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殺掉嗎?”
魁梧男人彎下腰的時候,林春敏銳地瞥見了他腰間彆著的勃朗寧手/槍。
她正思考著那股熟悉味道的來源。感受到他身上殘酷的殺意,激得她一下子伸出了指甲。
銀發男人輕笑一聲,叼著的煙隨著他的話語一上一下地輕晃:“不用多事。沒想到這種來自德國的雨蛙,連貓都會為之駐足。”
“大哥的車真厲害啊。”魁梧男人敬佩地直起身。
似乎是因為要做的事情順利解決,銀發男人看起來心情不錯。
“伏特加,把它挪到路邊。”他指揮著魁梧男人——伏特加,自己則長腿一邁坐上了車。
伏特加剛伸出手,貓便自己跳下車跑走了。他也不在意,拍了拍手坐到駕駛座上。
擰轉鑰匙,發動車往前走了一段路。
銀發男人點燃了煙,透過車窗看見了方才的貓。
貓正被穿著警服的人彎腰抱起。
警察的貓……?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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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春找到兩個警察,萩原研二正用膝蓋壓著鴨舌帽男人的背,單手控製著他的雙臂。
鬆田陣平還戴著他的墨鏡,一臉不耐煩地向一旁驚魂未定的女士解釋:“我們是警察,你的包給你搶回來了。”
“謝、謝謝警察先生……”女士被他嚇到,接過包,不禁後退一步。
林春上前拍了拍鬆田陣平的褲腳,被他彎腰抱起來:“你這家夥,怎麼在地上?”
林春沒有理他,心裡還在思索剛剛的銀發男人。
直到忽然聞到旁邊女士的香水味,她才恍然大悟。
嗯……危險的銀發男人,和七年後的臥底安室透。
身上有同樣的香水味?所以鏟屎官他到底在什麼地方臥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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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昏暗的酒吧中。
身姿窈窕的女人引著安室透往裡走,若有若無的香氣從她白金色的發梢傳來,魚尾裙上的鱗片閃閃發光。
安室透餘光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圍,鼻尖忽然一陣發癢,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嗎?”女人回眸,紅唇輕啟。
“沒有呢。也許是哪個角落的蟲子在詛咒我吧,”安室透輕笑一聲,“……貝爾摩德。”
“哦?安室先生倒是消息靈通。”貝爾摩德眼波流轉,美麗的藍色眸子不輕不重地瞥他一眼。
安室透眼底一片清明,看似驚豔地感慨:“組織在外的代言者‘千麵魔女’的名號,對我們這些黑暗中行走的人可是如雷貫耳。”
貝爾摩德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安室先生,看起來你已經對這艘巨輪有了一些了解,”她闔上裡間的門,示意酒保調製兩杯雞尾酒,慵懶地斜靠在吧台前,“那麼——你想要登上忒修斯之船嗎?”
“忒修斯之船?這個說法非常有趣呢,”安室透靠近她,身高的差異讓他微微低頭,“自然是榮幸至極。不過我想問一下,船上不變的桅杆是什麼?”
“自然是那位先生。”
“貝爾摩德是那位先生的人嗎?”
“你的問題太多了,安室先生。”貝爾摩德嗔怪地看他一眼,“不過既然是BOSS讓我來帶你進組織——你聽好了,這些情報,我隻說一次。之後你再想知道些什麼,就不隻付出這點代價了。”
安室透越過她,端起她背後的雞尾酒,隨後後撤兩步,乖巧地等待她開口。
突然被他的危險氣息籠罩的貝爾摩德無語了一瞬。
“……組織大概分了情報組和行動組兩個主要部門,以你的能力,自然是被歸到朗姆負責的情報組。”貝爾摩德也端起雞尾酒,抿了一口。不同於傳統奧林匹克雞尾酒的配方,這杯罕見的以白蘭地與君度橙酒為基底。
“朗姆托我轉告你,你的考察任務,就是去調查行動組君度最近的動向。”
安室透垂下眼睫,灰紫色的眸中閃過一絲思量。
被納入情報組正是在他的意料之內。
然而由BOSS的人——貝爾摩德與他接觸,而非直接的朗姆派,不由得讓他多想幾分。
BOSS或許對朗姆心懷忌憚,而朗姆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以對納入自己一事的拱手讓人,表明主動讓BOSS插手情報組的態度。
而自己,就是BOSS明麵上安置在情報組的眼線。
這樣的身份,很難接觸到朗姆的核心秘密。但看在BOSS的麵子上,晉升速度會很快,對於組織的各項事務也都會有所涉及。
朗姆不會刻意壓製他的上升——甚至會提攜他,以表忠心。
這次直接涉及到核心代號成員的任務就可見一斑。
不過……行動組的君度,是因為前段時間組織底層成員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君度擊殺代號成員白蘭地一事嗎?派一個新入組織不久的情報人員去調查這種事情,朗姆可真是高看他啊。
危險和機遇並存,但這正是他想要的。
“我知道了。”
不惜一切代價,沉沒這艘“忒修斯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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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借用各方情報網,摸清了白蘭地死亡之前的交易對象。
