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歌 人生有死,修短命矣。(1 / 1)

“haru,其實是你的貓吧?”林·haru本貓·春被這樣問。

由於她還在思考鬆田陣平的邏輯,沒有第一時間否認,鬆田陣平便將她的錯愕神情理解成了被發現的驚訝。

他繼續說道:“我們知道這家夥也許經曆過什麼實驗,所以非常聰明、壽命也很長。是出於這樣的原因,你才會送她到處乞討,防止停留在一個地方,被發現異樣?”

“嗯……”林春的大腦還在高速旋轉,遲疑地答應他。

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嗯?才不是乞討!能夠供養偉大的貓是人類的至高榮譽好嗎!”

等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兩個人已經滿臉寫著“這個貓奴沒救了”的表情。

……也行吧,既然他們給出了足以說服他們自己的解釋,她也就順便答應下來好了。

萩原研二用紫眸朝著林春發射電波:“那麼,未春醬能不能告訴我們,小春現在還好嗎?自從她離開,我們都很擔心她,小陣平甚至好幾次翻牆出去找她呢!”

鬆田陣平沒有說話,隻是微抿的唇暴露了他的在意。

林春的腳尖不自在地在地上劃了劃,她說:“嗯……嗯,它很好。不用擔心。”

鬆田陣平注意到她鞋跟的紅痕,反應迅速地蹲下來捏住她晃動的腳腕:“這是什麼……血?”

萩原研二一驚,趕緊扶著林春坐在牆邊,告罪一聲“失禮了”,輕輕脫掉了她的鞋子。

她的腳在裹著的紗布外又穿了層襪子,現在腳後跟處,兩層布料都被血浸濕,緊緊地黏在一起。

“你這家夥,不是說已經恢複了嗎?”鬆田陣平煩躁地起身,轉頭快步離開,“我去拿藥箱。”

“不用,很快就好了……我可以去找明季姐。”林春弱弱地阻攔他,察覺到萩原研二的凝視,聲音越來越小。

“小未春,傷口開裂成這樣,就不要逞強說自己在故意引開小陣平了吧。”萩原研二無奈地彈了彈她的額頭,“明季醬肯定已經休息了,雖然很冒昧,但是事急從權,讓我們先幫你處理好了。”

“……好。”

“之後也不要在呆在這裡了,晚上會很冷,還是回房間休息吧。”

“但是,這幾天、至少今天,我得守在這裡!”

“那就讓我們來好了。”長發池麵妥協地舉起雙手,“小未春是相信我們的吧?身強力壯的警校生,比腿腳不便的小未春更能保護森爺爺的安全。”

林春不說話了,默默盯著地麵。

很快鬆田陣平便帶著醫藥箱過來了,甚至貼心的推開了林春的電動輪椅,顯然和萩原一樣想送她回去。

萩原研二輕輕幫她脫掉襪子,又撕掉和傷口黏在一起的紗布。

林春疼得簡直想喵喵大叫,礙於兩個警校生在這裡,隻能咬著牙默默忍著。

眼睛裡迅速蓄滿了淚,美瞳都差點被衝歪了。

萩原研二又迅速用碘酒幫她消毒,她疼的腳趾頭都蜷縮起來。

酷刑一般的換藥終於結束,腳又被包裹成了粽子。鬆田陣平把鞋子掛在輪椅上,抱貨物一樣把她抱上了輪椅。

萩原研二走到了森良承的房門前,坐在林春之前坐的位置,笑眯眯地朝他們擺手再見。

鬆田陣平也不說話,飛快地把她推回了客房,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林春生理性的淚水還在眼眶打轉,有些懵地呆在原地。

隔著一扇門,鬆田陣平單手捂著臉,腦子裡閃過她精致的腳踝、熒白的腳趾,以及同她膚色對比鮮明的一片燒傷的傷疤和紅痕。

……可惡。

他搓了搓泛紅的耳尖,大步踏進微涼的夜色中。

第二天。

炊煙嫋嫋升起,孩子們被護工們喚醒,於是昨夜的淒涼被遺忘,森田孤兒院又鮮活起來。

“新一,昨天的另一個姐姐呢?聽說她是大明星,我還想和她要簽名來著。”小蘭揉著眼睛,疑惑地詢問無精打采的新一。

“你這家夥,彆老是用手揉眼啊,”小新一拉住小蘭的手腕,“她的話……隻是一個網紅吧,應該、應該有新的節目要做,所以提前離開了。”

“這樣子啊。希望她一切順利!”小蘭聽話地放下了手。

神清氣爽的林春駕駛著電動輪椅飛科路過,和掛著黑眼圈的鬆田陣平、掛著青紫眼圈的萩原研二迎麵相會。

“森……”林春急切地開口,被鬆田陣平打斷,“他沒事,不過好像病症又惡劣了,我們轉交給大島女士處理了。”

“眼睛……”林春舒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萩原研二的眼睛,剛問出口又被鬆田陣平打斷,“他也沒事,這是我揍的。”

“總是打斷女士說話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啊,小陣平,”萩原研二頗為幽怨地歎了口氣,“如果不是看在你這張帥氣的臉的份上,莫名其妙打我一拳這種事,說什麼也不能這麼算了。”

“她還是小不點吧,算什麼女士……不是讓你去睡覺,我來守夜了嗎。”鬆田陣平不耐煩道,“不說了,我回去補覺了。”

“拜拜拜拜。”萩原研二隨意地揮了揮手,非常自然地抓住了林春的輪椅扶手,“呐,小未春要去看院長先生嗎?不如我們一起吧。”

