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桑涴用手捂住嘴。
“捂著乾什麼,見不得人。”
桑涴不說話,就一個勁兒的搖頭。
她越怎樣,靳延就是越是惡劣,壞地人牙癢癢,“桑綰,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咱倆在談戀愛吧?”他低頭,眉眼放縱浪蕩,“做都做了,還不給親?”
“!”
桑涴眼睛都瞪大了。
這人怎麼這麼不害臊的。
靳延:“害羞了,臉皮那麼薄?”
桑涴眼一閉,心一橫,豁出去了,她唯唯諾諾:“不是不給親。”
“我嘴唇裡麵長了個泡,很疼。”
靳延臉一沉:“……”
她是來搞笑的嗎。
-
吃完飯後,桑涴坐在車上,工作了一天很累,酒足飯飽後開始犯困,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她睡得很熟頭朝裡側,頭發散下來,呼吸均勻,後麵車鳴笛一聲她也沒動靜。
這樣看著,確實很乖。
靳延收回目光,加速,甩開了後麵的車。
桑涴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下來了,車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她惺忪著睡眼坐直,扭頭,撞上靳延抽煙。
靳延不常抽煙。
這是桑涴跟他交往相處一段時間得出的結論。
他似乎隻有心情不大好的時候才會抽。
靳延又不開心了嗎?
“這是哪裡?”桑涴問。
靳延將車窗完全降了下來,胳膊搭在上麵,撣了撣煙灰,“我家。”
桑涴徹底清醒過來,“你、你家?”
她隔著車窗往外望,是一棟高級公寓區,在這裡住的人多半是非富即貴。汪琴琴跟她提過,她們學院有一個男生,仗著家裡有錢亂搞男女關係,腳踏好幾條船,這裡就是他平時亂來的地兒。汪琴琴還說,她有一個朋友的爸爸,出軌了,養的野女人也住在這兒。
靳延:“我一個人住,想什麼你。”
桑涴搖搖頭,“沒。”
這些話她可不敢跟靳延亂說。
電梯停在十樓。
高級公寓裝修講究,一梯一戶,安靜又私密。
桑涴忍不住在心裡想些有的沒的,怪不得都喜歡在這兒亂來。
確實私密。
靳延進行指紋解鎖,打開門,智能家電自動開燈,空調調至最舒適的溫度,落地窗的窗簾也自動拉開,瞬間,整棟公寓燈火通明。
乾淨,整潔,就是冷清到沒有一絲人情味兒。
靳延換好鞋,從裡麵抽出一雙新拖鞋,隨意拋在一邊,“新的,穿吧。”
桑涴有些局促,換好鞋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靳延從冰箱裡拿出兩罐汽水,靠在冰箱門上,“喝哪個口味?”
桑涴愣了下,她這幾天來例假,肚子疼,不能喝。
她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說:“檸檬的吧。”
相顧無言的坐了會兒,桑涴又開始犯困,擺了擺頭才讓自己清醒一點兒。靳延不知道從哪兒搜羅一張碟片出來,能看出來很舊了,他打開一年都開不了幾回的電視,等了幾秒,電影開始播放。
桑涴:“什麼電影啊?”
靳延靠在沙發上,一身懶勁兒,看著她求知的眼神,收回目光,脖子往後仰,實話實說:“不知道。”
“……”
桑涴主動打圓場,“那看看吧,時間也還早。”
電影有些年代了,是九九年的畫質,左上角出現的文字還是繁體字。桑涴擰了下眉,難道是什麼武俠片,隻見畫麵一黑,下一秒詭異陰森的音樂突然響起,在夜晚空蕩蕩的客廳裡,顯得愈發怪異。
桑涴:“……”
靳延:“……”
好了,這下知道是什麼片子了。
鬼片。
靳延帶她來他家,就是為了跟他一起看鬼片?
