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一向都是爽朗自信的,葉帥從未想過,葉殊有一天還會露出這種類似自責、後悔的神情。
還是因為他!
頓時心裡泛起細密的疼痛來。
趕緊回到上一個話題,將自己曾經萬般懼怕的過往猜測一一告知。
“你是說,莫叔之前講述的那些海上諸事,你全知道!”
“嗯……不僅如此。”葉帥小心地看了眼葉殊,“就邱猛……我甚至知道他的相貌,連他所在的海島戮島的方位都……都知道。”
就邱猛的這些信息,連大文朝官府都不知道!
他怕不是要麼與邱猛這禽獸有所關聯,要麼就是比邱猛還勢大的海盜了。
他……唉!葉帥也是真的為自己曾經的身份苦惱不已。
葉殊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可能,在她看來,葉帥陸地上的功夫明顯強過在海裡的。
說他曾經是山匪都要比海盜靠譜。
至於知曉諸多海盜的事……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是抓捕海盜的人呢?比如大文水師?嗯……顧侯爺?”
“啊?”
葉殊將所知的顧侯爺的信息捋了一遍後,對這個猜測反而更加自信了幾分。
“你的身手,絕非一般人,若是曾為惡人,定會留下名號,甚至被通緝。”
“但是我們之前查過,並沒有,甚至沒有哪個大惡人近一年來失蹤的消息。”
“再者,你在訓練、帶人作戰上麵,都表現得極為出色且熟練,很可能出身軍旅。”
“而那顧侯爺,恰恰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出了變故,或者說再沒有露過麵!”
“葉帥!你很可能就是顧侯爺誒!”
葉帥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是腦海中並沒有因為葉殊的這些話想起什麼。
明明之前隻要聽到類似的話,他就能想起好多東西來的。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是顧侯爺!
不過看到葉殊越說越亮的眼眸,他也不忍心潑人涼水。
能搞清楚葉帥突變的原因,還大致推測出了葉帥的身份,這些都讓葉殊極為歡快。
連忙上手為葉帥解除敷網,葉帥卻倏地身體僵硬,隻能力持鎮定,儘量麵不改色。
“你說說,就為這麼點事情,就自己嚇自己,害得我也莫名其妙苦惱許久。”
“其實你以前身份的事情,我一直都幫你記掛著呢,隻是看你諱莫如深的樣子,沒與你說而已。莫叔那邊我已經拜托他代為打聽了。”
將人從地上扶起來後,葉殊才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緊繃得厲害。
“喲!才這麼會兒,就僵麻了?”葉殊捏了兩下,發覺肌肉更緊了,“你這練得不夠呀!來,我給你鬆一鬆。”
然而她隻覺得眼前一花,葉帥竟然一溜煙跑回了房,房門還‘嘭’的一下關住了。
就……按摩而已,古人這麼害羞的麼!
葉殊呆滯了那麼一瞬後,就猛地狂笑起來。
雖然隻有一憋,可她看清楚了,剛剛葉帥他……臉紅了!
笑夠了之後,葉殊溜達到葉帥的門口,帶著殘存的笑意說道:
“你好久沒回來了,我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好吃的哈!”
葉殊哼著歡快的小調走出院子,尋摸一圈食材就回來了。
不過,她到底還是有點兒不放心,特意放輕手腳,偷偷靠近葉帥的房門,看人還在不在。
結果就被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粗喘鑽入耳朵,羞得葉殊臉色爆紅,趕緊離開。
在廚房灌了好大一杯涼水後,才讓臉上的溫度降下來。
然後嘿嘿嘿悶笑不已。
沒想到,葉帥平時看著溫暖端方,那方麵竟然如此急切,這天都沒黑呢……
也不知她後來又想到哪裡去了,直到上飯桌,嘴角就沒下來過。
看向葉帥的時候,神情還會不自覺地帶上促狹。
讓一旁的葉老頭看得直樂嗬。
還特意給葉帥多夾了幾筷子菜。
“葉帥啊,沒事多回來住,你看阿殊多開心。”
葉帥是吃得甜蜜,可心裡又發苦,個中滋味,也是難以言說。
入夜後,葉老頭借口要葉帥幫忙給村長送個小箱子將人支開,然後低聲問葉殊:
“相比於程郎中,阿殊你是不是更喜歡葉帥那小子?”
“啊?”
“雖然這葉帥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妻女,但是你要真喜歡,爺爺也不會反對的。”
葉殊終於明白爺爺是在說什麼了,不禁大囧。
“爺爺!我……我我現在是男子身呢!您可彆瞎說!”
“你也說現在了,阿殊是女子,你不是說,你也是女子麼!之前是不得已,現在……”
葉殊趕緊抱住爺爺的手臂,想岔開話題。
但是葉老頭可不是她三言兩語就能糊弄過去的。最後隻得與爺爺約定,最遲一年,一年後她一定想法子恢複女兒身。
還讓爺爺答應她,不再亂點鴛鴦譜!
