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一輛馬車便從李府後門駛出,朝城門外出發。
本來還算寬敞的馬車此時已經被大大小小的包裹給堆得滿滿當當,李待月和賀觀棋一人坐在馬車兩邊,互不乾擾。
昨晚上李待月已經知曉了男人的名字,叫賀觀棋,這名字她可太熟了,原書中反派男二,未來大奸臣。李待月也是沒想到,原本以為退了婚遠離主角團她便能躲過這悲慘結局,誰知轉頭和反派男二坐上一輛馬車,真是造化弄人。
李待月歎了口氣,餘光瞥了一眼賀觀棋,原以為這賀觀棋一個病秧子,還是個啞巴,她正好借此和他假意成親離開李府,然後兩人分道揚鑣,她便背著藥箱懸壺濟世再好不過。昨晚她憑意念進入係統空間,卻發現那個西醫手術室什麼東西都沒有,係統說完成任務手術室裡才能慢慢添置東西。
而她綁定的係統給她的任務便是濟世救人,積攢功德,每救治一定人數便會得到一份獎勵,待到功德圓滿時,便是她回到現實世界之日。
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該那麼著急地讓她老爹給兩人登記婚書,如今倒不好脫身了,她想懸壺濟世攢功德,可不想帶著某反派一起。
出了城門,走過一段還算平坦的路,便來到去往靈溪村的小路,許是前不久接連幾日都在下雨,所以小路泥濘,馬車走得很是顛簸,一走一個坑窪,直顛得李待月胃裡翻滾,唇色泛白,她這暈車的毛病就是穿書了也未改變。
李待月掀開簾子將頭探出車窗猛吸一口空氣,雨後的鄉間小路有股泥土的清香,聞起來令人心曠神怡,感覺暈車的不適都好了些。
隻是這泥巴路實在不好走,因此馬車走得很慢,太陽已經高高掛起,從天還未亮便出發,如今都快到中午了,還沒到靈溪村的村口。
書裡曾描述過賀觀棋和他娘是外地逃荒而來,不屬於靈溪村,所以在靈溪村無房無地,母子二人住在靈溪村儘頭後山腰上一獵戶廢棄的屋子裡,賀觀棋從小體弱多病,隻靠他娘做些繡品賣錢為生,因此兩人日子過得很是辛苦。
李待月望著泥巴小路發了一會兒呆,她覺得有必要讓她老爹把榮安縣各個鄉村的路都修一遍,積攢一些民聲,也好躲過後麵的牢獄之災。
書裡寫的李知縣是個瞎判案如家常便飯的貪官,日常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在之後的瘟疫中,還貪了朝廷下撥的賑災銀,本來經過層層官員下撥的賑災銀到了小小知縣手中已經不剩多少,李知縣還從中貪了一半,所以那場瘟疫,榮安縣死傷無數。
後來李知縣全家獲罪入獄,在押往刑場的路上,被百姓丟了一路的臭雞蛋和爛菜葉。
在到達靈溪村村口時,馬車停了下來,李待月睜開昏昏欲睡的眼睛掀開簾子,隻聽那馬車夫道:“小姐,下雨了,村裡的路又窄又不好走,馬車太大駛不進去。”
“那該怎麼辦?”李待月正愁該如何是好,隻見一黑色身影從自己眼前快速略過,還沒等李待月反應過來,賀觀棋便下了馬車,李待月趕緊探頭去望,雨下得越發大,李待月隻好又把頭伸了進去,隻將餘光撇到賀觀棋那處。
村口有棵很大的梧桐樹,梧桐樹下坐著一個身穿藍色布衣,頭戴同色係頭巾,手裡抱著一把傘的婦人,婦人在看到賀觀棋時,原本灰暗的眸子瞬間亮了起來,那婦人眉眼間和賀觀棋極其相似,儘管有了歲月的痕跡,但依稀可辨婦人年輕時的容貌該是多麼如花似玉。
這就是賀觀棋的母親,賀蘭。
李待月思索片刻,掀開簾子本欲下去,意識到外麵正下著雨,而偌大的馬車裡,竟一把傘都找不出來,李待月不想淋雨,所以還是沒有下馬車。
就是賀觀棋如今說不了話,不知道他和他娘怎麼交談,李待月想著,車簾子被掀開,斜著下的雨借機飄了進來,李待月感受到輕輕柔柔的雨絲落在臉上,有些涼意,還有些癢。
“這位姑娘,我家觀棋發生何事?一夜未歸也就罷了,為何連話也說不了?”賀蘭一雙疲憊的眼睛裡滿是急切與擔憂。
李待月看了一眼賀觀棋,許是察覺到她在看他,原本垂著眼皮的賀觀棋掀起眼皮瞥了李待月一眼,眼裡沒什麼情緒,整張臉冷冷的,李待月蹙眉,她老感覺賀觀棋冷淡的表情下有一絲看不慣,甚至是恨她的情緒,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原書劇情她和賀觀棋沒什麼直接的交集,間接交集倒是有些。
或許真是多想了,李待月輕輕晃了晃腦袋,隨後微笑著拉著賀蘭的手:“伯母好,我叫李待月,叫我待月便好。此事說來話長,這裡不便多說,不過有一件事,伯母需提前知曉,我和賀觀棋,我們二人已登記婚書。”