還是一部九十年代的香港鬼片。
說起來,桑涴小時候還真看過不少,彆看她膽子不大,對死神啊鬼啊佛啊的新鮮勁兒不小,汪琴琴則是力氣大,對這些東西向來都是敬謝不敏,被桑涴磨著一起看,每回都嚇得眼淚汪汪的。
除了看鬼片,桑涴以前還特彆喜歡看刑偵犯罪片,她家就有一本“犯罪檔案實錄”,裡麵記載著二十年內國內的大案要案,裡麵的圖片全是真實的。汪琴琴也是個奇人,她知道桑涴喜歡這些,於是在桑涴十七歲生日的時候給她買了一本書當做生日禮物——屍體變化圖鑒。法醫學專業的學生可能會買來看,她買給桑涴,說你就看看這個得了,彆每次都拽著我跟你看鬼啊僵屍的。
所以桑涴並不怕看鬼片。
她看得津津有味,看入神了,偶爾還會說兩句,“剛剛後麵的臉盆動了,那裡有鬼。”
“那個女人腳尖是立起來的,她已經死了。”
“靳延靳延,你看,她真的死了,她丈夫晚上摟著的是屍體。”
靳延:“……”
直到電影快要步入尾聲,所有誤會真相大白時,桑涴才從中抽離出來,還有些意猶未儘,心裡感慨還是香港的老鬼片和僵屍片好看,現在拍得鬼片大多都是人為或者致幻劑,千篇一律劇情老套。
也就是這會兒,桑涴發現靳延今晚特彆沉默,坐在那兒,老神在在的,要不是他眼皮還睜著,桑涴還以為他睡著了。
“靳延,”她試探,“你害怕嗎?”
靳延沒什麼表情,嗓音也淡淡的,“怕。”
“啊,你怕?那你剛才怎麼沒換?”
“你不是看的正起勁兒麼。”
桑涴抿唇,愧疚,“你可以換一個看的,我都可以。”
“馬後炮啊你,”靳延抬起下巴,指了指電影結束的頁麵,無理取鬨,“都看完了。”
他活動活動兩下脖子,一副大義凜然讓著你的樣兒,“算了,不跟你計較。”
桑涴好脾氣,才不跟他計較。
“你怕看鬼片嗎?”
“昂,”靳延頓了頓,又重新坐回沙發,二郎腿翹著,做出一副深沉樣,“怕啊,怕死了。”
桑涴沉吟一會兒,解釋:“鬼其實隻是一種磁場,在我們生活中是看不到的,也摸不著的,你不用害怕。而且你的公寓坐北朝南,風水向陽,沒有鬼的。”
靳延沒表情地看了她一會兒,實在憋不住了,笑出了聲兒,肩膀都顫個不停,“這你也信,傻子。”
桑涴一愣:“靳延!你怎麼又騙我!”
她就沒見過這麼喜歡捉弄人的人。
她彆開臉,不理他了。
“誒。”靳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桑涴沒動,這回倒是挺有骨氣。
靳延揚眉,還在好奇,“沒想到你還懂風水,剛說的什麼南什麼北,真的假的?”
“假的。”
“嘖,”靳延不耐,抬手捏住桑涴下巴,把人臉轉過來,“還氣,你這肚量怎麼比河豚還小。”
“明明是你……你又耍我。”桑涴小聲反駁。
“得得得,我跟你道歉,成了吧。”靳延是真挺好奇的,身子往桑涴那邊靠,“說實話,你真懂風水那套?”
桑涴臉紅,“不是很懂,就看過一點。”
“彆謙虛啊,”靳延勾唇,湊近,低聲戲謔,“女朋友,你挺能耐。”
桑涴垂眸,忍不住想往後躲,可背脊很快抵在了沙發上,退無可退。
“靳延……你彆靠太近了……”
“桑綰,”靳延視線盯在小姑娘的唇瓣上,上麵留著她剛咬過的淺淡唇印,他耷拉著眼皮,“你覺得我很像修仙的佛麼。”
“什麼。”桑涴被他的突然靠近弄得臉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靳延聲音沉下來,“彆躲。”
桑涴呆呆地定住不動了。
腦子一瞬間宕機,空白,隻剩嗡鳴聲。
就這麼任由著靳延俯身,靠近,冰涼的唇貼上她的唇,涼涼的,冷木香。
兩唇相碰的那一刻,桑涴猛地閉上眼睛。
她又開始滿腦子跑火車。
好軟啊,她想吃果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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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公司空降了一個開發部的經理。
陳姐從辦公室回來後偷偷跟桑涴聊天,“挺年輕的,好像才二十五歲,長得帥。”
時芯科技可不是一般的公司,二十五歲就做到經理位置,著實不簡單。
桑涴:“好厲害。”
中午,桑涴在處理一堆數據時,一遝文件忽然甩在桌上。
她錯愕了會兒,抬頭,隻見方亞琳冷著臉,怒氣衝衝:“桑涴,我知道你成天忙著談戀愛,公司外你想乾什麼我也不乾涉,但是你起碼得在工作時間負責吧!”
“怎麼了?”
