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話讓東北霸總愧疚一整天(1 / 1)

古今中外多有人魚故事,玄幻的千年鮫人淚,淒美但純騙小姑娘的美人魚童話,無論哪種,都帶有奇異的浪漫色彩。

然而這些全與林愉無關,因為她是一條胖頭魚——

胖頭魚是花鰱的俗稱,比起傳說童話,更適配貼上一圈大餅子的東北鐵鍋燉。

所幸,林愉乃化形了的靈獸,又是畢業於鮁魚圈人魚進修學院的高材生,考取過高等通用獸語證書,縱使人類常識學不及格,也能被特招進三級靈獸辦事處。

辦事處的日常工作並不枯燥。

早晨八點,林愉從閣樓裡的床上爬起,穿衣洗漱,準備去樓下吃口員工福利早餐。

她所在的靈獸辦事處的外表是家貓咖,第一層是咖啡廳,第二層用來辦公,第三層閣樓是值班宿舍。

“小林醒了,喝咖啡還是喝氣泡水,我做了培根煎蛋鬆餅。”辦事處負責人兼貓咖店長莫歸端著餐盤走出廚房,伴隨而來的是濃鬱的香水味。

莫歸是戴勝鳥,體味濃重,被人類戲稱“香香雞”,雖然化形後奇異的味道有所減少,但香香雞先生為以防萬一,天天香水不離身。

林愉聽見這兩種不是苦澀就是麻嘴的飲品,忙搖搖頭:“我喝牛奶吧,順便去給安安倒一杯。”

“啊...啊嗚......早起真是讓人難過。”話音剛落,角落處一隻體型勻稱的奶牛貓從架子上蹦下來,眨眼間變化成個修長矯健的年輕女子,“謝謝愉愉,來,嘴一個。”

她便是安安,本名布安懷,乃辦事處的外勤人員。

“彆黏黏糊糊的。”林愉閃身躲過她的偷襲,去拿牛奶,“安安,你的腿還疼嗎,要不我幫你完成今日的填報工作吧。”

幾天前,辦事處三人組去幫野豬太太接生。

野豬太太懷了五個孩子,因為孕反嚴重無法維持人形,又不方便找獸醫,隻能求助辦事處,但她的本體實在健壯,生產時一個使勁,把布安懷蹬出好幾米,當場起飛。

“有點。”布安懷伸個懶腰,在手機上戳戳屏幕,“填報表發你了,這次可是好活啊,去何家核對信息,又輕鬆又有點心吃。”

何家是本城的隱形富豪,老宅在市中心一處僻靜公園的旁邊,何氏夫婦倆全是靈獸,更是省市整個靈獸管理體係的資助人。

林愉思想簡單卻不蠢,雖然才從水裡上岸不到兩月,但已經熟悉所有辦事方案,大家很放心她單獨行動。

將近一個小時後,林愉站在何家老宅的拱形鐵門外,按下門鈴。

“來了,是小林吧,小莫和我提過你。”保姆山姨從屋裡走出來,打開大門,“我做了黃油餅乾,你喜不喜歡吃,臨走之前拿上一盒帶回去吧。”

林愉看過山姨的資料,這位和藹可親的阿姨是隻山兔。

“謝謝阿姨,請問何董事長與何副董在哪裡,我今日來是請您幾位填報下身份認證和日常信息,不麻煩,很快就結束。”林愉從包中拿出平板,邊走邊調出界麵。

山姨領她穿過門廳,推開會客室的大門:“大姐在這邊,知道你要來,特意等著你呢。”

會客室很寬敞,落地窗外是擺滿鐵藝花盆的樺木花架,窗邊有架純白色的三角鋼琴,正中央是張舒適柔軟的半圓形沙發,吊掛的水晶燈在明朗的日光下折射出微微幻彩。

“小林,過來吃點水果,彆客氣,跟自己家一樣。”坐在沙發上的何女士站起身,向林愉招招手,“哎呀嗎呀,這大姑娘這小圓臉長得,真有福啊。”

林愉有些愣住。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高壯健美的女人。

何女士的本體是棕熊,化形後約有一米九,寬肩寬胯,臂膀有力,皮膚顏色很深,笑容十分溫暖,像冒著熱氣的可可牛奶。

“您好何董,我是辦事處新來的外勤人員林愉。”身高不算矮、體型略豐腴的她,在何女士麵前被徹底比成了小孩。

“哎,我知道你,叫我阿姨就好,快坐吧。”何女士攬住她的肩頭,往身旁一按,“你叔叔喜靜,按照你們年輕人說的話就是社恐,在樓上呢。”