依葉殊的意思,這具身體才將將十八歲,高低也得等到二十三才能嫁人吧。
不過這就暫時不用讓爺爺知道了。
翌日一早,葉殊、葉帥兩人直接約上程氏姐弟一塊進城,去尋食樓的地址。
“葉帥對食樓可有其它建議?”
“我不懂這個,都聽葉殊的。”
程氏姐弟秒懂,這是又和好如初了!
程婉是真心為兩兄弟高興,程堯則是狐疑地端詳起葉殊、葉帥兩人來,須臾後露出了一個隻有他自己才懂的笑容。
葉殊、葉帥兩人是騎馬隨行,倒是沒注意馬車裡麵程堯的動作。
也就程婉奇怪的瞄了家弟一眼。
之後,四個人又自然地將話題轉到了食樓之上。
葉殊首先就提議,要程婉幫忙挑些本身廚藝尚可的村民出來,她再給集訓一段時間。
“雖然村子這邊的訓練葉帥都接過去了,但是莊子那邊我還得盯著,不能長久地待在食樓之中。”
“放心,這點我老早就考慮過了,就按你昨日說的會員製,達到一定會員等級的食客才有品嘗你手藝的機會,時間嘛,就全看你自己安排了。”
“嘿嘿……還是婉姐姐想得周到。”
就這樣,四人說了一路,進城後直接就去尋了牙人。
又在牙人的帶領下,幾乎將整個川羅縣都轉了個遍。
辛苦是辛苦,但是效果還是不錯的,還真挑到了一處食樓。
葉殊看著周邊街道上的人流量,對這個地段很滿意。
程堯看到不遠處的藥鋪,終於順心了,也不再提莫名其妙的問題。
程婉本來就不挑剔,葉帥則是隻要葉殊說好,一切都好。
牙人見其中意見賊多賊怪的兩位祖宗終於都表示滿意,也是鬆了口氣。
麻溜的去準備一應手續文書,並派人去請屋主。
葉殊見事情已經大致敲定,便將剩下的事情全部交托給程氏姐弟倆,她則帶著葉帥出去了。
這次進城,除了食樓的選址,葉殊另外一個目的,便是打聽大文水師的大致情況以及駐紮地。
讓人失望的是,除了海章郡水師大半年來突然風聲收緊,不容外界窺探外,其它什麼消息也沒有探聽到。
他們又不能明目張膽地問,否則一個無故探聽軍事的罪名就跑不了了。
葉帥本就覺得他是顧侯爺的結論實乃葉殊天馬行空的瞎猜,對問不到相關消息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倒是葉殊,越挫越勇,水師探聽不得,那名聲響亮的顧侯爺總能問到吧。
結果,有關顧侯爺的傳言有是有,就是什麼樣的都有,亂得不行。
什麼顧侯爺病重在床已久啦;顧侯爺追擊海盜去了其它海域啦;顧侯爺回京娶新婦啦……
最最離譜的一則傳言是說,顧侯爺遇刺被損了外貌,所以閉居老宅不願露麵了。
聽聽……這能是一位叱吒風雲的悍將做出來的事情?
這麼亂,還全是在解釋顧侯爺不露麵,怕是有心人特意放出來的煙霧彈吧。
傳言離譜也就算了,最讓葉殊想不通的是,明明顧侯爺被整個海章郡敬若神明,竟然沒人知道其相貌,連畫像都沒有一張。
“葉帥,彆灰心!還有最後一招,咱將你的畫像遞到縣衙,請官府幫忙你尋找親人!”
“這……怕是不行。”葉帥記得大文朝官府不管這事兒。
不信邪的葉殊果然被衙役轟了出來。
“這大文朝的官府也未免太清閒了吧,失蹤人口都不管的麼!”
回過身來時,葉殊又帶上了笑模樣,安慰葉帥道:
“沒事兒,咱慢慢來,說不定你的親人也在尋你呢,總有相見的一天的。”
“好。”
既然這事兒暫時沒有進展,兩人便又回去了食樓那裡。
還沒進門呢,葉殊就覺得圍在食樓門口的人有些眼熟。
果真,那些人轉頭看到她後,清一色被嚇得後退不止。
自然而然地給她讓出了一條通道出來。
然後葉殊就看清了食樓裡麵的情形。
隻見有過一麵之緣的譚老夫人高坐上首,語氣不善地道:
“怎麼樣?隻要你們能做到老身說的這兩件事情,這食樓直接送你們都成。若是做不到……哼!那就乖乖跪下給我孫兒道歉!”
葉殊皺眉往旁邊一掃,好嘛,又是那欠揍的紈絝!
譚齊此時也看到了葉殊,隻是被掃了一眼,他都怕得汗毛直豎!悄麼麼地往祖母身後藏了藏。
“不知是哪兩件事呢?”
葉殊施施然地站到程氏姐弟身前,傲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