“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方亞琳把文件翻開,指著一個錯誤,“你知不知道就因為這一個小數點,讓我挨了主管多久的罵!麻煩你工作的時候能不能上點心!”
更倒黴的是,新上任的經理也在裡麵,對她的好印象全毀了!
以後她還怎麼升職!
桑涴心一跳,接過文件,“對不起,我現在就改。”
“你現在改來得及嗎,你知不知道這分數據花了多少功夫——”方亞琳罵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整個開發部的辦公室都安靜了。
過了會兒,方亞琳尖銳的罵人聲忽然有所收斂,悻悻道:“靳經理,您怎麼來這兒了?”
辦公室裡的人陸陸續續打招呼。
“經理好!”
“經理好!”
桑涴手一僵,經理不會是來開她的吧,她呆呆地不敢動,還是旁邊的陳姐捅了她一下,桑涴回神,站起來,“經理好。”
男人身高腿長,長得年輕帥氣,笑起來如沐春風。
靳絮安沒問責,反是安慰:“你們好,我是靳絮安,新上任的開發部經理。剛才我都聽見了,小失誤在所難免,改過來就好了。”
方亞琳尷尬了下,“是是是,改過來就好了。”
靳絮安眼神落在最角落的桑涴身上,笑著寬慰,“不用太在意,下次注意。不過給合作商的合同上,可不能這麼馬虎啊。”
成熟穩重還會打趣開玩笑的男人的確有魅力。
霎時,辦公室裡不少人都紅了臉,沒想到這經理帥,還這麼善解人意。
桑涴懸起來的心落了下來,“謝謝經理。”
-
桑涴今天工作量很大,既要完成任務,還要改一份龐大的數據。
關鍵是,她整合數據之後,才發現錯誤並不是她這邊造成的,要追溯到做市場調研的時候。
她說給陳姐聽了,陳姐讓她明天去找一下主管或者經理。
下了班,桑涴累得脖子發酸,靳延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一天都沒有給她發消息。
剛出門,遇到了一個人。
靳絮安碰巧走在她身邊,好像經過中午的事情對她有了印象,“你是數據部的職員?”
“嗯,是的,經理好。”
靳絮安目光無聲打量她幾秒。
女孩兒涉世未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沾著露水,待人采擷。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桑涴不知怎地,有一絲緊張,“桑涴。”
“什麼wan?”
“涴演的涴。”她呐呐道。
“洪瀾涴演而雲回,”靳絮安看著她,忽然笑了,“名字不錯。”
桑涴禮貌地說了聲謝謝,隨即看著手機,想要給靳延發條消息。卻又想著他那個人不常看手機,上次還跟她說,找他就打電話。
“經理,我現先走了,明天見。”
桑涴道彆後往左拐,看著灰蒙蒙的天,她又沒帶傘,便想著靳延打個電話。
沒想到身後的腳步聲跟了上來。
靳絮安:“對了桑涴,今天那份文件改好了嗎?”
桑涴腳步停下,這才想起來,“改是改好了,但是錯誤不是出現在我整合數據的時候,應該是市場調研就錯了。”
“這樣嗎?”靳絮安意外,“那我明天通知一下營銷部。”
“好。”
兩人邊聊邊走過去。
街對麵停著一輛黑色邁巴赫,半降的車窗裡,男人側臉冷淡,撇向窗外兩道身影的眼神沒什麼情緒。
半晌,靳延收回目光。
不知過去多久,手機震動幾下,是桑涴打來電話。
靳延掃了一眼,沒接。
他抽出一支煙,另一隻手撈過銀色打火機,指節一扣,深藍色的火焰瞬間點燃煙蒂,煙草味彌漫,煙霧朦朧。他往後靠在椅背上,懶倦,輕慢,直到電話由於時間過長而自動掛斷。
下一秒,桑涴的電話重新打了進來。
靳延手伸出窗外,撣了撣煙灰,吐出一個煙圈後,才漫不經心地接通,他沒說話。
那頭桑涴的聲音傳來,“靳延,你今天沒來嗎?”
“嗯。”
“……你今天可以來接一下我嗎?”桑涴低低地問。
“接你?”
“對,我今天有點——”
“讓我接就接,”靳延笑了聲,下一秒唇角笑意消失,嗓音冷淡,“桑綰,你覺得你是誰。”
氣氛驟然降到冰點。
另一邊的桑綰僵住,她猛然從前些天的甜蜜相處裡清醒過來。
她真蠢。
竟然忘了靳延是什麼人。
薄情,冷漠,乖戾。
這才是真正的靳延。