何女士是何氏投資集團的董事長,何先生是副董,兩人的姓氏全來源於一位恩人,對外隻說他倆是孤兒,都跟了福利院的院長媽媽姓。

林愉被何女士的熱情整得暈乎乎的:“何,何阿姨您...謝謝您,何叔叔不來沒關係,他是您的配偶,您可以代他填報信息。”

“好,不耽誤你們工作就行。”何女士在平板上錄完信息,給她的手裡塞了幾顆大櫻桃。

就這樣,林愉努力吃,何女士努力塞。

“阿姨,請問山阿姨在哪,她屬於被雇傭人員,要多填一份表。”林愉想著先完成工作要緊,隻好靦腆地笑笑,委婉製止。

“山山應該在烘焙室,馬上就來。”何女士與所有好客的長輩一樣,生怕她不夠吃,“這櫻桃是我家櫻桃園裡自己種的,你喜歡的話,等會帶上兩箱走。”

片刻後,一股甜美溫暖的香氣湧入會客室。

“快來嘗嘗,剛烤好的。”山姨拿著盤黃油餅乾,遞給林愉。

於是,當何女士的兒子、何氏投資集團的總裁何明琥回家時,就看見家中有個陌生女子,一手櫻桃一手黃油餅乾,吃得滿嘴鼓鼓囊囊。

“你是......我媽找來的什麼人嗎?”何明琥略微遲疑。

林愉與他四目相對,大腦飛速運轉。

何氏的確有位少當家,但何阿姨跟何叔叔並非同一種族,無法孕育靈獸後代,認證上也沒有他們兒子的信息,所以這位小何總應該不知道靈獸的事情。

“對,我是何阿姨朋友的孩子。”林愉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沒說實話。

剛想岔開話題的何女士鬆了口氣:“沒錯,小林是從老家來的,前不久才到咱D城。”她給林愉使眼色,“小林,這是我兒子,以後有什麼困難直接找他,把他當你哥哥就成。”

“好的好的。”林愉乖巧地向何明琥問好,“何大哥。”

何明琥輕輕點頭,問過林愉的歲數,語氣親和:“我今年三十,比你大七歲,你確實和我小妹妹一樣。”

他對此並無什麼彆的想法。

家裡發達這麼多年,總有些老家來的親戚朋友上門求助,左右那堆人也算有分寸,舉手之勞罷了,他家從來是能幫則幫。

今天來的這個小姑娘看著單純,才23歲,估計剛大學畢業吧。

“你哪個學校的,有找實習嗎?”何明琥對這流程十分熟悉,已經開始思考怎麼給林愉安排工作。

林愉晃晃腦袋:“我沒上過學。”

若無認證,靈獸和人類的學曆並不互通。

何明琥擰起眉頭,心道這小孩是從哪個窮地方出來的,父母太不負責了吧。

“哦,你剛才說你是我媽朋友的孩子,你媽媽誰啊?”他儘力軟下語調,鋒利的劍眉微微舒展,顯得平和溫潤。

林愉僵住,磕磕絆絆回答道:“我...我沒有媽媽耶。”

這回輪到何明琥不知該說什麼了。

“那你爸呢?”他深吸一口氣。

“沒爸爸。”林愉想到自己族群內部和人類完全不同的撫育製度,決定說謊到底。

聽罷這句,何明琥沉默良久,略帶顫音地問:“你家是,額...是在哪啊?”

“在這沒有家。”林愉歪頭,眨巴眨巴眼睛。

素來健談的何明琥隻覺得嗓子乾澀,長歎口氣:“抱歉,是我唐突了。”

林愉晃晃腦袋,抿嘴沉默。

她在心裡默念:大媽大爸、二媽二爸、三媽四媽還有三爸我不是故意的,一切為了工作,你們會理解的。

何女士拍拍何明琥的肩膀,來打圓場:“你們兩個孩子,說這些乾嘛。好了兒子,你送小林回去吧,今天不是月末嘛,咱家司機放假了。”

在老宅工作的除山姨外,另有司機和兩個打掃衛生的保姆,這三人並非靈獸,所以何女士才挑在他們放假的時候,讓辦事處上門。

“好。”何明琥迅速答應。

他雖比何女士稍矮些,但也有一米八六,因經常健身而體型結實勻稱,寬肩窄腰,胸肌飽滿,能把短袖襯衫撐起完美的弧度。

但現在,縈繞在他周身的陰影快要具現化,尷尬和愧疚壓得他漸漸變小,恨不能縮進量子世界。

林愉眉眼彎彎:“謝謝何大哥,那咱們現在就走吧,我去和山姨說一聲。”

