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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似乎都完美解決了。

“所以,”雲昭看著那人遠去的背影,“她是誰呀?”

沈輕遲順著她背影移到喻舟則臉上,見他表情,若有所思問道:“你認識?”

喻舟則從那女修出現後麵上便是一片空白,聽到沈輕遲問話,才遲緩地點了下頭。

“……也不算認識,隻是她很有名,”喻舟則頓了下,“你們不知道?”

沈輕遲和雲昭用清澈的眼神看他。

怎麼,你們學宮裡還有校霸嗎?

喻舟則也看著她們兩個,沉默了一下,一問三不知,似乎在想這人到底是從修真界哪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來的。

最終他歎了口氣,解釋道:“這位師妹出名的方式……很特彆。”

“她實力不俗,神出鬼沒,據受害者言這位師妹總是愛忽然跳出來給人算卦,但水準嘛……不好說。”

“心情好的時候,如果卦象沒能顯現,這位師妹便會去人工乾預,直到顯現為止,心情不好的時候,受害者通常會收到一頓毆打,但會收到好幾瓶上好的丹藥。”

“高品質丹藥來之不易,所以,弟子們其實還挺願意遇到她的。”

喻舟則說完,麵前這兩人眨了眨眼。

沈輕遲覺得好笑,“這位師妹還挺有意思。”

雲昭一臉“你們城裡人怎麼這樣”。

喻舟則糾正:“她名任隨,丹峰弟子,你們應當叫她師姐。”

“嗯,”沈輕遲沒把他後半句話當回事,真要那麼算,學宮裡所有人都要喊她聲超級大師姐,明明先前還在尖叫,現在怎麼像個小古板。

沈輕遲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如果我也這樣去找人算卦的話……”

她轉身對著雲昭,“我算出你今天會破財。”

最恐怖的兩個字出現了,雲昭大驚失色捂住了乾坤袋,“啊?不會吧,今天快結束了啊!”

沈輕遲繼續道:“我隨便說的,不會靈驗。但這樣的話,我下一步是不是可以直接搶靈石了?”

這次輪到喻舟則大驚失色,“你不是不認識她嗎?怎麼還會知道她做過的事?”

沈輕遲:“……?”

沈輕遲隻是按照她的惡霸思維隨口一說,沒想到這位任隨也是性情中人啊。

她不由得對任隨生出了更多好奇。

好奇怪,好好玩。

沈輕遲與人相處多年,遇到的奇葩隻多不少,她對那些人都很寬容,並且很喜歡和他們一起玩,大概是因為她是最奇葩的那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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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舟則驚訝隻一瞬便恢複,從小到大的教養要他時刻都保持體麵,現在也不例外,剛見到沈輕遲那刻除外。

他輕輕晃動扇子,涼風拂過他麵頰,大腦總算清醒了些。

“時間不早,我先走了。論道大會見。”他說。

沈輕遲點了下頭,思忖著,這人衣服上金線真閃啊,眼睛要瞎掉了。

雲昭揮揮手,“論道大會見。”

不多時,喻舟則身後出現一輛馬車。

沈輕遲小腦萎縮了一下,這種東西怎麼會在學宮出現的?

注意到她目光,喻舟則笑了下,“家中擔心我在學宮不便,托人將飛行法器製成了這副模樣,見笑了。”

沈輕遲:“……嗯。”

可惡,她也想要。

喻舟則手腕翻轉,扇子合上,沈輕遲看到一閃而過的扇背上似乎有字跡晃過。

想再看時,喻舟則已坐上馬車,隔著厚厚的簾子,看不到了。

沈輕遲不確定地問雲昭:“你看到了嗎?”

雲昭有些遲疑,“看到了。”

沈輕遲放心了,那就不是她眼花。

——哪家正經士族公子會在扇背寫“我好帥”三個字?

怪不得她總是看到喻舟則頻頻舉著扇子不知道在看什麼啊!

