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我們本學年到來的三位新教授——黑魔法防禦課的萊穆斯·盧平教授,古代魔文學的康德·霍蘭德教授,以及我們親愛的禁林看守,同時擔任保護神奇生物課的海格教授。”
鄧布利多洪亮的聲音響徹禮堂,聽清內容的學生們紛紛討論了起來,校長的話就像伸進鐵鍋裡的一根鐵勺,攪動了這鍋粘稠的粥,人們的聲音如同緊挨著的粥粒一般粘連著此起彼伏,似乎所有人都加入了討論——除了伊琳。
至於為什麼,其一,她開三檔了,又聾又啞,其二,教授們她都不是很熟,不感興趣,其三,她在吃飯,餓死這種死法太不禮貌,伊琳沒有那個閒情逸致體驗。
伊琳一邊趕快將藍色的筆記本裝入自己特製的無痕伸展咒袍子裡,一邊在搶奪約克郡布丁的空隙裡往教師桌上撇了一眼。
盧平教授有些拘謹,小心地扯了扯自己滿是褶皺的西裝,海格紅光滿麵地撓了撓頭,爆發出一聲有點滑稽的憨笑,而康德·霍蘭德卻格外平靜,行了個標準的紳士禮,禮貌地笑了笑,就淡淡的坐回座位繼續用餐了。
伊琳多看了康德·霍蘭德教授好一會兒。
那個救下她的教授看起來不像是個熱心的人,但卻實打實地做了好事,伊琳準備之後有機會跟他道個謝。
但說實話,看見霍蘭德教授的那一秒,她有些失望。
他真的不是那個站台上的奇怪男人。他有著一雙平凡的棕色眼睛,臉很瘦削,神色疲憊,黑而卷的頭發堪堪齊耳,長著一張隨處可見的臉。
而那個男人有著一雙純黑的眼睛,頭發過肩二寸左右,被頭發蒙住也依然能看出五官立挺,相貌不錯。
真是的,隻不過是聽見一個“黑發”的描述而已,怎麼會下意識認為他就是那個男人呢。伊琳如是想。
對於一個善於思考的人來說,一個神秘而複雜的形象就像謎題,讓人忍不住好奇,忍不住想要揭開真相的麵紗,探求那驚鴻一瞥背後的隱秘——伊琳對於那個奇怪男人,就是這樣的心情。
但現在最接近的猜測被證偽,伊琳隻好鬱悶的盯著霍蘭德教授發呆,觀察到了很多奇怪的小細節。
霍蘭德教授的用餐禮儀很不錯,應該受過高等教育,骨子裡有股優雅的氣質,和他身上那件羊昵大衣很搭,不過那衣服的口袋是不是有些大的出奇了……誒?
誒?有狗?
一隻黑色的迷你小狗煽動著三角形的耳朵從口袋裡鑽出來,棕色的嘴巴蹭了蹭霍蘭德教授,黑色的燈籠般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著他,儘顯萌態。
居然是吉娃娃誒!還是品相極佳的黑色短毛吉娃娃!雖然沒看見全身有點遺憾,但這個臉妥妥的賽級!!
一名真誠的狗狗愛好者:伊琳·諾蘭在心裡發出感歎,臉上忍不住露出微笑。
而霍蘭德教授用叉子叉了塊切好的牛排給他,抬頭,正正好與伊琳慈祥的視線對上。
“……”
好尷尬!!!偷看被發現了啊啊啊啊啊啊!
伊琳心裡發出土撥鼠叫,麵上卻不顯,下意識露出一個尷尬的英式假笑。
女孩完美的臉上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微笑,眼睛裡的金黃色在燭火的輝映下越發閃耀,卻顯得極儘溫柔。
伊琳確認,有一瞬間霍蘭德教授怔住了,瞳孔震顫,雙唇忍不住微微鬆動,吐出顫抖的吐息,然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對伊琳的回應。
真奇怪。伊琳忍不住想。
嗯?誰動我?
伊琳隻是感覺自己耳朵又被人輕輕扯了一下,就瞬間明白身後的是誰。
〖德拉科,怎麼了?〗
“伊絲,你發什麼呆呢,盯著教師席看了好久了,怎麼了?”
伊琳盯著他的嘴唇讀出了這句話,於是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眉眼彎彎。
〖有狗誒,霍蘭德教授的口袋裡有狗,哈哈。〗
德拉科有些無奈地笑笑,揉了揉伊琳的腦袋,跟她說到:
“你怎麼還這麼幼稚,一隻狗而已,你想要我就給你買嘛。”
〖不用了,養狗太麻煩,我有艾瑞克就好了。〗
艾瑞克是伊琳的貓頭鷹,也是伊琳在小羊愛柏後的唯一一隻寵物,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寄信,也許伊琳連他都不會買。
因為她明白,每一隻寵物從買回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埋下了悲傷的種子,而這樣的責任,伊琳已經不敢再承擔了。
“斯內普教授似乎叫你有點事,你跟著他去一趟吧。”
嗯?
