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薑和白依梅振奮起來,分析了可疑之處,再遲要沒有公交車了,約好明天再來,她和韓醫生坐上末班公交,在後排找了個雙排的位置坐了下來。
韓長風媽媽出國之前,將家裡的固定財產,以不同形式租借給親戚,租約二十年,租金一次性收齊的。
租約到期就是韓長風回國的日子,他提前兩個月回國,根據白依梅的說法,她爸那份一塊錢一個月租金的合同,是一年前簽的,對方一年前開始準備,不是荀薑查訪出來,韓長風還蒙在鼓裡。
韓長風端坐著,目光如朗月,做手術的時候他能看清最微小的神經血管,卻看不到陰溝蛇鼠的齷齪。
荀薑指尖輕輕點在他手背傷愈後的淺粉膚色上,每天都給他塗抹祛疤的藥,再養幾個月,應該能完全淡化掉。
“韓醫生,我知道你.媽媽要你做的是哪幾件事情,我們一起呀。”
手背被她撫過的肌膚酥癢顫栗,韓長風心如亂竹,回國之前,和母親有過約定,完成她的心願,她便不再強行乾預他的人生。
荀薑隻用了一周的時間,就弄明白門麵房的玄機,他或她單獨去都收不回來,但兩個人一起,或許可以,韓長風突然有了信心。
剛愈合的傷疤處,時不時會癢,她輕輕揉搓一會,酥麻感之後,也不癢了。
韓長風給她纖細的指尖握在掌心,目不斜視、表情嚴謹。
“那我們就一起。”話是清冷鎮定的,耳廓卻升溫發紅發燙。
荀薑微微一笑,一個月多幾天,他邁出了一大步,主動握住她的手了。
她朝著韓長風擠了擠,腿貼著腿、胳膊貼著胳膊,隔著布料,感受著兩人體溫的升高。
這次是韓長風自己主動的,人家給了回應,他不應該躲開,不然荀薑會難過,既然做出了決定,就得百分百擔當,韓長風心裡這樣想,身體逐漸放鬆下來。
猛然間,荀薑湊近他耳朵輕微吐息,“韓醫生,咱們倆悄悄談戀愛,我不會告訴彆人的。”
韓長風不由自主攥緊掌心裡的溫柔,他有點理解夢裡的自己為何會心動了,荀薑就像個小溫泉,隨時隨地給他枯槁的心田裡注入暖流。
……
“荀薑、韓醫生,你們回來太好了,這幾個人非說是你們家的親戚,要借住。”
張春芹陪著來的人一個多小時了,韓醫生五歲跟著他.媽媽出國,回來兩個多月,都沒提過老家還有這麼親的親戚。
“我可是長風嫡親的姨媽,這頭發花白的老人家,是她親外婆,長風,聽說你回來都兩個多月了,也不給你外婆捎個信,太不孝順了吧。”
姨媽和他母親長相相似,韓長風也從母親的相冊裡,看過外婆的照片,雖然有變化,但骨相是不會變的,不懷疑她們的身份。
但他並不想認這些親戚。
韓長風生硬的很,沒打算讓她們進屋,“回來之前,我母親交代過,如果有人自稱外婆或者姨媽,要敬而遠之,說什麼都不能相信。”
穆冬的臉在門廊的燈光下漲成了豬肝色,把老人家推到燈光下,“老家誰不知道穆秋是我姐姐,如果你.媽媽叫穆秋,這就是你親外婆,不會有人不認自己的親外婆吧!”
這種情況下,道理是說不通的,荀薑幾句話就叫這不請自來的女人閉嘴。
“就算韓醫生的母親是你姐姐,那有沒有可能他.媽媽是抱錯的呢,不然人家兒子回來,都叫提防著點,這是什麼道理,我就是抱錯的,所以我懷疑呀,這世上天生就有人是惡的,你們來沒安好心。”
穆冬憋的胸口疼,開始道德綁架,“韓長風,這可不是國外,大晚上你把親外婆關在門外,明早出門想被人指指點點嗎?”
荀薑突然想起個事,“韓醫生沒有和老家聯係過,你們怎麼摸過來的,還精準找到家裡,說,誰買通你們來敗壞韓醫生名聲的!”