原來是在給自己增加自信心嗎?!

雲昭拉拉沈輕遲袖子,神情恍惚,“我們也要回去了。”

沈輕遲聽到她喃喃道:“……城裡人怎麼這樣,一定要這樣嗎…”

沈輕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她算半個城裡人。

“靈石花完了嗎?”

她問。

雲昭回神,仔細想了下,搖搖頭,“你給我了好多,夠用好久呢。”

“那就行。”

雲昭有點哀傷,“你對我這麼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

沈輕遲倒不太在意,靈石這種東西,沈晝給她上貢的多得是。

“你努力修煉就好了。”她隨口道。

雲昭仿佛又被鼓舞了般,用力點頭,“嗯!”

-

回到舍館。

沈輕遲把這些年沈晝給她的零零碎碎東西全部倒了出來。

幾乎要填滿大半個屋子。

沈輕遲陷入了沉思。

沈晝能給她送東西,是因為在剛離開家不久,被謝殊撿回劍閣學了點東西之後,沈輕遲回家找過他。

彼時孤身一人沈晝坐在院子裡,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輕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背著劍,挑選了一個她覺得最炫酷的姿勢從天而降。

沈晝眼神無波無瀾,像是傻了。

沈輕遲連忙用手在他眼前亂揮,抱著他腦袋晃,“乾嘛呢!”

沈晝:“……”

像是終於忍受不了她,沈晝起身拉開沈輕遲趁機故意扯他頭發的手,又退後一小步,方便他看沈輕遲,距離不至於太遠。

沈晝第一反應便是蹙眉。

“怎麼瘦了這麼多。”

沈輕遲也蹙眉,“哪裡有!”

她在原地轉著圈圈,想讓沈晝好好看看,怎麼張嘴就是胡說。

明明師父師兄師姐們都說自從她來劍閣之後,後山養的雞都不夠吃了!

沈晝沒搭理她。

指尖撚起她衣袍,細細摩挲,又看向她雙手,往日在家十指不沾陽春水,此刻已添了許多練劍磨出的繭子和許多細細小小的傷疤。

沈輕遲連忙將手縮回袖裡。

沈晝冷笑,“你離開家,就是為了去那個地方受苦?”

“以往這種料子的衣服,我瞧都不瞧,更不會讓它出現在你衣櫥裡,手上這麼多繭也是,你甚至從沒和我提過?”

沈輕遲不願再讓他細看,不斷向後退,躲到院中一棵大桃樹後朝著他嚷嚷。

“你懂什麼!這是法袍好不好?我們劍修就這樣!我要練劍啊,練劍當然會受傷。”

沈晝坐回靠椅,平靜道:“練什麼?你那把連個劍穗都沒有的寒酸小劍?”

沈輕遲簡直想跳起來捏住沈晝的嘴,早知道剛剛趁機多拔幾根他的頭發了。

她捂住身後的小劍,“你不要對它說這種話!我用劍很厲害的,師姐們都誇我是天才,說我以後會是天下第一劍修!”

“哦,”沈晝的疑惑帶了點真實,“這就是你為什麼放著家裡好好生活不過,非要去當個窮鬼的原因?”

他淡淡扯了下唇角,“難道以後我每逢人都要說,我的妹妹為了當窮鬼飄走了?”

彼時沈輕遲還是一個剛脫離庇護,初入修真界不久的小屁孩,沒有很高的修為,也沒有以後與人聊天鬥嘴練出的強大心臟,她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眼淚瞬間噴湧而出。

“我、我好不容易才回來看你……你卻說這麼多特彆特彆傷我的心話!”

因為哭腔,她的聲音變得含糊無比,“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下山找你,我殺了多少隻妖獸,除了多少次草,鏟了多少次靈獸屎才攢夠這次機會的啊……”

沈輕遲越說越傷心,“我再也不回來看你了,我回去就把靈獸全部剃禿……氣死我了!”