“這……”賀蘭一臉不解地看向賀觀棋,見賀觀棋點頭,便又將目光落在李待月身上,上穿桃粉對襟半袖衫,下穿水綠色齊腰長裙,梳著簡單的垂雲髻,斜插一隻素色珍珠簪外,還在發上彆了一朵桃粉色絹花,臉上未施粉黛,許是夏季炎熱,雙頰兩邊微微泛紅,笑不露齒,隻微微抿唇,看起來像是個文靜的姑娘。
賀蘭雖還未完全搞清楚狀況,但是對李待月印象很是不錯。隻是看這姑娘穿著打扮像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怎會瞧上觀棋?畢竟他們家窮得小偷都懶得光顧,村裡的姑娘都不見得願意嫁到他們家,何況這位千金小姐?賀蘭滿腹疑雲。
村口人來人往,確實不是好說話的去處。隻是幾人中卻隻有兩把傘,一把是賀蘭帶來的,還有一把是車夫的。馬車是李知縣準備的,比普通的馬車要大上一倍,所以進不了村裡的小路,如今隻能將車裡的東西都拿出來,徒步進村。東西太多,如果這樣進村,保不齊明天便在村裡傳開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賀蘭帶著兩人走山間小路,比村裡路更難走,也更遠些,但是人少。
車夫將傘留給了李待月後便駕著馬車離開了。
賀觀棋雖然看起來一副病弱的樣子,但畢竟是男子,所以包袱什麼的大多都是他拿,李待月和賀蘭隻背著幾個裝著衣物的輕便的包袱,李待月本來是一人撐一把傘,但見賀蘭給賀觀棋撐傘吃力的模樣,李待月便自告奮勇給賀觀棋撐傘,賀蘭身量嬌小,她比賀蘭高了半個頭,所以她來給賀觀棋撐傘是最妥的辦法。
賀觀棋腿長,山路不好走,雨又越下越大,李待月要給他撐傘,就要跟上他的步伐,因此跟得很是辛苦,終於腳下一滑,險些便要摔倒,李待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賀觀棋身上背著的包袱,勉強將自己穩住,誰知賀觀棋跟沒事人一樣繼續走得飛快,李待月忍不住蹙眉:“走那麼快趕著去投胎?”
賀觀棋沉默。李待月往後看去,煙雨朦朧見隻隱約看見一抹藍色,李待月忍不住道:“你娘還落在後頭,你確定不等等她?”
終究是孝子,賀觀棋停下了腳步,李待月回過頭來一時沒注意,直接撞了上去,直接把賀觀棋撞得後退兩步,又因為下著雨的山路很滑,賀觀棋踉蹌著好一會兒才穩住身子沒有跌進泥裡,隻淋了一小會兒雨,臉色便已經變得十分蒼白,李待月趕緊上前將雨傘撐了大半邊過去。
這是反派男二,黑化後很可怕的,沒事還是彆招惹他了。
等三人終於到了後山腰的茅草屋時,李待月已經累癱了,將東西一放便自己拖了個小板凳坐了下來,從懷裡掏出帕子將臉上的雨水擦去。
“李姑娘,你餓了吧,早上吃的菜餅子還剩兩個,我拿給你先填填肚子,一會兒我就去做飯。”賀蘭將包袱什麼的拿起來往屋裡走去,放在門口容易被雨水打濕。
“伯母,你直接叫我待月吧。”李待月起身往灶房走去,這茅草屋很小,總共也就兩間用來睡覺的屋子和一間灶房,院子裡有個葡萄藤,平日裡可以躲雨遮陽,藤下擺著木桌木凳,看來吃飯便是在這兒吃的。
李待月眼見,餘光瞟到了賀蘭走路有些不太對勁,於是便問道:“伯母,你的腳怎麼了?可是方才走山裡路時扭到了腳?”
賀蘭搖了搖頭,笑道:“這是舊疾,已經瘸了快一年了。”說罷便要拉著李待月出灶房,“這灶房又臟又亂,哪是你一個小姐該待的地方?這裡有我呢,你去整理一下你的東西,你的東西我都放在了我屋裡,你若是不方便,可以和我睡一屋。”
李待月有些詫異,賀蘭應該是猜到什麼了吧?李待月笑了笑,接過賀蘭遞給她的菜餅子,還是溫熱的。
“伯母,我和觀棋確實是實實在在的夫妻,已經在官府那登記過婚書的。我自小沒了親娘,所以從未叫過娘,還請伯母見諒。”
賀蘭一聽這話,心裡疑惑消了大半,又為李待月從小沒娘而感到傷心,拉過李待月的手溫柔道:“好孩子,你若不嫌棄,今後就把我當做娘,你隻叫我伯母就行。”
李待月笑著點頭,又聽賀蘭道:“待月,你家住何處,怎麼如此突然的和觀棋登記了婚書?”
看來賀蘭不問清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李待月心裡默默歎了口氣,麵上卻泛起紅暈,似是羞澀般開口:“不瞞伯母,我家算是殷實,家就住在縣裡,至於為何匆匆地與觀棋登記了婚書,實在是因為暗戀他許久,又明白了他對我一樣的心思,所以便擇日不如撞日去了官府。”
站在門口本要進來的賀觀棋聽見這話,眉頭已經緊緊地蹙起,為何這李待月與前世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