穆冬瑟縮著後退一步,躲在老人家身後,目光閃躲。
荀薑猜對了,有人煽動她們來,目的就是搞壞韓長風的名聲,然後達成目的,不還資產。
張春芹給荀薑拉到一邊,悄悄建議,“這大晚上要真給她們趕走,對韓醫生前途不好,要不先給人留一晚,明天再送走。”
這是八十年代的內地,人情、孝道稍有不慎,容易被詬病,暫時先給人帶回家,說不定還有用處。
“張大姐,你考慮的周到,不管怎麼說這都是韓醫生親戚,大晚上公交車都沒了,能送哪去,明天你幫著韓醫生在家屬院解釋解釋。”
……
樓下是韓長風的書房和臥室,荀薑給姨媽和患有眼疾的外婆安排到樓上另外一間客房,就回屋睡覺去了。
穆冬參觀完二樓,沒敢下樓,回到房間和她媽竊竊私語。
“媽,長風肯定很本事,單位才給他分專家樓,這個外孫認回來不吃虧。”
隨後是老人的聲音,“你姐的性格你還不了解嗎,她教出來的兒子,不可能認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既然不認,那還不如聽那位老板的,他答應我,隻要房子不被收回去,給我們一年的房租,這可是京市的門麵,怎麼著一個月都要三四十的租金,一年租金四百塊,這錢我想要。”
荀薑赤著腳,耳朵緊貼著房門,聽到了對話,果然是被人叫回來的,那人不想還門麵,做了好幾手準備呀。
她悄悄往後退,猛然看到樓梯下方的韓長風,正端著水杯仰頭看著她彎腰提腿的舉動,表情從驚詫到揚起唇角。
荀薑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響,躡手躡腳下樓,把剛才聽到的話告訴了他。
“被人叫過來的,想勸說你放棄收回租借出去的資產,但這話肯定是騙你外婆和姨媽,他們的目的,是想把你不孝順的名聲做出去,讓你在京市沒有哪個醫院敢要,這樣你就待不下去了。”
韓長風實在想不到,“他們為了那點錢,竟然什麼手段都用上了,至於嗎?”
那是一點錢嗎,那是四百塊呀,普通人一年的工資,更何況門麵本身的價值很高。
荀薑故意抱上他勁瘦有力的腰,駁斥道:“韓醫生,你不能按照你的資產和收入,去評估彆人的價值觀,你看我為了那個房子,同樣費勁心機接近我同桌呢,你說我至於嗎?”
實在承受不了緊貼的觸感,韓長風手裡的水杯差點掉地。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高考之前,要保持距離。”
荀薑馬上鬆手,輕手輕腳回到樓上。
韓長風從指尖到頭皮都在酥麻,要命,一個擁抱的感覺都那麼大,看來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喜歡她了。
回到書房,書也看不進去,冷靜了好一會,才平靜下來。
母親要他把婚姻當做可利用的生意,他從小接觸到許多他抗拒的三觀,在剛才那一抱中,全都崩碎了。
房間雖然大,還有外來者,但有荀薑在,韓長風不再感覺長夜漫漫了。
……
一大早的,穆冬被香醒了,昨晚她們就沒吃,早上餓得不行,看到那個白白淨淨、標致極了的小姑娘正在裝飯盒。
“好香的肉粥!”
“不是給你們的。”
“長風呢,不會還沒起吧,那也太懶了。”
荀薑白了她一眼,“韓醫生上班去了。”
“今天不是周末嗎?”
“你哪天見過周末的醫院沒醫生的?”荀薑懶得理她,繼續往餐包裡打包早飯。
穆冬饑腸轆轆,昨晚她就想問荀薑是什麼人,當著韓長風的麵沒好意思開口。
“對了,你到底是誰呀?”
“韓醫生高薪聘請的保姆。”
這麼漂亮的保姆,穆冬驚豔住了,隨後放鬆起來,“那你給我們做份早飯吧,不要熬粥了,太慢,下碗麵條吧。”
荀薑把保溫桶蓋子蓋好,裝進餐包裡,準備出門。
“我是韓醫生請的,可不伺候不相乾的人,想吃自己做。”
她手指圈了一圈說:“家裡的東西你最好不要打主意,上回韓醫生同事家的親戚,跑來我們家翻東西,報警被抓,你們也彆動歪心思,韓醫生原則性強,親戚也不會姑息。”
穆冬撇撇嘴,翻看了下冰箱,有好多肉,她眼睛都亮了,不住吞咽。
患有眼疾的老太太下樓,尋著聲音摸索過來,“穆冬,彆動人家貴重東西,下一點麵條隨便吃一口,再按照飯店的價格,把錢放桌上。”
“媽,他是您外孫,吃口肉怎麼了?”穆冬想不明白。
老太太歎氣,“你和你姐姐年紀差得大,好多事情你都不清楚,回頭去醫院看完病,咱就回去吧。”
……
荀薑來醫院給白依梅和她媽媽送早飯,才走到病房門口,聽到裡麵張狂的男人在叫罵。
“韓老板看得上,是她的福氣,嫁過去就享福,你還不願意?”
白依梅媽媽歇斯底裡,“你那個狐朋狗友比你還大幾歲,你好意思把閨女嫁過去?你告訴韓文魁,敢娶依梅,我殺了你們倆個。”
荀薑正好聽全了,協商抵押房子的騙局不夠,老男人還想娶她同桌來加強聯盟,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