德拉科指了指門口,伊琳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們的院長斯內普已經從教師席上離開,正板著臉盯著她看。
〖好吧~_~〗伊琳起身,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還剩一半的約克郡布丁,朝著門口走去。
德拉科便看著女孩走向教授,消失在大開的門扉裡。
“德拉科,你怎麼想的。”布魯斯·紮比尼冷不丁地問了他一個問題。
“什麼我怎麼想的。”
“有關伊琳的事情,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你什麼意思。”
“彆傻了,我們之中隻有你會叫伊琳的小名,也隻有你和她最親密,你們之間真的隻是表麵上那般簡單?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德拉科莫名有些氣惱。
“無論你打算怎麼處理和她的關係,作為兄弟,我都要提醒你,多注意一下她身邊的事情。”
“你管的真多,哎,那不是我們的救世主嗎,我去和他‘打個招呼’”德拉科顧此言彼地說著,他看向遠方的綠眼男孩,生硬地離席。
看著德拉科瞬間離開的身影,紮比尼無奈地搖搖頭,神色有些複雜,他此番話語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誠心囑咐。
流連在交際場的人總能感受到暴風眼中異常的流動,而他便感受到了那股異常,今年,恐怕對伊琳不會那麼友好。
因為剛剛伊琳起身的時候,他發現,已經有好幾道或明或暗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這一點,是身處在暴風中心的女孩所不知的。
……
伊琳坐在醫護室深處的小床上,乖巧地聽著龐弗雷夫人絮絮叨叨的抱怨。
“可惡的魔法部 ,真是瘋了,真該打開福吉的腦袋看看裡麵是不是壞死了,好讓我治治他,已經是第二個了,先是哈利,後是你,哈利我已經放走了,你我可不會。”
〖嗯嗯〗伊琳點頭附和,一邊接過龐弗雷夫人的熱牛奶。
她很喜歡這個校醫,因為身體緣故,她來這裡檢查過很多次喉嚨,但哪怕曾經的聖芒戈一把手也無法看出她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你確認自己沒有在攝魂怪的吻後表露出什麼異常症狀嗎?”
〖沒有的龐弗雷夫人。〗
“So,看來我們的諾蘭小姐已經不需要我這個院長了,我能不能懇請回去吃完我未完的晚飯呢?”
西弗勒斯·斯內普有些不耐地說到,伊琳連忙點頭回應,於是斯內普難得滿意地看了她一眼,沉默著走掉了。
伊琳看著斯內普的背影,心中莫名有些難過,她其實能感覺的到斯內普教授很討厭自己,但她還是很喜歡這個教授的。
因為他是這個學校裡除了校長外唯二知道她攝魂取念者身份的人,也是唯二沒有心聲的人。
伊琳知道這叫大腦防禦術,一種唯一能有效應對攝魂取念的辦法,而教授與校長是這方麵的佼佼者。
不知道她能否有緣習得這個秘法呢?
“哎,多麼懂事的孩子,既然你剛好來了,那我就順便幫你做一個語訓吧。”龐弗雷夫人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索 ,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伊琳麵上做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心裡卻忍不住歎息。
在第一次做語言訓練時伊琳就猜到這不會有任何進展,但龐弗雷似乎總是不信邪,幾乎每隔兩周就會帶著她做。
伊琳覺得,她就像在往深淵裡扔石頭,聽不見回響,看不見落點,因為這個洞根本不存在深度。
她食指點了點額頭,開啟了二檔模式。
“我現在用手按上你的喉嚨,張嘴,啟舌,嘗試說出這個字母——A”
“A~—~”有些跑調的音節,卻是伊琳數次練習的成果,每當她做訓練時,都會有股莫名的羞愧染上內心,仿佛她正在做一件錯事。
“And——”龐弗雷夫人沒有取笑她,而是認真地感受著她喉嚨的震動,兩隻冰涼的手搭在伊琳的喉間,等待著出現一個奇跡。
但奇跡並沒有出現,伊琳臉色漲紅,卻也隻是從嘴裡吐出一口氣。
“又是這樣,你在念字母的時候明明好好的,聲帶震動的很明顯,但在念單詞的時候,一側的聲帶肌就會停止震動,仿佛在一瞬間被偷走了一樣。”
伊琳靜靜地聽著龐弗雷夫人沮喪的敘述,內心毫無波瀾,這隻是尋常而已。
〖彆難過了,我呆在這裡一晚上,陪著你,好嗎?〗
“行吧,但你不要亂跑哦。”
伊琳點點頭,一麵輕輕地撫摸著中年女人緊皺的眉頭,終於讓她舒緩下來,龐弗雷夫人歎息一聲,憐憫地看她一眼,拉上拉簾,又去忙活了。
〖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女孩聽著簾外人的心聲,單薄的脊背抵著醫護室冰冷的牆壁,微微偏頭望著窗外的月色,她沒有告訴校醫,其實她不喜歡彆人的憐憫。
但她沒能力讓這種憐憫消失,她的喉嚨無法說出拒絕,隻能加重彆人的憐憫,但她扭捏的自尊卻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
於是她儘量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儘可能讓他人無視自己的殘疾。
伊琳思索著,手無意識地耷拉到了自己的口袋邊,感受到那方形的東西,便若有所思地將筆記本拿出。
那是她用人生中第一次的衝動贏得的獎品,也是關於那個列車男孩秘密的鑰匙。
這是一本樸素的,有些老舊的筆記本,幽藍色的封皮在月光下反射出妖異的光,映照著上麵正欲飛翔的夜鶯,給它簡約的翅膀渡上銀色的薄膜。
她打開筆記本的扉頁,微微泛黃的紙頁上隻有一行娟秀的藍色字體:給有緣人的禮物。
給有緣人的禮物?真夠奇怪的扉語。
她往後翻,卻發現後麵的頁數都被粘住了,隻有扉頁的後一頁能夠使用,更怪了。
她前看看後看看,沒從這本樸素的筆記本上找尋到什麼信息,而且,她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很關鍵的事情。
就在伊琳無聊地將筆記本放在腿上,以為不會再發生什麼,準備合上時,微微泛黃的書頁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墨點。
緊接著,是一句話。
[你是伏地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