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藍昭跟杜小焰和製片主任遞交了退宿申請，再然後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給了楊啟斯，勸她換一個房間住。

楊啟斯倒不是很在意，“放心吧，在這個節目組應該沒人敢動我。”

這倒也是。

“雖然能猜到對方是誰的人，但我們應該做點什麼，不然一直這麼被動下去太危險了。”

聽了甘藍昭的話，楊啟斯側頭思考了一陣，然後說：“藍藍，其實我想說，我並不認為這件事的幕後黑手是聆音。”

“為什麼？”

“就算聆音和李喻東有舊怨，但它畢竟是行業內的龍頭公司，我不了解陳嘉朗，但我了解娛樂公司。你想啊，聆音處處針對李喻東，到底有什麼好處呢？”楊啟斯眉頭微皺，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甘藍昭也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是不是拋開以前發生的那些事來看，完全想不到任何一點點好處？換句話說，如果聆音就是為了能把李喻東徹底打趴下，最快速最經濟的方式，就是使用自己投資方的權利，在最開始將李喻東退貨。”

是了。這也是甘藍昭一直沒想通的地方，既然這麼不想李喻東複出，為什麼不在最開始就解約呢？

“偏要讓李喻東深度參與到節目中來，然後挑我們這些蝦兵蟹將下手？聆音那麼大的公司，陳嘉朗那麼忙的人，哪有這個閒工夫。”楊啟斯話鋒一轉，“當然了，我不是要給聆音洗白，小動作他們也沒少乾，找肖子涵來探班，把版權給何正夏，都挺缺德。但缺德歸缺德，還不至於把手伸到我們身上。”

甘藍昭急問：“如果不是聆音，那還能是誰？”

“不知道，我沒有頭緒。”楊啟斯搖了搖頭，“所以跟蹤你的那個男人是關鍵，他要還敢主動冒出頭，我倒要會會他……”

“不要不要，安全第一！”

楊啟斯做個“OK”的手勢，然後觀察著甘藍昭的表情，故意問：“你這麼關心是誰在針對李喻東乾什麼？如果你擔心再遇到這種人，不如換個組？”

“不換。”甘藍昭下意識地說，然後不自然地找補：“都到這個地步了，換組什麼的太麻煩，梁導也不一定會同意，我也不想半途而廢。”

楊啟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聽說周明睿要全權負責起林之遠了，梁導的意思是讓他再找一個搭檔，但目前看來是沒有找到的。”

楊啟斯湊近了些，問：“他找過你，你也拒絕了對不對？”

甘藍昭耳朵發紅。

“沒想到咱們組的魅力這麼大啊。”

“彆說了，要開會了。”

開工會議，照例是全體導演參與，給出有關舞台的初步策劃。

誠如楊啟斯說的那樣，周明睿從這一期開始正式負責林之遠，和魏茹兩人組隊，他們組的medley方案是舞曲組曲。

一點也不意外，林之遠是唱跳天王，何正夏年輕有活力，唱唱跳跳七八分鐘不在話下，還能調動氣氛。

齊欣和王玨選擇了三首難度極高的歌曲，打算在這八分鐘內淋漓儘致地展現唱功，至於陳鹿鳴和張威——還沒有定，唱什麼沒有定，如何呈現沒有定。

崔子梨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說會在三天內給方案。

到了她們這一組，甘藍昭和楊啟斯分彆給出了有關裝置藝術的設想，方案設計都比較小心，在往日的節目預算邊緣試探著。

杜小焰沉默地聽完了她們倆的方案彙報，然後說要打個電話，便離開了會議室。過了一會兒，她推開門走進來，麵露喜色。

“嗯，解決了。”

解決了？甘藍昭疑惑地看著她。她們的方案簡單到連問題都暫時沒有發現，解決了啥？

兩天後的第二次全體會議，杜小焰的答案被正式呈現在所有人麵前。

一份詳儘的方案闡述，以及一張連細節都被畫出來的效果圖，瞬間炸開了導演組的鍋。

杜小焰竟然請來了亞洲最負盛名的裝置藝術家樸智恩，給李喻東和張淮的medley做裝置設計。

樸智恩是出生在澳洲的韓國人，十六歲就在Kpop圈子裡出了名，韓流二十年，樸智恩創造出過無數舞台奇跡。因此，請他來設計舞台和mv的視覺總監，幾乎是所有韓流團體的夢想。