“嗯。不過輪椅可以自己行使,會快一點。”

“那可不一定,輪椅也是兩輪車哦,”萩原研二笑了,“坐穩了,小未春。”

度秒如月的幾分鐘裡,林春終於回想起來上次看到的不科學飛車的司機是誰。

等到了森良承的特製軟包病房,林春的一頭短發全都飛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炸毛的樣子。

屋子裡的森良承和大島明季看到她這個樣子,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萩原研二假模假樣地擦了擦額頭的汗,也笑了,輕聲自言自語:“太好了,大家有放鬆一點。”

林春聽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有誰不放鬆嗎?明明都有說有笑的。

森良承又雙眼亮晶晶地湊到林春麵前:“姐姐,我是森良承,姐姐叫什麼名字啊,可以和良承一起玩嗎?”

林春彎了彎嘴角:“不是姐姐,是未春。我是未春。”

兩個人又熟稔地嘀咕起來。

大島明季有些悲傷地看著他們。

“院長先生狀態有變好一些啊。”萩原研二同她閒聊。

今天早上的時候,森良承看起來像是隻有兩三歲的神智,坐在床上不停地哭,嚇了他和小陣平一跳。

現在看起來,卻是和初見時差不多了。

大島明季明明在微笑著,眉間卻隻見憂愁。

兩個警校生又陪同他們轉悠了一天,短暫的假期便結束了,他們要了林春的聯絡方式,便離開了森田孤兒院。

過了幾天,帝丹小學的孩子們也結束了調研之旅。孩子的友誼總是建立的飛快,他們和孤兒院的孩子們哭成一團,最終還是依依不舍地坐上了返校的校車。

矢野充誌悶著頭把累積的臟活累活都乾了,隨後便同森良承和大島明季告彆,去尋找他的前路。

森田孤兒院隻剩下它的老院長、即將接任的副院長,和不願離去的貓。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星期,也許是幾個月。

長壽的貓對時間的流速一向不太敏銳,她隻記得森良承跨過了她難以忘懷的那個晚上。

但是沒有人類能夠跨過時間的洪流。

警校生們打掃了很久的浴室。他們又經曆了新的案件,羈絆將五朵花瓣連接成綻放的櫻花,從樹上寂靜落下,又被彆到藍色製服的胸口。

他們對貓和孤兒院的記憶都逐漸淡化,先是麵容,然後是聲音。

踩著油門往前衝的一對幼馴染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提前被警視廳警備部機動隊□□處理班簽走,剩下的日子除了處理畢業的一應事項,就是跟隨爆處班的前輩做各種針對性訓練。

另一對幼馴染,經常不見蹤影,幾個人詢問他們畢業的去處,也隻見他們輕輕搖頭。

於是他們明白了,也就不會再問。

班長伊達航也找好了去處,向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遞交了誌願。趁著畢業季校園開放的時間,班長帶著他的金發女友和他的四個好兄弟見了麵。

娜塔莉·來間是一位金發藍眼的美麗女士,她溫柔地同警校生們打了招呼。四個大猩猩拘謹禮貌地同他們吃了頓飯,回去之後又私下揍了班長一頓。

“突然能夠理解班長對zero的特彆幫助了。”諸伏景光笑眯眯地圍觀三個人圍毆班長。

班長一邊招架,一邊抽空回複他:“嗯,因為娜塔莉也是混血,我非常喜歡她美麗的金發。看到有人因為這種原因欺負降穀,總感覺非常不爽。”

不知道是誰的鞋子踢在了諸伏景光的新製服上,於是他也微笑著加入了戰局。

“真是的,新買的衣服都弄臟了。”降穀零拍打著身上的灰塵,有些無語,“得送過去洗一洗才行。”

“笨蛋金毛,不像聰明的我,知道先脫掉衣服再去打架。”鬆田陣平洋洋得意。

“還不是小陣平,不等我們準備好就一拳打了過去,研二醬還沒有放好衣服就被班長抓住了。”萩原研二拖長音調抱怨。

“喂,那邊的幾個,是鬼塚班學生吧?”

他們剛走出校門,就被保安遠遠叫住了。

降穀零疑惑地回頭,看見保安走了過來,手裡似乎拿了什麼東西:“是的,請問是有什麼事情嗎?”

“這裡有你們班同學的信,我在值班走不開,麻煩你們幫忙遞交一下。”

“好的。”降穀零接過信,掃過封麵,發現上麵寫著“降穀零”三個字。

“是zero的信啊?”諸伏景光探過頭來。

“嗯。”降穀零頗為疑惑,他一邊拆信一邊說,“奇怪,怎麼會有人給我寄信……我看看,寄件人是森未春……”

“我看看!”鬆田陣平一把搶走了信,湊到眼前迅速翻閱。

萩原研二也是一驚:“未春是上次救景光的那個女生,也就是我們去孤兒院那趟找見的。但她不是姓安室嗎?”

“寄件地址是森田孤兒院,應該是她。那麼安室估計是假名吧。”鬆田陣平撇了撇嘴,把信塞回降穀零手裡,“真是的,怎麼光給這家夥寄信啊。”

降穀零舉著信,方便幾個人一起看,他緩緩念道:“降穀君收……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請來森田孤兒院接走你的貓。”(注①)

“順祝諸君,雲程發軔,乾霄淩雲。”

穿過遙遙的距離,穿過雲和煙,林春站在一片哭聲之中,安靜地看著他離開紮根了一輩子的森田,擁抱溫暖的大地。(注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