她的平板還在山姨那。

烘焙室。

山姨正在打包剩下的黃油餅乾,知道何明琥回來了,忙問林愉:“你沒和小琥說你的身份吧。”

“沒有,我說我是何阿姨朋友的孩子。”林愉粗略審核了一遍信息表,把平板裝進背包。

平板是辦事處發的,外殼上有著巨大的“工作器械”四字,若被何大哥看見,不好解釋。

“那就好,小琥他......”山姨及時停住嘴。

林愉默默吃著餅乾,隻當沒聽見。

二媽教過她:裝傻,也是一種美德。

幾分鐘後,林愉包裡裝著三盒黃油餅乾,左右手各提一箱櫻桃,隨何明琥出門上車。

“何大哥,麻煩你導航去清閒貓咖,我在貓咖工作,就在H.L商城附近。”林愉有些笨拙地係上安全帶。

她沒坐過幾次人類的車。

“正好順道,離我家那不遠。”何明琥住在公司附近的大平層裡,今日隻是例行回老宅來看一眼,“你是喜歡吃餅乾嗎,等下次我再讓山姨給你做點。”

“其實,主要是因為我第一次吃黃油餅乾。”林愉實話實說。

沒上岸時,她的飲食略微單調,餅乾不在食譜中。而一上岸,她就進入真辦事處假貓咖工作,不出外勤時就待在店裡,從不瞎逛,貓咖隻賣鬆餅,也無現烤的香甜黃油餅乾。

何明琥有些沉默,再開口後,語氣又柔軟了幾分:“D城有很多好玩的,你歲數這麼小,多玩玩多逛逛。有什麼不明白,儘管問我。”

他不是個爛好心的人,為防止公司變成家庭作坊,對於雙親老家來的親戚舊友,素來隻是給予最基本的幫助。

但小林的身世實在可憐。

“好的好的,我都記下了。”林愉點頭如搗蒜。

突然,隻聽幾聲震動。

她從兜中掏出厚厚窄窄的過時觸屏手機,見是布安懷,將聲音調小後才接通。

“安安,我已經拜訪完了我媽媽的朋友,正往回趕呢,店裡不忙吧。”林愉機靈地搶先說道。

電話那頭,布安懷隨即會意:“不忙不忙,店長說快中午了,你既然‘拜訪’完了也沒事了,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布安懷很快掛掉電話。

隨後,何明琥說道:“車裡就這麼大點地方,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聊天的,但既然你還沒吃午飯,我帶你去吃吧。”

今天是周五,正逢他常去的一家私房菜館營業,錯過這日,隻能等到下周了。

林愉卻想拒絕:“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畢竟,她的真實身份並非何阿姨的故友之女,不該再麻煩何家人了。

但何明琥不以為意:“沒事,一頓飯而已,彆跟我客氣,正好現在離那地方也挺近的。”

這下,林愉隻好答應。

十來分後,何明琥拐進一家老小區裡,該小區位於第三中學旁,靠左的幾棟樓最早都是家屬樓,小窗戶藍玻璃,極有年代感。

他領著林愉走到二嘍,在左麵的門上輸入密碼。

門內可謂彆有洞天。

迎麵是幅簡潔舒朗的山水畫,下擺紫檀條案,案上置鎏銀博山爐與黑骨茶盆景,沉香嫋嫋,綠葉蓊鬱。

這張條案挺好,木料和她六奶奶家用的不相上下。

林愉想。

“哎呀,是小琥啊,快來快來,想吃什麼,還是那老幾樣唄?”茶室中走出個身形彪悍健壯的中年男人,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

他是這家私房菜的老板,姓朱。

朱老板福運天得,在90年代末狠賺了一筆錢,卻很有自知之明,發達後立即停手,買房置地,安然享樂。近幾年他閒得無聊,遂把小時候住過的老房子翻新、開了家私房菜,偶爾填補下食客們的口福,他看著也開心。

“對,但今天我開車,不喝酒了。”何明琥點了下頭,互相介紹,“小林,他是朱老板,跟我媽是朋友。叔,小林是從我媽老家來的。”

朱老板和林愉麵麵相覷——

他們都覺得對方特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