就算是頂級偶像團體，也得至少提早半年預約他的檔期。

杜小焰到底使了什麼法子，讓樸智恩加班加點設計出了這個舞台！

甘藍昭當然聽過這個名字，但隻屬於一知半解的程度，正當她想問楊啟斯為什麼其他人反應都這麼大的的時候，原本應該在隔壁開製作會的Tommy一把推開了門。

“怎麼做到的？！”Tommy手裡拿著打印出來的效果圖，“你跟我說這是兩天弄出來的？”

“對啊，選曲方案不也是才定下來麼，當然是先定歌曲再定舞台的了。”杜小焰肯定地點點頭。

雖然設計隻用了兩天，但樸智恩確實不是兩天前才聯係的。早在知道要進這個導演組的時候，她就提前跟他約好了時間，一定要幫她設計個裝置藝術舞台。

樸智恩答應了，但表示自己隻能給出兩天的時間來完成這個舞台，也就是說，這張效果圖上畫的內容，是他隻用兩天思考設計的水平。

要是能給他充足的時間，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更加絕佳的效果。一時間，會議室裡議論紛紛。

“焰姐是梁導手下的新人，但不代表她是個新人pd。”楊啟斯熟練地跟甘藍昭說起了悄悄話，“在來咱們節目組之前，你知道焰姐做什麼工作嘛？”

甘藍昭不知道。

“她在韓國做了七八年綜藝來著，就是那個最著名的打歌綜藝，總導演是金敏池，捧紅了多少男團女團的綜藝女王金pd！。”

甘藍昭張大了嘴巴，“她以前是金pd的同事？”

“不僅僅是共事這麼簡單哦，她是金pd一手帶出來的關門弟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焰姐也太低調了，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但也不至於一點點都不提吧。我要是金pd的徒弟，我非得把‘師從金敏池’這五個字打印出來貼在額頭上，產業園裡的貓貓狗狗都得知道這件事。”

震撼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甘藍昭甚至覺得能請來樸智恩設計一個裝置根本不算什麼了。

憑借金敏池在韓國綜藝屆的地位，誰來了都要給麵子。更何況樸智恩剛從澳洲回韓國的時候，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也是多虧了金敏池賞識，讓他在打歌綜藝裡儘情發揮，才能長紅二十年的。

甘藍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梁玥，她麵對這個視覺方案，倒是一點都不覺得震驚。

這樣一來，很多東西都能解釋了。

怪不得負責李喻東這個地獄級彆難度的任務會落到杜小焰頭上，怪不得這麼缺人梁玥都沒有表現出對杜小焰的擔心，怪不得一路走來出這麼多意外，都能在杜小焰的控製下化險為夷。

雖然不知道杜小焰為什麼突然回國做綜藝，但她是金敏池帶出來的，難以想象的抗壓能力和工作能力，都是其他導演達不到的。

節目快要播出了，甘藍昭原先還有些擔心節目剪輯對李喻東不利，但一想到杜小焰一個人扛起了後期的大旗，動不動就泡在後期間，甘藍昭突然無比放心。

杜小焰足夠放心把錄製現場交給自己，是因為經過了那麼多次彩排，開機錄製隻需要按部就班完成工作就好，但後期卻不能鬆懈。杜小焰的決定是對的，在素材量足夠的情況下，後期剪輯才是最直接的控製觀眾喜好程度的關鍵鑰匙。

再看樸智恩交出來的這份近乎滿分的答卷。

他打破了平麵舞台的局限性，增強了立體視覺效果，將一個巨大的異形時鐘搬到了舞台之上，成為第二個小舞台。除此以外，將地屏設計為玻璃效果，倒映出異形時鐘，一實一虛，視覺上看起來像個打開的懷表。

