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家庭與家庭之間,還是家庭與商鋪之間,距離太遠都是一件令人不太舒服的事情。
因為遠,就意味著從此家到彼家時,拜訪的過程,會相當困難、耗時。
而且,距離遠還隻是比較小的麻煩;更大的麻煩是“荒涼”。
在京城,從此地到彼地時,就算實際距離比“輝山”地區的此家與彼家之間,還要遠很多,步行的體驗依然是遠遠優於在“輝山”地區步行的。
因為,在京城步行的時候,隨時隨地都能夠看到許多人與各種場景。
如果嘴饞的話,這一路上還能一直吃吃喝喝。
步行的時候,時刻都在接收大量信息,基本上是不會感到無聊的。
但在“輝山”這個地方步行的話,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住在“輝山”的人,在家之外的地方行走的時候,看到的應該都是無窮無儘的草木吧。
而且,還是以草為主。
同樣用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步行的話,在京城,沿途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東西用於解悶。
但在“輝山”步行時,卻隻能看到綠色、黃色、灰色的茫茫草原而已,體驗極差。
不僅如此,京城雖然人多,但治安卻是肉眼可見的出彩。
也許,就是因為人多的關係吧?所以,每一雙眼睛都有機會發現罪犯或危險分子。
這樣一來,罪犯或者危險分子的“犯罪成本”就很高了。
因為很容易被抓到,所以惡人會更忌憚一些,因此,犯罪率也就自然下降了。
這種“在這裡犯罪的成本很高”的觀念一旦普及,就會讓所在地成為一個相對來說十分安全的地方。
但“輝山”卻是明顯不同,這裡的人實在太少了,就算出點什麼大事,也很難被察覺。這樣一來,情況大概會相當麻煩。
這並不是說“輝山”這邊的人素質較差、或是犯罪率高的意思。而僅僅意味著對“輝山”來說,荒郊野外的地方太多了,相比之下,出門恐怕會比較危險而已。
想到這些麻煩的事情時,黎芝已經預感到,如果她今後想去彆人家串門的話,靠步行來移動應該是相當不現實的。
真的就像餘慶剛才說的那樣……
不會騎馬的人,在這裡恐怕會“寸步難行”吧。
這樣一想,自己之前提到“采蘑菇”時,餘慶感到為難的原因,黎芝也更加明白了。
意識到這一點,黎芝不可能不感覺到焦慮。
(必須儘快學會騎馬!)
危機感,讓黎芝深刻地如此認為。
黎芝正在思考“輝山”地區的移動問題的時候,餘慶卻已經準備離開了。
“雖然有點倉促,但我要先走了。”餘慶說道,“你可以在這裡看家嗎?”
“啊?我看家?”黎芝驚訝極了,她說道,“雖然,我是相信‘媽媽就是我的媽媽’的,但我們認識的時間,隻有一炷香功夫多一些啊?媽媽就這麼信任我了嗎?如果我並不是媽媽的女兒,我偷了家裡的東西逃走,該怎麼辦才好?”
黎芝的這番話,說得有點淩亂。
她其實是想說,自己恐怕勝任不了“看家”這個任務,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承認這一點。
結果,就變得這麼淩亂奇怪了。
但餘慶似乎並沒有聽懂黎芝的意思。
“我當然信任你啊。”餘慶說道,“第一,如果你不是我們家的孩子的話,那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們家近期有個女兒要回家呢?太碰巧了吧?”
這個問題有點難,黎芝想不出來。
但想不出來不等於無法回答,隻能說,證明黎芝不夠聰明而已。
真令人有些傷感。
“大概是巧合吧。”黎芝回答道,“可能,‘她’有特殊的渠道,可以知道這個情報。而且當她知道這個情報後,‘她’就瘋狂趕了過來,想要蒙蔽媽媽哦。”
黎芝就這樣,編了一個荒誕的猜想出來。反正,連她自己都不信。
“聽起來倒是有點兒道理……”餘慶若有所思地說道,“那麼先不說這個,來說第二條,我們家雖然不是很窮,但卻地處偏遠,物資並不豐富。這種情況下,‘她’會打算偷什麼呢,我們家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破家值萬貫。丟一把柴火就沒燒的。”黎芝搖了搖頭,說道,“而且,價值這個東西,本就因人而異嘛。雖然,在媽媽眼裡,可能是很平凡、沒什麼價值的東西,但是有可能對小偷來說,就是很有用、很值錢的東西了嘛。”
“有道理。”餘慶似乎認同了黎芝的判斷,她點了點頭,說道,“真有道理。為什麼你所說的話聽起來都這麼有道理呢?”