綠山佐智代,白蘭地的地下情人。兩人交往並未特意隱藏,組織中許多成員都知道。
令人意外的是綠山佐智代的身份。
她並非組織成員,而是中/東某個神秘的毒梟組織的底層人員。
君度以私自售賣組織軍火為由,當場擊殺了白蘭地,卻留下了綠山佐智代的性命。儘管理由正當,但是其殺戮之果決,讓組織一時間議論紛紛。
安室透猜測,君度應當與綠山佐智代背後的毒梟組織接上了頭。
調查到這裡,他心裡基本上有了數。於是某天晚上,他來到組織的公共安全屋,點了一杯君度橙酒。
晶瑩澄澈的液體,在酒吧明暗變幻的燈光中,折射出五彩的光斑。清甜的果香仿佛壓住了烈酒的味道,從杯中散發而出。
安室透沒有動這杯酒,隻是靜靜地翻看著手中的資料。
兩刻鐘後,身邊的椅子被拉開,清冽的氣息盤踞在身邊。
“我以為查到這些,已經足夠你和朗姆交差了。”
安室透側過頭打量了兩眼傳說中的君度。
冷漠無情、殺戮果決的君度橙酒,長相卻是極為冷清。狹長的丹鳳眼下一點黑痣,長發被黑色的發帶高高紮起。此時垂下眼皮,反而像是畫中走出來的翩翩公子。
手指翻飛,把玩著一小張照片。看不清楚是什麼。
日語帶著一絲不明顯的口音。難道並非日本人……?
“作為底層成員的確是足夠了,但是對我來說還不夠。”安室透斟酌語句,坦蕩地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酒保悄無聲息地走過來,給君度端了一杯熱茶。
他品了口茶,表情依舊是淡淡,看起來極好說話,又或許是不在意組織的各種試探:“既如此,你幫我辦件事。作為交換,我給你更多的情報。”
安室透略一勾唇:“什麼事情?”
“幫我盯著兩個人,直到他們死亡。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在他們死的時候通知我就好了。”
君度轉過頭來,安室透第一次看清他那雙丹鳳眼。那雙漆黑的眼底,醞釀著嗜血的風暴。
他把手中的照片遞過來,安室透先是注意到他手背上的薄繭。同組織的傳聞一致,是常年練劍的痕跡。
隨後便被照片上的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安室透血液一刹冰涼,仿佛站在二月寒冬裡。
優秀的偽裝能力讓他僅僅是瞳孔微縮了一瞬,仿佛隻轉了轉眼睛去看照片。但是他內心中仍然震顫混亂著。
一頭自然卷的警官,摟著長發警官的肩,似乎是走在回家的路上。
被無知無覺的窺探著。
“警察……?”他聽見了自己平靜的聲音,“對我來說,有一些危險呢。”
“不會太久的。”君度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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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剛剛上班一個月的後輩頻繁出拆彈任務,真有你的。”鬆田陣平毫不留情地吐槽著上司木崎弘司,接過了這次的任務資料。
木崎弘司也是頗為無奈:“沒辦法,爆處班真的太缺人了。而且你和萩原的水平擺在這兒呢,不是誰都能三分鐘拆掉一個炸/彈。”
最近東京不知道為什麼炸/彈犯頻出,大家都已經連軸轉了幾天。
也許是出於對後輩的照顧,外勤任務都有意無意避開了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
然而最近所有可以獨立拆彈的前輩都被派遣了出去,隻得讓實操訓練優異且經曆過實彈拆除的兩個人也頂了上來。
此前已經連續拆掉了幾處炸/彈,高度集中精力的作業讓兩個人都有些無精打采。儘管按照規章來說,拆彈警察需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但在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時,往往沒有辦法考慮太多。
鬆田陣平打了個哈欠,拍了拍一邊補覺的萩原研二:“起來乾活了。”
萩原研二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揉了揉眼問道:“小陣平,這次是在哪裡……?”
“兩個辦公大廈的高層,裡麵的人員都已經提前遣散了,”鬆田陣平翻看著手裡的資料,“一人一個,走吧。”
“嗨嗨。晚上一定要吃頓海膽飯補一補才行。”
因為擔心兩人,每次外勤都跟著的小貓認同地點了點頭。
兩個人套上衣服就往外走,林春累得四肢打架、搖搖晃晃地跟著,被鬆田陣平一把抄起來。
地平線之上雲淡風輕,地平線之下人心惶惶。
他們坐上了不同的車,前往不同的方向。
小貓照例被托付給留守的警察,湊近耳機聽著現場的情況。
那雙剔透的貓瞳,仿佛明鏡一般,倒映著來來往往的人。鏡子裡,人群都在往外逃,他們穿著厚重的防護服,還在往裡衝。
遠方的高樓上,有人正觀察著附近狙擊點和地麵上可疑的身影,低聲對耳麥說了些什麼。金發在風中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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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一定要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