舞台外層，還有一層水幕。

按照原先的舞台預算，肯定不夠用這麼多昂貴機器，但奈何樸智恩的名聲實在太響，杜小焰剛放出消息，就有不少合作供應商主動提出要給讚助。

結束了整個導演組的大會，杜小焰帶著甘藍昭和楊啟斯回到專屬於她們的小會議室。

關好門，甘藍昭和楊啟斯極有默契地同時盯著杜小焰，杜小焰霸氣十足地甩了甩頭發：“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我隻回答這一次。”

甘藍昭兩眼放光：“焰姐，你之前也太低調了！”

楊啟斯則問：“為什麼要來這個節目組？”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杜小焰的起點那麼高，就算要回國工作，那麼多大熱綜藝可以挑選，為什麼要選擇梁玥的新節目？要是做得好就算了，萬一播出後效果不理想，豈不是白白浪費一年的時間。

“你們應該都聽說過，梁導做這檔綜藝是為了打複出仗，對吧？”杜小焰拉開一張椅子坐下來，語氣平緩，“不知道你們先前對梁導有沒有了解，按照她的風格，會讓自己的複出仗打得這麼……”

杜小焰挑了一個詞語：“平平無奇嗎？”

錄製賽程過半，整檔綜藝中規中矩，在如今需要話題度才能博取眼球的圈子裡，確實有些平平無奇。

甘藍昭：“所以其實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將會在以後一一揭開？”

“差不多這個意思吧，梁導手上是有殺手鐧的，我想你們應該也已經猜到了。”杜小焰停頓片刻，“總決賽會請金pd來當評委，pd應該還會帶兩個偶像團體過來做助演嘉賓，具體人選還沒有定，但我想如果是金pd開口，不會有團體不願意來的。”

楊啟斯騰地站了起來，她最近非常癡迷偶像女團，於是紅著臉問：“我們Coz的五個好妹妹會過來嗎？”

“有可能哦……”

楊啟斯倒吸一口氣，激動得眼含熱淚。

相比之下甘藍昭要淡定不少，順著杜小焰的話：“所以你來節目組，也不完全是自己的選擇？是來探探路嗎？”

“咱們節目又不是什麼諜戰片，哪有這麼複雜，就是因為我打算回國發展，正好一年前梁導來找金pd聊這檔綜藝，我就加入咯。”杜小焰聳聳肩，“但梁導願意用我，肯定和金pd脫不開關係啦。”

“既然這樣，梁導應該處處照顧你才對呀，怎麼會把李喻東交給你？”甘藍昭還不忘找補一句：“我的意思是，他的處境你也知道，挺難的……”

節目組最大的投資商是當年不歡而散的前東家，加上外界那麼多真假傳聞損害了他的名聲，處境何止是難。

“你們難道沒有察覺嗎？”杜小焰突然問，“梁導是想幫李喻東重新走回大眾視野的啊，讓我負責他，是因為其他導演做不到，隻有我能幫他。”

杜小焰的這番話讓兩人都很震驚，從節目開始錄製的種種來看，根本看不出梁玥作為總導演的傾向性在哪裡，甚至於，在很多事情上，甘藍昭一度以為梁玥在針對李喻東。

思考過後，楊啟斯一幅明白了的表情：“其實梁導並不是發自內心想要幫他，隻是因為打造這個人的難度最大，挑戰性最高，如果這都能做成，才算是漂亮的複出仗對吧？”

“所以她才會讓李喻東淘汰範江舟，會允許何正夏演唱《街燈》，隻要有話題度就好了，管他是因為什麼原因才有的話題。”

作為公眾人物，是無法做到讓所有人都喜歡的，加固粉絲的喜愛程度固然重要，調動起藝人的話題度才是重中之重，哪怕是背負更大的罵名，但有人念叨就是好事。

順著楊啟斯的話，甘藍昭也明白為什麼陳羽瑤汙蔑她的時候，梁玥不查真相了。

留在這個組注定是要遭遇腥風血雨的，隻是一個小小的挫折都扛不下來的話，確實也沒什麼留下來的必要。

這樣看來，她堅持不離開，其實是通過考驗了？

“行了，這些都不是重點，我們的閒聊到此結束。”

杜小焰站起來，打開會議室的大屏，將樸智恩的那張舞台效果圖投放了上去。

“我們來好好想想這個八分鐘的舞台表演到底該怎麼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