是“真命天子”,儀式莊嚴而隆重。
至此國號為“寧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