這種事,就連黎芝本人也不知道。她覺得,是餘慶太擅長美化自己的女兒了。
“可能因為我比較習慣於觀察與思考吧。”黎芝苦笑著說道,“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會先推測一下悲觀的可能性,然後才推測除此之外的可能性。”
“嗯,雖然不一定正確,但你的想法很有趣。”餘慶又點了點頭說道。
“然後,我還想說。我隻是一介弱女子,如果真的有人來盜竊甚至搶劫的話,我也攔不住他們啊。”黎芝緊張地說道,“如果這附近真的有壞人的話,我隻能作為目擊者見證這一切而已。看家的意義何在?真的有什麼必要這麼做嗎?我覺得,我自己隻負責做一些事件的‘見證’而已……”
“那結果確實是不太有意義。”餘慶搖搖頭,然後忽然笑了一下,她說道,“你搞錯了,‘看家’並不是真的要你守護家裡什麼東西啦。所謂的‘看家’隻是‘在家裡休息’的同義詞而已啦。我讓你看家的意思,就是讓你在家裡多休息放鬆一段時間,除此之外的事情,暫時也用不著你操心。”
“原來是這樣啊。”黎芝這才多少弄明白了餘慶的用意,她說道,“那麼,我知道了,謝謝媽媽。”
“嗯,就是這樣。”餘慶點點頭,說道,“既然這樣,你就先在屋子裡休息吧。或是另外找一個地方休息也可以。我要走了,會儘快回來的。”
要和才剛見麵的母親分彆,這讓黎芝感到不安和戀戀不舍。
但她不能任性去阻止這件事,就隻能讓“一定要快點學會騎馬”的決心更為堅定而已。
“等等。”黎芝很納悶地問道,“媽媽是要騎馬出門對吧?可是,我沒有在這附近看到過馬的存在啊?”
“沒錯,就是你說的那樣。”餘慶很自然地說道,“馬不在這裡,在更遠的地方養著。”
“那……媽媽是要步行到遠處才能騎馬嗎?”黎芝猜測著問道。
黎芝覺得自己的猜想乍聽起來很靠譜,但有一件事令人感到費解。
為什麼家附近沒有馬呢?
這樣一來,豈不是要步行到很遠的地方,去和馬會合嗎?
在這種地方,即使隻是步行很短的距離,也是很難受的。
如果馬被養在遙遠的“馬場”裡的話,那去找馬的過程,一定很累、很不方便吧。
因為,這樣的生活習慣,感覺上是不合理的……所以,黎芝認為,自己的想法,有某種破綻或漏洞,她隻是一時找不出來問題所在而已。
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黎芝以前從來沒有在“輝山”這樣的地方生活的經驗。
彌補認知盲區這種事情,是很難憑空就考慮得周到完善的。
似乎是對黎芝的設想感到有趣,餘慶笑了起來。
“用不著這樣。”餘慶愉快地說道,“我們家的馬是不拴繩的哦。它們認識家。需要騎馬的時候,它們自己就會回來的。”
這更加讓黎芝困惑起來。
“它們自己就會回來的?”黎芝問道,“如果是在傍晚之類的時間,基於習慣和規律,按時間回家,我還可以理解。隻是想騎馬的話,它們怎麼能自己回來呢?”
“你猜呢?”餘慶有些促狹地說道。
(這怎麼能猜得著?一點線索和提示都沒有)。
黎芝又完全不懂牧民的生活。
隻是知道一些非常簡陋淺薄的知識的話,那和完全不知道也沒有本質的區彆。
黎芝很快就選擇了放棄。
“我猜不到。”黎芝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我對關於馬的事情,基本是完全不懂的呢。”
“真沒勁。又不是非要猜中不可。你象征性地猜一猜也是好的。猜不中又不丟人。”餘慶有些失望地說道,“看你像是滿喜歡思考的類型,怎麼一到了真的需要思考的時候,就完全不願意動腦子了呢。”
“因為確實沒有頭緒啊。而且……”黎芝十分委屈地答道,“媽媽至少應該給我一點點提示才對。這樣憑空猜測的話,實在是猜不到嘛。”
“給你提示的話,就直接猜到了。和公布答案沒有什麼區彆了。”餘慶搖搖頭,流露出很失望的神情,說道,“如果你能猜到是最好的,猜不到的話,那就算了。我做給你看吧。怎麼樣,你還要試著努力猜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