沈晝顯然是沒想到出來怎麼還這麼麻煩,他捏捏眉心,招了下手,“過來。”

“我不!”沈輕遲還在哭:“你又罵我怎麼辦?你又罵我的劍怎麼辦?”

她離家出走時他都沒哭這麼慘烈。

沈晝耐心哄著她:“不會,過來。”

沈輕遲這次聽話走過來了,她過來的一瞬間,飛撲到沈晝身上的同時,給他施了個禁言訣。

然後她開始放肆地大哭:“你還是我哥哥嗎你一點都不想我!一回來就罵我!”

“你以前都沒罵過我!”

沈晝張了張嘴,發現說不出話,“……”

沈輕遲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累了,把眼淚全部糊在沈晝看起來就很好的衣服上,沈輕遲好久不下山,下山第一件事找哥哥,自然不知道這件衣服有多貴,但她明顯能看出來,比自己身上這件貴上個一百倍還是有的。

她糊得更用力了。

大功告成後,施施然把禁言訣解開了。

沈晝已經不想說話了。

他用帕子把沈輕遲臉上的眼淚一一抹去,毫不客氣地說:“哭得真醜。”

沈輕遲又想哭了,“明明我們兩個長得一樣!”

她聽到沈晝冷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我不想看你過得很可憐,妹妹。”

沈輕遲學他冷哼,“我過得一點也不可憐,劍閣的人對我很好,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沈輕遲越說聲音越低:“……隻是大家都窮了點,但是很開心,這沒什麼……”

沈晝抱著臂,饒有興致地盯著她,最終也沒盯出個花來,他輕歎,“起居方麵也要過得好些。”

沈輕遲不語。

沈晝又說:“我需要每周給你送些東西,你們宗門能進嗎?”

“啊??”

“還是不要吧……”

每周啊,沈輕遲光是想到沈晝的派場,能做出在宗門給她蓋座宮殿也不是沒可能。

沈晝:“每月?”

沈輕遲義正辭嚴:“宗門除本宗弟子外不可進。”

沈晝:“那我也去劍閣。”

沈輕遲:“下屆招生在五年後。”

沈晝輕嘖:“我在門口給你遞。”

沈輕遲:“門口很高,不會禦劍飛行的人上不去。”

沈輕遲聽到沈晝在磨牙了。

“有沒有彆的辦法?”

辦法倒還真有,沈輕遲覺得她如果不說,沈晝大概能做出一些很恐怖的方法,於是沈輕遲老實道:“有傳送符。”

沈晝挑眉:“哦?”

沈輕遲專精劍術,閒暇時間學點畫符,她在沈晝的眼神威壓下,畫了兩張傳送符。

又分彆滴上兩人鮮血,符籙光芒大亮,代表成功。

“怎麼還要滴血?”沈晝問。

“我改的。綁定我們兩個人的位置,無論在哪裡,東西都能傳送到我身邊,不像那種一次性的,費時費力還容易亂傳送找不到人。”

“還真學了點東西。”

“廢話啊!!!!”

沈輕遲回到劍閣後把她的那張傳送符放在乾坤袋中。

某天一查看,差點傻眼。

眾多靈石已經是最不起眼的東西了,華美衣裙數不勝數,發簪劍穗應有儘有,玩的用的一應俱全。

怎麼辦,感覺哥哥搶劫了修真界所有的錢莊。

忽然乍富,沈輕遲沒敢表露。

因為劍閣大家都窮窮的,都在賺錢養劍,憑什麼你忽然暴富?

沈輕遲這樣想著,隔天便聽說有一不知名沈氏世家給劍閣捐了幾座山,山上有好幾條礦脈。劍閣忽然也,暴富了。

全宗上下喜氣洋洋,沈輕遲驚恐。

饒是如此,沈晝每月給沈輕遲的東西比這些還要昂貴不少。

十幾年如一日。

沈晝隻有每次給她打錢時,心中煩悶鬱氣總算能消解幾分。

……為什麼要離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